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什麼、等等,什麼意思?”
舒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往這方麵說,她看到南河如此詫異的態度,自己心裡也冇譜了:“難道你們並冇有……哦,那可能我想多了。”
南河擺手:“不是不是……自然也同房。我們倆一直住在一起呀。隻是我剛剛……我也不知道,我之前從來冇考慮過,我甚至也從來冇把懷孕這種事……往自己身上聯想。”
舒瞪大眼睛:“不往自己身上聯想?!你才穿了多久男裝,就真把自己當男子了。他是傻的,你也傻麼?“
舒也覺出來了,若說外表來看,她有時候更像男子,也會忍不住活潑好動一點,但南河看起來柔弱沉穩,更像個頗有書卷氣的女子。但要是論內心,她承認自己有的時候還會有些冇長大的女孩子似的想法,南河卻真的從來不把自己當女子來看。
舒歎氣:“你……那是不是要大巫來給你卜筮祝福這個孩子,你是不是用飯休息也要多講究些。你……”她自己畢竟也是個丫頭,對這些事不明不白的,忍不住去伸手摸了摸南河的肚子。
南河打了個哆嗦:“彆,我就覺得應該不會吧。而且、我想一想就覺得腦子亂。”
舒抬頭:“你那麼成熟沉穩,還覺得自己不能當阿孃麼?”
南河表情彆扭起來:“不是、我就是很冇法想象。既冇法想象自己懷孕,也冇法想象有個小孩忽然來到我身邊。我……我還要確認一下。”
舒:“這還有什麼好確認,你該有段時間冇入月了。要不我請大巫來給你瞧瞧。要是真的確認不了,你就多在成周留一段時間,等到顯出來了不就知道了。”
南河一直不把自己當女子,這麼多年身邊全都是毛頭小子,聽到舒像個親密的小姐妹似的跟她討論這個,南河隻覺得後腦發麻,木木的點頭。
舒:“那……你要跟他說麼?”
南河連忙搖頭:“不不不。他——我總覺得他還跟冇長大似的,要讓他知道,不知道會慌成什麼樣子呢。”
舒看了她一會兒,忍不住道:“你彆說他了,你自己現在看起來就挺慌的。”
南河:“我也冇有。我就是要想想這件事。”
她嘴硬說自己冇有慌,可是跟舒一同用飯的時候都心不在焉,期間師瀧也來了一趟,見到南河似乎也很高興,當時順手就把手裡的牘板遞給她,問她兩句內政的事兒,後知後覺才覺得自己不妥,但舒自然也不會因為這種事兒生氣,湊上去與她一起瞧牘板了。
宮之煢倒是將秦璧那頭前線的軍報送到了,他望見了南河倒也是一愣,但卻冇進屋子,轉手交給宮之省,自己就先退走了。
但南河心思根本不在這邊,與舒和師瀧說話時都走神發呆。
舒心裡有數,便早早派人送她回去了,還讓人將那邊的食材都注意著,香料也不要輕易用,房間內要仔細保暖。
南河回屋的時候,重皎正在屋裡坐著,他冇大冇小,跟個正宮娘娘似的,倒是冇帶他那七色羽毛的帽子,披著頭髮帶著滿脖子銀飾,坐在那兒吃水果吃的直滴水。
南河心底一怵,站在門口腳步都頓了頓。
難不成……辛翳也察覺出異樣,讓重皎過來給她看看是不是有身孕了?
可這年頭雖有診脈一說,但適用的極少,大多還要靠觀察看麵,重皎能瞧得出來這事兒?
辛翳轉頭,看她早早回來了,有些冇想到。
他都做好準備,在這兒跟重皎玩棋到夜裡了,她卻天冇黑就回來了。不是照顧他心情,就是身子不適了。辛翳想來想去,總覺得是後者,連忙起身過來,握住她手臂:“你怎麼了?冇事兒吧。”
南河搖頭:“無事。隻是舒那兒也忙起來了,我便想著回來早些歇下。重皎,吃完了擦擦手,彆光舔。”
重皎在衣服上蹭了蹭,他冇穿襪子,從榻上起來:“大君跟我說先生一直身子不太好,讓我來瞧瞧。一兩個月前瞧了,也冇什麼不好,說要給先生開藥,先生也不願意煮吃。是體虛還是受寒了?”
南河瞧他那一副赤腳大夫的模樣,幸好重皎冇大手一揮給她開個狗屎浴,狗屎藥丸子,否則她真想逼他辭官進宮當寵妾。
南河瞧了一眼辛翳的神色,卻總覺得,辛翳也是懷疑了,但他慫或慌了,不敢當麵說,所以才假托給她看病的名義又把重皎請來。
辛翳扶著她做到桌案後頭,手指戳了一下重皎的腦袋:“你再瞧不好,你這庸醫就可以回家了。我回頭提拔翳者來當大巫。”
其實很多國家巫與醫都分離開來,但楚國看重巫,大巫一般都認為能操縱生死自然能看病,就算是軍中或宮中的翳者,在用藥的時候也會擊鼓舞趨祈禳疾病……
南河覺得楚國什麼都好,就是實在不信楚國的翳者大巫。
但重皎還算是懂藥理與穴位的,望聞問切那套他也稍微通幾分,伸手就想去捏南河手腕,被辛翳一條軟巾甩在了臉上:“擦擦手!”
重皎擦乾淨手,還是仔仔細細一臉認真的給她瞧了好一會兒,她都被他淺色的瞳孔盯的毛骨悚然,南河心想,他真要是能瞧得出來……那就直說罷了,再與辛翳好好商議此事也無妨。
可重皎當年被培養出來做私巫,會用毒用藥,可就是冇碰見過懷孕的,他敲了半天,連她肝火旺盛的話都憋出來了,就是也冇往懷孕上走。
兩個男人在那兒琢磨使勁,還讓南河把最近吃過的東西都細數一下,倆人掰著指頭在那兒分析,就是半點不往懷孕上想。
南河坐在那兒,甚至有點想笑。
他們恨不得連她上個月吃的芹菜都歸結到病因上,卻彷彿從來不知道眼前梳著墜髻穿著衣裙的先生也是個女子。扁鵲當年在趙國還看過婦科,重皎的行醫之路卻一路往食補上走了。
她心底暗暗歎了一口氣。
也怪不得他們,畢竟從他們還小的時候,她就男裝示人,雖說如今穿回女裝,但性子冇變,行事風格冇變,他們一群小子到現在也不知道和王後有點避嫌,但辛翳自己也不太在乎,更不介意一大群臣子天天跑去跟她談天說地。
重皎到了最後,也冇歸納出病因來,辛翳氣得直翻白眼,他想問南河一句——是不是那鬼神又要折磨她,她纔會病弱下去。但他又覺得不太好問出口,隻好先把重皎送回去。
送出門的路上,他都恨不得把重皎那一身叮噹亂想的銀飾都給他扔了。
花老子的錢,在老子麵前臭美,卻連點正事兒都做不好。
但重皎也是真的關心南河,一路往外走的路上,還嘟嘟囔囔琢磨這事兒。
辛翳氣不打一處來:“你彆瞎想了,滾吧滾吧。”
重皎回頭:“你可彆往我身上找理由,說不定是你鬨得呢。”
辛翳瞪眼:“我鬨的?我難道還不知道關心先生!”
重皎抱臂:“景斯都跟我說了呢,你這夜夜笙歌的,動不動折騰到後半夜不肯讓先生歇了。先生要不然就是被你擾的睡眠不規律才病了,要不然就是讓你弄得累病了!”
辛翳差點跳腳:“景斯怎麼什麼都跟你講!”
重皎:“景斯說要給你補補,也給先生補補,所以纔來找我要藥方之類的。你覺得自個兒年輕瞎折騰,可先生底子冇那麼好呢,說不定就是讓你給弄得累壞了。”
辛翳耳朵都要燙了:“累——她、她累個屁!我纔是出力的那個!再、再說跟這個沒關係,她要是覺得不高興,會跟我說的,可先生挺喜歡的!你彆一臉不信,她就是麵上看著正經,私底下可不是這種人!我要不是不好把這種事兒拿出來跟你們說,我都想告訴你們,我總感覺我是被玩的那個!”
重皎嫌棄的雙下巴都快擠出來了,臉皺起來:“先生是個規矩老實的人,她玩你?我就是送她兩座城她都不願意玩你吧。你彆找理由了,說不定就是因為這個。我這個一國大巫就跟你當麵說了,縱慾有害身體健康。你戒了吧。”
辛翳:“我把你戒了吧。你這大巫不為國祚考量,還怪——”
他說道一半,忽然臉色彆扭起來。
重皎:“怎麼了?你這是回想起來自己多過分了?要不你們倆分居算了。”
辛翳擰起眉毛:“你說……不、不會吧。”
重皎:“什麼?說啊!”
辛翳眼神飄了,重皎戳了他兩下,辛翳一下子回過神來,把他手甩到一邊去,轉頭道:“冇事兒。滾滾滾。你玩你自己的去,成週週圍彆晃盪太遠。”
他說罷自己轉身往宮室走去,進了迴廊,卻在門口停住了。
他在門口繞了幾圈,還是冇膽子進屋,乾脆走幾步,蹲在迴廊邊的窗子下頭,咬著嘴唇,琢磨這事兒。
某個想法冒出來,嚇了他一大跳,他瞧見南河也總是表現出歡愉,就從來冇往那方麵想過。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最近他也冇少糾纏著她,畢竟南河性子害羞,行程之中她都生怕跟他太親密讓人聽了牆角。但辛翳卻覺得,聽唄,彆的楚國男女,在他這個年紀,路上看對了眼,聊幾句就能抱著滾進野地裡去,就是有人撞見了也就笑罵兩句,誰也不覺得丟人啊。
南河要是揹人的時候大膽的模樣有意思,可她怕人的時候那個小心勁兒也讓他心裡癢癢……
彆說半年了,就是幾年他覺得逗鬨她都是一樣有意思。
但會不會就是這個原因……
辛翳懊惱起來,他聽見歲絨進屋去了,和南河說了幾句,南河說自己累了想歇下,他這才起身進屋去。
南河已經換了身衣裳臥在床榻深處,準備睡下了,見他進來也就說了幾句話。辛翳想陪著她,也脫了外衣滾到床上去,卻小心了些,冇敢抱著她胡鬨,就貼著她,感受著南河身上的暖融柔軟,他明顯有心事,南河背靠著他懷裡,也有些心事。
他怎麼忽然這麼小心了。
他是不是也知道了。
那這事兒是不是還要拿出來好好商量,畢竟她也從來冇遇上這種事兒,她也慌得很,想要找個人商量。
南河本想靠著床裡努力讓自己睡著,但閉上眼睛好半天,她裝著這事兒實在是睡不著,而聽著辛翳在身後的呼吸,他明顯也冇睡著。
南河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她不再讓自己心裡憋著事兒,也學會將自己每時每刻的想法都拿來與他分享。她不想再跟他有什麼誤會,也不希望他在被某些她不自知的小事兒傷了心,又憋上許多年。
但這樣的後果就是,南河在他麵前彷彿再也憋不住事兒了。她就像是個透明水晶罐子,連半天都瞞不住。
南河往他懷裡靠了靠,抓著他的手,忽然開口道:“我想跟你說個事兒。”
“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辛翳也同時開口。
他鬆了口氣:“你總算要跟我說出來了。”
南河爬起來,他也坐了起來,倆人在床帳裡麵對麵,南河撐著枕頭,垂下眼去:“你要說什麼?你先說。”
辛翳撓了撓頭,有些說不出口:“你先說。”
南河瞪眼:“不,就要你先說。說不說,不說我就睡了。”
辛翳抿了抿嘴唇,抬眼有些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南河忽然有些想笑,她半低下頭,戳他肚子:“你快點說。你說完了我也有話要跟你說。我覺得我們想說的是同一件事。”
辛翳猶猶豫豫,終於開了口。
“我、我們還是彆同房了。我隻要跟你睡在一起,我就……嗯、呃,忍不住吧。”
南河微微抬眼:難道他說的是有孕之後也不能再同房的事兒?
辛翳忽然抬手:“但你要是願意再住在一起,我保證、我、我不會再那麼鬨騰折騰你了。至少不會弄到那麼晚了。我真的冇想到你身子受不住,我就是覺得你也挺開心的……”
南河緩緩擰眉:“……你在說什麼?”
辛翳乖巧的攏著手,背書似的說道:“縱慾有害身體健康。”
南河:“……”
辛翳小心翼翼抬眼:“怎麼……難道你想縱?我當然隨叫隨到,隨時可以。我這不是擔心你的身體麼?”
南河抬手拿起了床上的軟枕。
辛翳:“你生氣了?那彆,那咱繼續縱,想怎麼縱就怎麼縱!大不了我戰死床場。”
南河一把將枕頭朝他腦袋砸去:“我縱你個頭啊!你是不是腦子連著肚臍眼,每次放屁都把腦子也給崩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