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萬卷經笥>耽美同人>帝師係統>裳裳者華
閱讀設置(推薦配合 快捷鍵[F11] 進入全屏沉浸式閱讀)

設置X

裳裳者華

趙國對楚開戰一事,令楚國上下也忍不住緊張起來。

畢竟趙國的國力在列國之中也有威名,而且趙楚兩國作戰方式不一致,語言差異也大,對彼此瞭解都少,這要是打起仗來,顯然誰都心裡冇底。

趙國不打相鄰的齊國與晉國,而去攻打相隔黃河的楚國,還是有理由的。

一是因為晉國已經不好打了。

本來趙國是想要先滅了秦國再滅晉國,卻冇想到秦國雖然國土緊縮但竟然苦苦支撐,秦趙之間的戰役,持續了整整兩年,趙國竟然被秦國這樣的小國內耗的厲害,連藺腹都因未能滅秦國,而遭到趙國境內的非議。但就在趙國被拖在秦趙戰場的泥潭,又遭遇陌生的貴霜王國入侵的時候,晉國卻以妙計,先合作遊說後威逼利誘,拿下了在彆人眼裡都難以到手的上黨郡。

上黨郡這一處在趙國咽喉處的高地,從被魏國占據到獨立又到了晉國手裡,這會兒趙國想要滅晉國,就要掂量掂量在拚命上不比秦國差多少的晉國,還有那距離邯鄲不遠且易守難攻的上黨高地。

二則是,齊國已經不如當年有油水了。

誰都不得不承認,舞陽君是一個極有權力野心與政治天賦的女人,但她對於齊國大權的掌控,反而像是打破了齊國長久以來的某種生態。那種自有市貿規律,大小氏族製衡的生態,而她或許對齊人與齊國環境的瞭解也未必夠。魏國雖然常年學習齊國,但畢竟還是周禮大國,她將權力的觸手伸的過長,對於齊國那樣混亂且自由的繁榮國家而言,是致命且激化矛盾的。

趙齊曾經就打過仗,冇得了什麼好處。

而如今齊國的富已經被內部的鬥爭耗了不少,但兵力隻在舞陽君的瘋狂培育下隻比以前更強。

但相比之下,楚國的重心仍在郢都的長江中上遊一代,楚國大將在這兩年也多出征越國,看起來在黃河岸邊、大梁等地的布軍並不是那麼嚴密,這裡看似是楚國攻打卻未開發的蠻荒地,卻土地肥沃,甚至還留有魏國當年的厚重家底。

趙國隻要在這最肥的地方咬一口,或許就能再過兩個冬天。

而前線的訊息也紛至遝來,卻似乎並冇有發生實質性的戰役,所謂的進攻大梁,看似也隻是試探。這訊息傳來,辛翳書房裡幾位臣將看起來都鬆了一口氣似的,但辛翳反而更提起了心。

他與眾人議事,景斯推開門,滿臉難色:“大君,奴說了軍報送達,她隻問訊息,似乎不願意來。”

辛翳瞪眼:“你冇與她說是趙國的事?!”

景斯:“說了,可……她說既然大君說不要她過問這些,那她便樂得清閒。”

辛翳:“她這是要我去請?我那時候才說了幾句狠話,她便是事後一一來找我算賬了,這都半個多月過去了,她竟然還——這真是過分了!”

景斯垂眼:“奴這就把話也傳過去。”

辛翳:“你——我去叫她過來,你先給他們伺候漿水。”

說罷,辛翳竟然撇下來半屋子的人,甩袖先走出門去,原箴跪坐在矮枰上,眼觀鼻鼻觀心的喝粟漿,商牟忍不住拿胳膊肘頂了頂他,一副看了好戲要跟他分享心得的樣子。

原箴抬了抬眉毛:“這有什麼好驚奇的,早晚都能料到這麼一天。請她來是好事,這次指不定都不是跟我們再坐在一起,而是坐檯上去了。”

商牟:“我還以為他們還要杠個一年半載的呢。看他之前發那麼大脾氣,怎麼這麼就和好了,真不要臉啊。”

原箴:“要臉乾什麼?隻要不要臉了,那就是人也到手了,日子也過的舒坦了。”

商牟顯然不太認同,旁邊的武將忍不住探頭問道:“商君,大君這是去請誰了?宮裡還藏著什麼高人?”

商牟笑:“那自然是不一般的高,彆在這兒問了,來了就知道了。”

正說著,外頭響起了有點拉拉扯扯的腳步聲,後來隻隱約聽到辛翳有點惱羞成怒的說話聲:“我都與你說今天情況特殊了,你這是非要我揹著你進去才肯麼——當、當然不隻是今天才請你來,罷了,我錯了總行罷,我那幾天說的話你權當放屁!”

屋內那些平日頗為畏懼辛翳的臣將,聽了這話,相互交換了一個驚恐的眼神。

這……這是跟誰說話呢!

過了好一會兒,才又聽幾句低聲勸和,辛翳聲音也低下去,門推開,辛翳背手在前,絲毫不知道自己剛剛的話被屋裡聽見了,進門徑直走回桌案後的憑幾處,景斯趕忙端了軟墊與新憑幾過來,擺在桌案側邊。

辛翳身後,一女子穿著濃青色深衣走進來,衣服外頭罩了件滾白絨的披風,素顏未妝,頭髮不是束了垂在背中的墜髻,而是又把墜髻一挽,像個男人髮髻似的,但是卻挽在腦後,斜插兩枚銀簪子。

大抵是因為楚國女子極其注重妝容,特彆是貴族女子,遠遠隻要看見白臉黃臉就知曉是女是男,楚女又大多喜穿豔彩,柳腰碎步,姿態婀娜,這女子一走進來,幾乎讓所有人愣了一下。

步伐打扮姿態,無一不有君子風貌,但麵容五官與身量,又顯然更像個女子。

直到她手撐著憑幾落了座,腰間冇有組玉佩劍,卻有銀香囊一枚,她冇打招呼,伸手就去拿辛翳眼前的牘板,露出一截女子般纖細白皙的手腕。

那些初次見她的人更懵了——

看窄肩瘦腰的體態……多半是女子。可宮裡能出入這種場合的女子,思來想去……隻可能有一個。

那就是冇有行婚禮卻被宮內稱作王後,楚國上下都知道的那個搶來的聞喜君。

有人傳言說是聞喜君容姿迷人,絕世無雙——現在看來顯然冇有。

有人說聞喜君根本就是個男子,楚王明知道娶不了也見不了人,故意搶回來,對外宣稱昏迷。

總之不論是哪種謠言,見了人,自然也打破了。

這……聞喜君,或者說王後,容姿說絕世是不可能,五官比她旁邊那知名的楚國美人還差一大截,但卻幾分雲山霧罩的清冷貴氣,沉穩默然,坐在楚國美人身邊,把他平日裡那股放蕩不羈的乖張感都壓下去了幾分。

那就是說之前得病昏迷是真,隻是如今清醒了?!

下頭群臣交換眼神,驚疑不定,卻看著商牟原箴兩位坐在前頭雷打不動,淡定依舊。

辛翳抬手:“哦,剛剛忘記說。王後。晉姬。”

是了,若是晉國公主,那就是周王後人,出身姬姓。楚國這些年,想要娶2公主,不是找周邊有輩分冇實力的巴掌大小國捧一位公主出來,要不然就是找燕國那種八竿子打不著,八百年不接壤的遙遠國家迎娶公主。晉國聞喜君,倒也算是楚國這幾代王後裡頭,家底姓氏血脈數一數二的了。

但下頭那些臣將,卻對“王後”這個稱呼有點不太適應。

前頭那兩位大神又波瀾不驚的低頭行禮,道:“臣見過王後。”

後頭一幫人隻能跟著趕忙行禮。

南河隻是點了點頭,拿起牘板,心思全在軍報上:“說是冇有大戰,但他已有人馬通過船隊,占據了這幾處點紮營,這並非城池據點,但你是否發現,這幾處,都是水流轉彎後的寬灘處。”

辛翳湊到地圖上看一看。

南河瞥了一眼地圖,道:“楚國的地圖對於黃河一代水文的描繪太過粗略,因為黃河是連通東西幾個國家的最大河流,又是各國通商最重要的方式,因此向晉、魏手中都有黃河沿岸大小轉彎與河岸的標註描繪,我當時曾考慮過沖灘登陸作戰,所以有仔細看過地圖,若我冇記錯,這幾處,應該都有寬灘。”

南河緊緊皺起眉頭來:“水麵一寬,水流速度會迅速下降,而且泥沙降沉,如果有一艘船停靠在這裡,將錨拋下,就會被不斷降沉在此處的泥沙壓的錨越來越深——隻要繩與水深測量的足夠準確,隻要在這裡下錨,船隻就幾乎可以穩穩停在水麵紋絲不動。”

商牟皺眉,而唯有辛翳,幾乎是立刻追上了她的思路:“你的意思是說……趙國根本不打算用太多船隊南下,而是要用浮橋?就像是當年文王迎親於渭,在渭水上‘造舟為梁,不顯其光’?如果浮橋能夠造成,那數萬車馬南下就隻是幾天的事情!”

南河點頭。

考慮到藺腹對於戰爭的瞭解,他或許也知道曆史上有多少戰役與浮橋緊緊相連,而浮橋對他的陸地作戰有多大的幫助。

是,曆史上火燒浮橋的戰役不再少數,不止那曹操被燒過,漢光武帝也燒過公孫述在長江上架起的浮橋。

如果浮橋建設,那楚國確實失去了太多戰機,但趙國顯然有備而來,辛翳遠遠在郢都,真的能指揮好這一先決作戰麼?

商牟:“但浮橋的修建,可比我們想象的難多了,如果想要能通過車馬,需要的浮船、人力與時間都不會短,如果趙國當真以修建浮橋為主戰略,那怕是會在這一線,修建數座重要浮橋。”

南河:“這也更說明瞭趙國的決心與野心,他們攻打秦國的時候,遇到多少不順,兩年多之後纔不得不放棄,這次事關趙國興亡,他們絕不會輕易對楚國鬆口。”

原箴道:“說來秦國。秦國手下那位主將軍智夏子,是晉國白矢的訊息,已經不是秘密,似乎秦國打算交出白矢。秦晉之好變成了秦晉之爭以後,秦國迅速落入下風。不比秦趙之爭,秦晉接壤太多,又彼此太過熟悉。”

辛翳偷偷斜看了南河一眼,她麵上冇有太大的反應,他這才問道:“那是因為晉國的目的根本就不是白矢,她之所以先說為了白矢發動戰爭,就是為了讓秦國交出白矢,或者讓白矢因為愧疚或其他原因,主動到晉國來請罪受縛。秦國冇了白矢,就是斷了根胳膊,之後就更不可能對晉國有招架之力了。”

辛翳的猜測顯然是合理的,一時間屋內也沉默,商牟半晌道:“好狠的心……”

辛翳垂眼看向地圖:“狠麼?我卻能理解。晉國這是想要攻打趙國,需要有上黨犄角,還需要秦國那一側的不少要城作為據地,從另一方向夾擊趙國。而秦國不願意。秦國這樣的窮親戚,晉國付出了這麼多,卻連配合都得不到,自然明白了——靠彆人都是不行的。什麼秦晉之好,重要關頭還是會以自己的國家為中心。要想反擊趙國,打的趙國更落入泥裡,讓晉國無憂,隻有吞秦。”

隻有吞秦……

確實。南河當年就主動建議舒這樣做,她那時候不肯,卻在此刻各國愈演愈烈的摩擦中,選擇了這樣做。

而且做得手段很漂亮。

她是成熟了……

這一場書房裡的會議,並冇有持續太久,諸臣離開時,滿腦子隻掛了“王後”二字。

原箴又與辛翳多說了幾句才離開,他前腳剛走,景斯後腳邁步進來,手裡捧著東西,麵露難色。

辛翳:“怎麼?”

景斯身子朝南河轉了幾分:“是晉國來的……文書。”

上一章目錄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