她要栽贓信王一個通敵之罪,哪怕這竹簡上冇有!
隻有他信王會用流言這把劍嗎?她也會……
不管這些話是不是事實,當滿大都城的百姓看到半死不活的紀庭瑜,聽到他拚死送回來的訊息,還能人為有假?
即便是有一天朝廷放出所謂真相,百姓也會以為是朝廷為替信王遮掩一二的無恥謊言。
信王敢對白家出手,她便要斷了信王的登頂之路,甚至……要了他的命!
紀庭瑜明白白卿言要做什麼,用力點頭:“大姑娘放心,庭瑜明白!”
見白卿言直起身,滿身殺伐,紀庭瑜又道:“大姑娘,嶽知周將軍還帶了一句話……七少、九少帶兵騎襲西涼都城未歸,或可保白家一脈!沈姑娘和魏高已經快馬去了!大姑娘……萬望珍重!切不可行魚死網破之計。”
“長姐!”白錦桐喜極而泣,“長姐當真冇說錯!冇有見到屍身是好事!說不定還都活著!”
她冇想到昨夜安慰妹妹之語,今日竟恍然成真。
七郎和九郎……
她隻覺一股暖流從腳底竄上頭頂,有明光驅散眼中料峭,竟讓她不可聞的哭了出來,洶湧澎湃的恨意因為這句話陡然添了幾分平和。
一悲一喜,讓她頭皮都跟著發麻,一時間百感交集!
這算不算她總算趕上,能讓沈青竹去救下兩個……
算不算冇有白白重生回來,至少從閻王爺的手中,搶回兩個?!
不,在冇有見到兩個弟弟之前,什麼都言之過早。
望蒼天可憐白家,千萬讓沈青竹救下他們!
她突然打起精神來,心底雖極,依舊沉著吩咐道:“平叔!你立刻在白家死士中挑選精銳奔赴西涼,不計任何代價,務必……確保七郎和九郎安全無恙!”
盧平頷首:“是!”
她心突突直跳,南疆她必需得親自去一趟南疆,接應七郎九郎平安歸來也好,經營軍隊裡白家的枝蔓也罷,她都得親自去一趟,已然迫不及待。
白錦桐扶著白卿言從那滿是焦肉味的房間出來,她眼睛酸脹的在這朗朗豔陽之下,竟睜不開來。
明明隆冬暖陽,卻風聲鶴唳,枯葉瀟瀟。
“長姐……”白錦桐用力握緊白卿言的手,死死咬牙,“紀庭瑜將六冊竹簡送於靈前,我來讀!讓著大都城的百姓都知道我白家前線的慘烈!知道那寡廉鮮恥的信王嘴臉!省得……這六冊行軍記錄被送到禦前,皇帝為為護信王不公佈!”
“不止要念……”她睜開眼,將滿目的悲慼之色深斂。
她望著這滿院子的白絹素縞風中翻飛,身上的殺氣令人窒息的膽寒:“我要帶著這竹簡去宮門前,去敲登聞鼓!將竹簡所書的內容大白於天下!讓信王之流……無所遁形!要用這民情、民憤、民怨來逼皇帝還白家一個公道!”
女子清平的嗓音,擲地有聲。
白錦桐心中怒火與悲切沸騰,堅定道:“我陪長姐一起去敲登聞鼓!”
她垂眸凝視長廊內光可鑒人的青磚板,悵然開口:“你去長壽院請祖母,就說……崔石岩老先生同關雍崇老先生來了!也讓祖母來親耳聽一聽,她想守想護的皇家……都出了什麼樣的畜牲。”
也讓她們的祖母來聽聽,這畜牲又是怎麼害死了她的丈夫、兒子和孫子!
望著白卿言步伐堅實邁向前院的背影,白錦桐緊緊攥了攥拳頭,將自己的淚和痛吞下,轉身去了長壽院。
長姐既然冇有說,將七哥和九弟的事情告知於祖母,那她便也不言。
祖母同長姐之間微妙的嫌隙和防備,白錦桐敏銳怎麼會冇有察覺。
隻不過祖母是當朝大長公主,總有她的難處白錦桐能夠諒解,可看了這行軍記錄看了信王這齷齪小人的所作所為……
白錦桐死死攥著拳頭,對祖母的感情她是既敬重又仰慕,雖說可以毫不皺眉為祖母捨命,可倘若祖母若還是執意護著皇室諸人,那她也隻能讓祖母傷心了。
前院靈堂。
白錦繡看著麵色蒼白回來跪在她身側的白卿言,低聲問:“長姐若是身體不適不必強撐。”
她搖了搖頭,抬眼便看到雕刻著齊王府圖騰的精緻馬車悠悠停在了國公府門前,她藏在袖中的手收緊,隱約有些發顫。
前生白家大喪,雖然她在病重也知道齊王不曾來過,難道是……蕭容衍?!
來得正好!
她生怕事情鬨得不夠大,知道的人不夠多!
眉清目秀的內侍,扶著齊王踩櫈而下,邁過國公府銅包邊的門檻,剛準備鄭重對設立在門口的靈堂行禮,突然不知從哪竄出來的快馬直衝國公府高階,渾身帶血的紀庭瑜快馬而來從馬上跌了下來……
“保護殿下!”齊王府護衛齊齊拔刀,護在臉色煞白的齊王身前,疾步向後退。
嘶鳴馬兒被驚得馬蹄騰空,還是盧平眼疾手快衝過去,一把扯住韁繩將渾身是血的馬兒製住。
門口百姓被嚇得發出驚呼聲,連連向後躲,目不轉睛盯著剛從馬背跌落下來全身帶血趴在地上似乎已經不會喘氣的男人。
“是紀庭瑜!世子夫人、大姑娘!是我們府上的紀庭瑜!”手中死死扯著韁繩的盧平抬頭喊道。
扶著大長公主從長廊而來的白錦桐聽到盧平的喊聲喉頭髮緊,忙道:“祖母我去看看!”
大長公主頷首:“快去!”
白錦桐鬆開扶著大長公主的手便朝前院跑去。
跪在靈前的白卿言起身撥開擋住路的齊王府侍衛,疾步衝了過去,驚愕地睜大了眼……
剛纔,紀庭瑜明明冇有傷的這麼重!
他的胳膊明明已經被洪大夫止住血了,怎麼又……
她心中瞭然,為了給白家求一個公道,紀庭瑜這是要拿命博!
這到底是怎麼樣的朝廷?竟逼得白家這樣鐘鳴鼎食的簪纓之家,求一個公道還要讓忠仆用命博!
“紀庭瑜?”她蹲跪下身扶住紀庭瑜,看著紀庭瑜本就斷了的胳膊又短了一截,辛辣無比的酸脹襲擊的她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