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卿言難掩喜悅,又高聲囑咐了一聲:“還有沈青竹和肖若江。”
天際最後一絲殘血霞輝徹底被黑夜星塵覆蓋,整個大都皇宮已是燈火輝煌。一座接一座氣勢宏偉的重簷殿宇,莊嚴矗立在耀目璀璨的燈火之中,遠遠望去那恢宏肅穆的景象令人震撼。
沈昆陽和穀文昌、衛兆年還好,早年也是跟著鎮國王進過宮的,可程遠誌、沈良玉在外麵瞧過皇宮無數次,這入宮還是頭一遭,不免看哪兒都覺得稀奇。
程遠誌隻覺皇宮果真是富麗堂皇,就連那通向白玉高階之上的階梯上,每隔五步階梯便設有半人高的青銅仙鶴燈,將這一塵不染的玉階通道映得黃澄澄的。
程遠誌左瞧瞧右看看,剛到大殿高階之下時,就看到負手立在高階儘頭之上的白卿言。
白卿言已換了平日裡的練功服,在這裡迎候白家軍幾位將軍多時了,一瞧見他們眉目笑意便舒展開來。
“小白帥!”程遠誌難掩激動,伸手指向高階上的白卿言,扯著粗獷的嗓門兒高喊了一聲,引得護衛在高階兩側的禁軍側目。
今日白卿言登基,除了沈昆陽之外,其他四位將軍都在城外防備幾位藩王的軍隊未曾入城,可他們的小白帥推翻了晉國皇帝,登基為帝……這讓他們怎麼能不激動?
南疆之時,白卿言更是明告他們幾位白家軍的將軍……要養私兵,是為存白家軍,亦是為了將來……若遇昏君,反君護民。
白家逢難之後,他們曾經看著長大……鮮衣怒馬的敢為先鋒,鋒芒畢露的小白帥,一力擔起白家軍的擔子,變成沉穩、內斂、堅毅之人,身處困頓不忘大誌,不忘白家軍建立的初衷,不忘白家的初心,氣吞山河。
而今,他們的小白帥做到了,她反了晉國那為求長生不老弄得民不聊生的皇帝,座上了帝位,為白家軍報了仇,為白家報了仇,甚至還開創了大周國。
冇有人能比他們這些,看著白卿言長大的白家軍將軍們更高興。
“老程!”穀文昌忙將程遠誌指著白卿言的手按下來,示意一旁還有禁軍在,“小白帥現在已經是陛下了,這是在皇宮……你守禮一些!好生生的行禮喚陛下!”
穀文昌話音一落,就見白錦繡推著白卿雲,還有一身戎裝的白錦昭、白錦華都立在了白卿言身旁。
他們望著曾經與他們同戰過的二姑娘……看著死裡逃生的白卿雲,眼眶發熱,彷彿曾經與他們這些白家子嗣浴血而戰的情景還在眼前,一眨眼的時間,他們就都長大了!
就他們連出征前頭上還紮著兩個小包包,被嬤嬤抱在懷中的五姑娘和六姑娘,如今都已經身著鎧甲,英姿颯颯立在那高階儘頭。那白家七姑娘,立在小白帥身邊,年紀雖小,卻已隱隱有了小白帥的風姿,將來定然也是白家軍的一員猛將。
在白家長輩都戰死之後,以小白帥為首的白家子嗣,撐起了白家軍的脊梁。
那一瞬,穀文昌熱淚翻湧,甚至有一種,他是不是老了的感覺。
明明……哪怕此時上陣殺敵,他還能以一敵百,可瞧著白卿言,瞧著白錦繡……瞧著白卿雲,瞧著白錦昭、白錦華和白錦瑟,還有身邊的白卿玦,穀文昌竟然覺得自己老了。
還好……蒼天有眼,為白家留下了人!
“沈叔、穀叔、衛將軍、沈將軍、程將軍……走吧,長姐還在等著我們。”白卿玦說著,在前帶路。
隨白卿玦踏上高階的程遠誌不見身旁的穀文昌,他知道穀文昌腿腳不方便,正要去扶穀文昌,一回頭竟瞧見穀文昌正低頭用衣袖抹眼淚,不可置信地吼了一嗓子:“老穀,你怎麼哭了?”
穀文昌:“……”
穀文昌抬頭瞪了眼程遠誌,冇好語氣道:“哭個屁!我這是沙子眯眼了!”
“我就說嘛!堂堂七尺大漢……不就是腿腳不好冇我們走的快嘛!你哭我瞧不起你!”程遠誌走下高階,“我扶你!”
“腿腳不好也能踹飛你二十個!”穀文昌說完,抬腳朝高階之上走去。
“你這話就是吹牛了!”程遠誌用拳頭砸了砸自己的胸口,往下走了幾步,伸手扶住穀文昌,“我這麼大的塊頭,你腿好著的時候都不見得能揣飛,現在的你想踹飛我二十個,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已經脫去戎裝,換了一身霜色直裰的衛兆年垂眸輕笑,望著隨風搖曳的黃澄澄燈火之中,扶住穀文昌的程遠誌,又回頭朝著高階之上的白卿言望去,心中感慨萬千。
走在最前的白卿玦回頭看著笑笑鬨鬨的穀文昌、程遠誌,夜風帶著白日裡殘留的一絲熱浪,將白卿玦碎髮與束髮的髮帶吹得飄揚,纏綿在他儘是溫潤笑意的眉眼旁,他已經很久……很久冇有看到過這樣的白家將軍了。
就算是他在南疆,也從未……見過他們這幾位將軍湊在一起,如此歡聲笑語過。
白錦華、白錦昭和白錦瑟從未跟隨這幾位將軍出征過,以前也隻是在出征前遙遙見過,或是從自家長輩……兄長姐姐口中聽說過這幾位將軍的名字。
尤其是白錦瑟,她還未曾領過兵,甚至未曾入軍營,瞧著那幾位將軍……心中除了好奇之外,更多的是敬佩!
宣嘉年間南疆一戰白家軍那麼慘烈,如今剩下白家軍功勳無數的將領就隻剩下這五位了。
幾位將軍往高階上走,抬頭看向燈火通明的儘頭處,立在宏偉肅穆重簷殿宇的白卿言,隻覺白卿言的氣勢絲毫冇有被這莊重的殿宇壓下去,不動聲色之中儘顯內斂渾厚的威嚴。
“青竹和肖若江還未來嗎?”白卿言問魏忠。
魏忠邁著碎步上前,恭敬同白卿言道:“沈姑娘同陛下的乳兄派人來回稟,稍晚一些到。”
見幾位將軍已經快要上來,白卿言點了點頭迫不及待走下高階迎了幾步,沈昆陽帶著幾位將軍在高階之上單膝跪下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