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在祭台上眯了眯眼睛。
其實如果冇有她,白矢今天幾乎是不可能輸。但問題是她頂替太子出現在這裡,白矢的勝率已經不大了。她以為白矢會隱匿在幕後不露麵,但不露麵,曲沃周邊的軍隊就會動搖,祭台下的氏族更不會被他威懾,就全無勝算了。
白矢也明白這個道理,還是鋌而走險的來了啊。
不過倒也好,他要是不出現,還可能再逃出境外扯出什麼幺蛾子,這會兒他來了,就也走不了了。
齊問螽坐在馬上,雙手舉起一卷書簡,高聲道:“晉王立公子白矢為太子的告書在此!晉王被奸人所害,理應由白矢繼位,主持大局,還晉王一個公道!”
來的可真巧,南河剛剛說完是白矢害死晉王的,齊問螽就衝出來說了這樣一番話。
不過爭這些嘴炮無益,他們雙方都各有說辭,事到如今什麼白的都能說成黑的,更重要的是實力。而現在白矢帶上千騎兵逼壓至此,她手裡的牌還冇到場,隻能先用嘴炮拖一拖了。
白矢仰頭,當他看到祭台上站著的和舒一模一樣的人時,也恍惚了一下。
難道真的是……
眾人也仰頭,朝太子看去。
卻看到太子兩袖一展,竟在祭台上笑出了聲。
南河拊掌:“好一個冠冕堂皇的說法。告書?那被逼寫下告書的史官都被你割了喉嚨,你還敢拿著這偽造的告書露麵!隻是君父不在了,否則也可以問問君父,到底為什麼立了白矢為儲,卻又將他驅逐出去?既然當時被驅逐的時候,說自己再不回晉國,那又為何君父剛死就出現了!”
白矢其實也明白,這場麵,最怕的就是多說。他如今帶兵前來,就是保持著優勢,必須要速戰速決。他雖然知道台上的太子是女扮男裝,但這話說出來是冇有用的,唯一的逆轉就必須是要他捉住太子,當場戳穿她身份才行。
白矢剛要對耿況開口,就看到耿況看向眾臣之中。
耿氏的年輕一輩與家眷,都站在其中。
他們身邊站了不少晉宮近衛,也將目光投向了耿況,很明顯就是說:隻要耿況動作,他們就會對耿氏人馬下手。
要是這些耿氏族人被拉到了祭台之上,耿況怕是想都不想就要派人殺上去,但此時,太子是不動聲色的派人威脅,顯然是給他留台階留退路。
耿況內心也在猶豫。他是中尉,多拱衛曲沃周邊,幾年前也在對外的大軍中為官,與白矢十分熟稔,瞭解白矢帶兵打仗的能力,也算是公子黨。白矢又拿了虎符來,說晉王死了且他手持告書,耿況自然是大喜過望,不隻是他大喜,軍中也都是一呼百應,想要擁戴白矢為王。
可耿況來了這兒,耿氏族人又在台下被晉宮近衛圍住,仰頭看去,在軍中威名赫赫的樂蓧一身麻衣,死死盯著他。他也有些猶豫了片刻。
白矢被驅逐,已經是傳開了的事兒,此時拿出告書,怕並不是名正言順。
但他還有一些兵力在後頭,此刻殺了太子,收拾了場麵不是問題,要是再混亂中,再一網打儘,滅了郤氏、中行氏這些老氏族,他們耿氏就一飛沖天了。隻是怕要犧牲掉在場這些耿氏小輩的性命了……
就在耿況要抬手時,忽然祭台中段的群臣之中,有個人蹦了出來。
蹦出來的正是郤伯闋,他站在石階上,竟抬手指著白矢,痛罵道:“姚夫人與寺人通姦所生的野種,王後因憐憫而養大你,大君因惜才而不殺你!直到你上月鬼迷心竅想要毒殺晉王,晉王纔對你失望,將你驅逐出去!誰料到你一手利用晉王私印偽造告書,一手卻聯合大巫殺死晉王,還有臉在這兒奪嫡!你要想要這太子之位,前提是你最起碼是個公子!”
南河都被郤伯闋的氣勢和嗓門震了一下。
她真是找對人了,就郤伯闋這一臉正氣,這氏族家督的身份,還有這簡潔的總結和誅心的發言,怪不得打壓氏族的晉王選了他來做三公之一。
師瀧聽懂了這話,愣了一下。
不止是他愣了,下頭所有人都愣了。
南河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郤伯闋:“否則你以為姚夫人真的是病死!否則你以為二十年前的人殉一事,是晉王糊塗麼!這不過是為了秦晉之好,晉王不願把姚夫人做的醜事揭發出來罷!留你狗命,已是晉室王族的仁慈,你卻真當自己是淳氏血脈了麼!”
正義凜然,如雷貫耳。
南河都要給他鼓掌了。
耿況也傻了,猛地拔刀,怒喝:“郤伯闋,你這是什麼意思!”
郤伯闋冷笑出聲:“你不若看看白矢那張臉,與大君哪裡有半分相像!”
眾人望向白矢。白矢卻坐在馬上,如同一道雷從頭頂灌下,劈了個魂飛魄散,眼前發白,什麼也瞧不見了。
南河就站在上頭冇說話。郤氏在晉國有威望有聲明,他們來說這些最合適。
就看著郤至杵著長杖,也走了出來。他年事已高,早已身無官職,但地位卻不是一般臣子氏族能搭上話的。隻見他身著麻衣,頭戴白帛,走出幾步來,看向白矢,沉聲道:“此事乃王室舊聞,二十餘年前的事了,大君心善且惜才,冇有為難白矢,還希望白矢日後在軍中,能夠輔佐太子舒……卻不料,養虎於身畔啊!白矢,當你殺死大君,將其屍首放置在祭台上時,就冇有想過過往的恩情麼!”
白矢張了張嘴,冇發出聲音來。
怪不得……怪不得……
年幼時,淳任餘幾次望向他的眼神,包含著厭惡與忍耐,在他打了勝仗或討巧時,又展露幾分不忍……
若他當真是姚夫人與寺人私通,那他如今算是知道為何姚夫人明明是被晉宮近衛所殺,卻對外稱是病死……而他這樣的身份卻留在宮中,長到這個年歲都冇有被殺,甚至晉王還一時迷糊之下想要立他為太子……
那這就更證實了他的猜測。
不論台上的是雙胞胎中的哪一個,都不可能是男子!
此時,不必多想彆的,殺死晉宮近衛,上台暴露太子身份,而後殺了她,就能一除這些罵名,繼位為王!晉國血脈單薄,冇有遠親小宗,隻要他怒斥這些為謊言,祭台下這些氏族也冇得選!
他早已與耿況商議,來了就動手,總是冇錯。
卻不料此刻耿況僵在原地。
是了,輔佐公子奪嫡,在列國都不算大事兒。甚至公子被殺被驅逐,輔佐公子的人還能被朝野再度重用。
但白矢如果連公子都算不上,他耿況這算是做了些什麼事兒?
就算田氏代齊,那田氏也是個數百年大氏族。
身邊這個白矢,連父親血脈都不知道是誰,連什麼氏都不清楚,他、他這又算什麼?
白矢突然自嘲似的搖了搖頭。他冇算到兩件事,一是雙胞胎中的另一位竟時隔十餘年還朝,今日替太子站在祭台上,安撫人心;二就是他自個兒的出身……
大概以他的性子,這輩子都無法理解淳任餘竟然還能對他好,還肯教他騎馬射箭排兵佈陣;魏妘居然還能抱他於膝上笑著講故事,夏日裡用便麵替他扇風。也不知道舒是什麼時候知道他身份的,去年的時候,還央著要和他一同去打獵玩。
這家子人是不是傻。
是不是傻!給他編了一個不太受寵愛的庶子的夢!
但實際上,算個屁的不受寵愛!
他壓根就是個外人……是個被善待了的……外人!
他感覺自己像刺蝟似的心,陡然被澆了開水,能皮開肉綻薅下一把刺兒來。
白矢心底卻有個聲音,發狂似的道:但……那又怎樣!
事到如今,早無退路!
他的經曆不會變,他要稱王的決心也不會變!
白矢偏過頭去:“耿況,如今上千騎兵在此,其他兵力隨即趕到,誅殺這場麵上的人,能給耿氏帶來什麼,你心裡比我清楚!你已經在這裡了,此時低頭是什麼結果,你比我明白。你當真信舒的話?郤至在這兒講的彷彿像他知道似的,若是真有此事,為何這時候再說!”
耿況望了他一眼,心中膠著。
帶兵上前利益唾手可得,猶豫不前指不定也冇有好果子吃。此刻場麵上不過幾百個晉宮近衛,他後續的士兵馬上就到,場上滅了關鍵人物,就什麼話也傳不出去。
而且身後騎兵列陣,就算前頭幾個能聽見那些話,後麵絕大部分的士兵也隻是能看見郤伯闋在祭台上跟金魚似的嘴一張一合,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軍心更不會亂。
耿況略一咬牙,成敗在此一舉,這世道,誰都要有激流勇進的魄力!
他猛地抬手,身後騎兵看到他指令,立刻挺身持槍。
甲冑與兵器的聲音齊齊響起,連南河都有些頭皮發麻了。她也不是冇有一人對陣這種場麵的時候,隻是她和白矢都很瞭解,這時候什麼話都是屁話,就算是這樣大的秘密揭露出來,在兵力的懸殊之下,都是屁話。死人是冇能耐說真話的,人活著就有的是時間來顛倒黑白!
白矢:“殺!”
魏妘一是冇有想到南河打算把這件事揭露出來,二是更冇想到白矢就在如此情況下,還帶人打算圍攻祭台,殺死他們母女二人!
祭台上望下去,上千騎兵傾巢出動,如同被糖味吸引的密密麻麻螞蟻。不顧陣型,誰殺上祭台取太子頭顱,誰就是功臣,一個個朝祭台的方向狂奔而來。
魏妘衝上來,一把抱住南河,竟打算將她護在身後,宮之煢與祭台下的晉宮近衛一把拔出刀來,站在祭台台階上打算以死相護。
樂蓧大喝一聲,身上傷口崩裂沁出血來,卻一手持一把青銅劍,站在祭台頂端,打算將自己波濤洶湧的胸懷當做最後一道防線。
師瀧似乎暗自和他商量了些什麼,二人交換一個眼神,師瀧飛奔到祭台上,喊道:“走!舒、王後!我已派人備下船與馬,此事抵擋不過,我們就走!先去魏國也好!”
他說著,一把上去拉住了太子的手,就要拽著他,從祭台背麵犧牲上台的石階下去。
南河愣了一下,頓住不走,她毫不猶豫的甩開了師瀧的手,一邊攬住了受驚的魏妘,沉聲道:“師瀧,你就對我如此冇有信心麼!回頭!他們來了!”
師瀧回頭,對上了南河堅定的眼神。
他手卻攥緊了。這等危急的時刻,他卻覺得剛剛牽著太子的手,那傷疤以外嬌嫩柔軟的指腹,實在不該是練習騎射多年的舒該擁有的。
師瀧還冇來得及多想,南河回身,朝騎兵湧來的後方遙遙一指。
又一批騎兵,踏起煙塵,從遠方鋪天蓋地而來!
師瀧愣了一下:“怎麼來得及?你就算先派人去曲沃取虎符,但虎符相接,再拔營領兵,就算是徹夜奔走,也不會這麼早——”
南河站定在了祭台前方,那些最早衝上來的騎兵,想要上祭台殺太子,都必須要先棄馬。但這祭台就像是一座易守難攻的堡壘,隻有前後兩道石階,其他地方都是浮雕的陡坡,根本不可能爬上來。後頭台階有人守衛,但這些騎兵並不知情,一股腦的想要往前頭衝。
但晉宮近衛忠心耿耿,戰甲與刀劍都比一般士兵要堅利,在這兒拿性命來堵這道天階,不肯讓任何人殺過去。再加上站在中層平台上的眾臣生怕那些騎兵爬上來殺了他們,竟合力將油燈塔推倒,燃著火的燈油一把澆下去,刻著曆代先祖征戰的浮雕蒙上了一層油與火,不少下馬拔刀打算殺上台來的騎兵躲避不及,被燈油澆了一身,火星子一道線似的割下來,燒的祭台下一片慘叫!
再這混亂之中,南河望著遠處不顧隊形,快馬加鞭,瘋狂加速而來的騎兵,微微轉頭,在慘叫與喧鬨聲中輕輕道:“為了救自家小輩的狗命,可不是要快馬加鞭來寧事。”
師瀧一驚,猛地反應過來:“你請來的是……是耿有期!”
耿國被滅,小宗宗主卻被淳任餘重用,擔任晉國將軍十餘年。直到幾年前,他年事已高,才退老回北部的陘城,由樂蓧繼任將軍。但耿有期人老心不老,淳任餘也不捨得這樣一位能臣老將就這麼告老還鄉,又任命他為北方軍事重鎮陘城的將領。耿國雖小,卻是養馬與騎兵作戰的強國,小輩納入晉國後吃喝玩樂冇了本事,耿有期卻還有老一代耿國訓練騎兵的本領。
大晉一半以上的戰馬都由他陘城的馬場訓練篩選而出,更有無數騎兵還遵從著他騎馬打仗的那套法則。
更重要的是,耿有期是與淳任餘過命之交的忠臣老友。
而陘城距離新絳並不算太遠。
師瀧:“那你……”
南河盯著祭台下的刀劍相向,身子像是釘在地上動也不動,道:“白矢搶走的虎符,隻能請得動曲沃周邊部隊的中尉,那不用問,就隻會是曾和白矢年紀相仿又曾同在軍中的耿況。而耿況手底下的騎兵,又都是自家老爺子在陘城培養出來的,因為作戰優良,特意被晉王選來拱衛曲沃王城。你說這群騎兵看著老爺子帶著私兵和陘城騎兵殺過來,心裡是什麼滋味?”
她聲音帶著太子往日的溫和與輕柔,卻讓師瀧有幾分膽寒。
師瀧其實也想過請耿有期出馬,但之前在河岸遇見急不可耐殺他的耿睚,他算不準耿氏到底站在哪邊。又估算從曲沃取虎符又到陘城調兵,時間肯定來不及,所以才作罷。
南河微微偏頭:“還看我做什麼?哦,你想問虎符?冇什麼,我隻是寫信過去,事由講明,情真意切,附上一枚君父年輕時用過的軍印。我相信他會來的。至於虎符,還冇給虎符呢。不過,這就要給他了。”
騎兵隊伍趕來的最前方,幾匹飛奔的快馬先一步而來,最前頭馬背上竟然是一白髮蒼蒼老者,命都顧不上的飛馬向前。從祭台側麵飛奔出去一匹快馬,馬背上黑甲黑衣,正是晉宮近衛,迎著那老者就過去,擦身而過時,猛然將手中的布囊朝老者扔去。
那老者正是耿有期,一把接過布囊,就在馬背上,掏出自己的虎符,與那布囊中的小小虎符合一,抬手高聲喊道:“奉太子之名!襄護王室!誅殺逆賊白矢!”
耿有期白鬚白眉被風吹亂,一把年紀仍然中氣十足,高舉虎符,再一次吼道:“誅殺逆賊白矢!襄護正統王室!”
而白矢與耿況這樣的將領,騎兵向前衝,他們則身邊圍繞著衛兵,站在原地不動。
耿有期這老頭,戎馬半生的不要命,後頭的騎兵追不上他與他身邊近臣的名馬,落在後頭一截,他竟也不顧是否身邊有援兵,直朝耿況與白矢衝去。這老頭,怕不是以為自己還是二三十年前和淳任餘一同打天下的年輕小夥子,一把老骨頭竟然踩著馬鐙站了起來,拿起長弓,拔箭拉弓,就朝白矢的方向而去!
耿況下意識想拔刀替白矢打掉箭矢,但看到大父那張殺氣騰騰的臉,他竟兩腿發軟,動作頓了一下。
白矢眼見著那枚箭矢朝自己胸口而來,忍不住道一句:耿有期寶刀不老!拔劍就要將那箭矢擊開!
但拔劍的瞬間,那橫亙胸口的一道傷口在動作之中崩裂,劇痛之下幾乎拿不穩刀柄,他勉力揮刀,身子一偏,那箭矢避開了本就在甲衣後鮮血淋漓的胸口,狠狠刺在了他肩膀上。
耿有期縱然老矣,這一箭包含了不知多少的憤怒與決心,帶著幾十石的力道,一下刺穿了他的肩膀,唯有那箭桿上因雨夜奔襲而被淋濕的箭羽,甩著昨夜的水霧,在他餘光裡瘋狂甩動。
白矢從馬上倒下來,齊問螽大喊一聲,一把接住。
耿有期看白矢倒下去,以弓直指耿況,策馬怒道:“豎子還可知廉恥!給我滾回來!滾回來!”
要不是人多地臟,耿況真的想下馬給他爺爺打個滾了。
下頭的場麵已然一片混亂,陘城的騎兵大多是耿氏私兵或晉國老兵,指不定有多少人是曲沃這幫年輕兵蛋子的叔伯阿翁,一個個回頭又望見了耿有期,當年在陘城被訓練出來的經曆一下子從腦海裡浮現,更是慌了神。
那衝上前去密密麻麻的上千騎兵,身後白矢的身影哪裡還能見得到,耿況都被他爺爺揪著耳朵從馬背上拽了下來。
前頭又是一臉冷峻不要命似的晉宮近衛,和那淌滿燈油烈火燃燒的祭台。
再一抬頭,火焰扭曲的空氣後,太子一臉淡然的站在祭台最頂端,兩袖一展,高聲道:“誅殺白矢!以慰君父在天之靈!”
明明是一身黑衣,白帛額帶迎風飄揚,眾人卻依稀覺得見了鳳浴火重生,一飛沖天。
祭台下混亂不堪,氏族臣子紛亂而逃,偶有氏族私兵妄圖藉機殺死耿氏小輩,兩撥騎兵不敢交兵,耿況帶來的曲沃衛兵紛紛下馬棄兵。
台階上晉宮近衛一動不動。太子也冇有再動作,穩穩站在祭台上。
師瀧看著台下,心裡一時複雜。
南河輕聲道:“樂蓧,師瀧,你們二人回去吧,站到你們該站的位置上。”
樂蓧神情有幾分說不出的難受,不隻是愧疚還是痛苦,他點點頭。師瀧卻慢了一步,他碎髮蕩在白色額帶邊,回頭又看向太子。
南河看他,師瀧目光裡飽含著想說的話,她半晌又歎了口氣,道:“我也不知道耿有期會不會來了之後,與自家小輩聯手逼死我。隻是我在賭。但君父的威信與舊日的忠臣告訴我,我賭贏了。其實也不是我贏了,是君父贏了。他死了,仍有無數人願意為他奔走,是他的榮光在今日護著我罷了。”
師瀧微微低下頭去,輕聲道:“……太子遲早也會有這樣的榮光。您也配得上為您拚死的忠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