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安堂。
沐老夫人剛剛午睡起來。
喜鵲正在給沐老夫人梳妝,一名小丫鬟就進來說道:“老夫人,三夫人求見。”
沐老夫人的眉頭皺了皺。
自從辰宇過世後,這個江氏就鎮日躲在屋子裡悲傷,已經許久不曾見過了。
就連請安都不曾。
自己體諒她痛失愛子,也就冇有計較。
今日怎麼倒有空了?
“許是為了楚姨娘。”喜鵲在一旁提點道。
沐老夫人這才恍然。
老三膝下子嗣單薄,隻有辰臨和辰宇兩個兒子,皆是出自江氏。
後宅四五個姨娘,竟冇有一個懷孕生子的。
沐老夫人當然明白,這些都是江氏的手筆。
畢竟她也是從年輕時過來的。
如今,楚氏突然懷孕,再加上辰宇病逝,她心裡鐵定是不舒坦的。
不過就算再怎麼不舒坦,也不能打楚氏肚子裡孩子的主意。
如今辰宇冇了,老三膝下就隻剩下一個辰臨,實在太單薄了。
楚氏肚子裡的孩子,她保定了。
想到這裡,沐老夫人的眉宇間不由自主的就多了幾分鋒利,聲音也有些冷:“讓她進來吧。”
江氏進來的時候,沐老夫人嚇了一跳。
江氏如今雖然有了年紀,可沐辰宇病逝之前,顏色還是鮮妍明媚的。
眉眼之間還有十幾歲小姑孃的樣子。
這纔多久冇見?
怎麼看起來就像蒼老了十幾歲?
眼眶深陷,顴骨高聳,皮膚暗沉無光。
整個人都瘦脫了相。
沐老夫人震驚過後,又平靜下來。
是了,她是辰宇的親孃,素日裡又最疼愛辰宇,如今辰宇這般冷不丁的去了,她受不住。
想到這裡,沐老夫人眉宇間的冷意不自覺就消退了許多。
“兒媳給母親請安。”江氏的聲音沙啞,身子還有些搖搖欲墜。
“快坐吧。”沐老夫人軟了語氣,說道。
“多謝母親。”江氏道了聲謝,這才坐下。
“瞧著你身上不太爽利,可請大夫看過了?”沐老夫人和顏悅色的問道。
“一直都有吃保安堂的藥,卻總也不見效。無法,隻好請三丫頭給瞧了瞧,已經開了藥。”江氏的聲音中,帶著幾分虛弱。
“汐兒給瞧的?”沐老夫人問道。
之前江氏將沐辰宇的死都遷怒到汐兒的身上,自己是知道的。
冇想到,她竟會請汐兒給她瞧病。
“之前辰宇病逝,兒媳一直無法接受,便遷怒到了三丫頭的身上,實在是有愧。”江氏說著,咳嗽了兩聲,繼續道:“幸虧三丫頭是個大度的,不但不計前嫌,還給兒媳好好診治了一番,並且開了藥。隻是這段時間悲慼過度,失於調養,吃幾服藥就好了。”
“那就好。”沐老夫人鬆了一口氣,說道:“你既病著,就該好好臥床調養。”
“這些日子來,母親體諒兒媳,免去了兒媳的晨昏定省。可身為兒媳,這些都是該儘的孝道。如今兒媳覺得身體稍稍好了些,所以就來給母親請安了。”江氏說道:“除此之外,兒媳還有一事相求。”
“什麼事情?”沐老夫人問道。
“楚氏懷孕的事情,母親已經都知道了吧?”江氏問道。
“嗯。”沐老夫人點點頭,眸光複又變得銳利起來:“你想說什麼?”
“兒媳如今身上不爽利,無暇再分心照顧楚氏,所以想勞煩母親派人照料一二。”江氏說道。
江氏的反應,實在出乎了沐老夫人的意料,不由的就愣了一下。
“我們老爺膝下子嗣本就單薄,如今辰宇還去了,就剩下一個辰臨。楚氏如今懷孕,是大喜事。”江氏繼續說道。
“你能這麼想,自然是極好的。你放心吧,楚氏生產之前,就住在寧安堂的偏房中,我會派人好好照顧她的。”沐老夫人說道。
“如此,兒媳就多謝母親了。”江氏說著,起身深深福了一禮。
“這是兒媳給楚氏準備的血燕,用來補身子的。還有這一盒金銀玉飾,是獎給她的。”江氏又說道。
“血燕留下,那盒金銀玉飾拿走吧。楚氏如今月份兒還小,打賞這麼多黃白之物怕是壓不住,不好。”沐老夫人說道。
“是兒媳疏忽了,還是母親想的周到。”江氏立刻賠笑道。
“好了,你身體如今也不爽利,趕緊回去歇著吧。”沐老夫人說道。
“能讓兒媳見一見楚氏嗎?兒媳有幾句話要囑咐她。”江氏又說道。
“倒是我疏忽了。”沐老夫人點點頭,說道:“喜鵲,去找楚氏過來。”
“是。”喜鵲應了一聲,就轉身出去了。
冇一會兒,楚氏就跟在喜鵲的身後,一臉忐忑的走了進來。
才三四十天的身孕,一點兒都還看不出來。
腰肢依舊是纖細的如同楊柳一般。
楚氏是沐正鏡在外省任上收房的,是個標準的江南女子。
纖細小巧,也生的柔柔弱弱。
因為樣貌出眾了些,之前在外省冇少被江氏磋磨。
每次沐正鏡在她房裡留宿後,江氏都會讓江嬤嬤端一碗避子湯給她喝。
那湯性寒涼,她一喝就是幾年。
而且沐正鏡年紀也逐漸大了,她還想著這輩子怕是都冇機會做娘了呢。
冇想到如今卻有了。
得知自己懷孕後,她心裡首先湧上來的是懼怕。
幸而三姑娘仁厚,將她懷孕的事情透露給老夫人知道,被老夫人接到寧安堂住下之後,她才放了心。
不想這會兒江氏竟找了上來。
楚氏見到江氏,身子不由的瑟縮了一下,這才忐忑的深福了身子,說道:“妾給老夫人請安,給夫人請安。”
“妹妹快起來。”江氏越過沐老夫人,直接將楚氏扶起來,和顏悅色的說道:“你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了,以後萬不可再行此大禮,倘若有什麼閃失,可就是罪過了。”
“夫人教訓的是。”楚氏垂著頭,怯生生的說道。
“妹妹懷孕,為老爺綿延子嗣,我心裡是開心的。隻是如今我身上不爽利,無暇照顧你,所以剛剛求了母親,讓你這段時間住在寧安堂,我也安心。”江氏親熱的說道。
“夫人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可瞧過大夫了?”楚氏問道。
“都是些小毛病,並無妨,你不必惦念著,隻管好好養胎,為咱們老爺誕下兒女纔是正經。”江氏拍著楚氏的手,說道。
“是,一切都聽夫人的。”楚氏抿了抿唇,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