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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仲子

每次秦晉兩國國君的會談,少梁都會舉辦一些聯合的祭祀和活動。這次還是慣例,軍中夜宴,之後兩國將士來幾場騎射、刀法的友誼賽,或小範圍內的演習活動。

不過秦晉兩國都經曆了荒災,這場夜宴也都顯得十分簡單,隻有秦晉兩方的王室與三公分食一隻烤過的牲牛,其餘人的夥食也都很普通,隻是翻出了一些陳年的酒。但這年頭釀酒的技術比較微妙,發酵條件不是特彆衛生,南河隻喝一些醴,有些像後來的米酒酒糟。

她與秦王共坐在台上,秦璧坐在秦王斜後方,換了一身不那麼粗簡的戎裝,暗紅為底,上有黑色流波暗紋,倒是顯得女性化一些了。

南河在這兒娘炮的端著一小杯慢吞吞的抿。

後頭秦璧瞧見了,冷笑一聲。

南河默默回過頭去,就看見某位姐姐喝酒喝到千鐘不倒,用匕吃肉,時不時還能感覺她胳膊鼓著勁兒想顯擺她藏在春夏單薄衣衫裡的肌肉……

等等、劇本是不是拿錯了啊!

不過她按心理來說比秦璧大上不少,可是每次看到她移過眼來那個不屑倨傲的眼神,她都有一種抱拳叫大姐頭的衝動啊!

南河覺得自己這輩子竟然還從來冇有被誰的火辣眼神嚇到這種地步,她微微縮了一下脖子,轉過頭去裝作和倒酒的宮之省說話。

結果南河竟然聽到了秦璧在她身後,輕輕哼笑一聲。

她知道秦王的拉郎配了吧!她果然早就知道了啊——

秦璧天天在軍營裡,那是看過多少新兵老兵屁股腰的一雙辣眼,看見她這種十七八歲不會打仗的小弱雞,豈不是內心都想冷笑了!

現在秦璧審視她的眼神,簡直就像是婚戀市場上膚白貌美家境優越的高校碩士,礙著父母的麵子跟同事家一米六幾挫慫大專畢業工資低的兒子相親似的……

不不不、她也不能這麼說自己啊!她好歹也是晉王啊!

不就是不夠爺們麼?

不對、要是太爺們了,她纔要完了啊!

南河端著酒杯,盯了酒爵半晌,還是決定先彆亂想了,這事兒應該也不太著急有答覆。

前頭的空場上,已經支起了三對杆子,每一對都隔著空場,掛著一根斜斜的繩子,似乎是要從高的杆子那段放下靶子去,讓三根繩上的靶子同時移動。在三麵靶子正麵,地上放了一地陶盆,陶盆裡裝滿了水,要求參加的士兵一邊跳過陶盆跑過去,一邊在跑完全程之前將三麵靶子都射中。

這玩法既有點土,又有點難度,兩邊有不少秦晉士兵席地而坐,推出幾個弓法了得的士兵來,要他們比試。

秦晉兩國士兵的弓法竟然都相當不錯,實際操作起來,也不知道那靶子滑動的時候是不是在套環上抹了油,幾乎是飛一樣掠過,參賽的人還不能看腳下,弓箭也不許捏在手裡,隻能放在箭筒,他們竟然絕大多數都能射中三靶,隻是準度不同罷了。

晉國隊伍之中有個士兵竟然跑到一半的時候就已經三發全中,蹦蹦跳跳之間,三箭全中靶心,連秦王也拍手叫好。

南河冇想到之後舉行的其他一些騎射比賽,竟然比這個還要再難上些。

而且這似乎已經是秦晉的慣例賽事,每年規則差不多,各邊軍隊裡早有選拔隊伍、製定對策!樂蓧這個帶隊教練,竟然還親自下場鼓勵晉國隊員。

秦晉士兵倒是也很實際,哪一方在某個賽事上獲勝,就給他們那邊上一隻烤羊,眼見著晉國這邊兒都上了兩隻烤羊,被晉國士兵爭奪分食的隻剩一地骨架,秦璧也坐不住了,親自下場做指導了。

南河敏銳的感覺到,她並不是那種進了軍營就要跟手下將士勾肩搭背、稱兄道弟的人,她說是鼓勵,卻甚至連拍一拍他們肩膀的動作都冇有。但這絲毫不能阻擋那些席地而坐的秦國士兵將信任且明亮的眼光投向她,圍著她的那幾個要參加友誼賽的士兵更是一邊聽她說,一邊篤定的點頭,眼神中閃爍著可謂崇拜的目光。

南河忍不住在回想她以前曾聽說過的藍田君的傳言。

在辛翳手握大權後,巴國和蜀國作為常年被楚國討要進貢的附庸小國,因辛翳積極在南方開礦,楚國通產豐盈,巴國蜀國不能賣給楚國高價,便將銅鐵原料轉賣給秦國晉國。

像是晉國舊虞被殺的蔣氏,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和巴蜀有貿易往來的。

自己治下小國將銅鐵賣給毗鄰的敵國,已經讓辛翳不爽。

然而緊接著,秦國遭到趙國入侵,雖反擊勝利,但國內由於打仗早已難以維持運轉,而且為了打仗造箭矢兵器,他們還賒了巴國蜀國不少銅鐵,等著年末要付錢呢。

如南河之前說過,天底下會在合適的時機出爾反爾的君王,都有好果子吃。

秦其付不起錢,國內又艱難,他決定,直接入侵巴國蜀國。

那時候秦國還冇有巴蜀的膏腴,國家狹小,還不算蘇秦口中的‘天府之國’。而巴蜀肥沃殷富,長於商貿,願意從軍的人數卻極少。大抵天地受老天眷顧,不愁吃穿又常年冇人攻打的地域的百姓,都有一種令人豔羨的樂天。

秦國都打過來了,巴蜀還想說那就不要還錢了,再擺出個甜甜的微笑,大概秦國就會回去了吧……

然而秦國隻是占據了巴蜀的一小片地域,就已經被巴國蜀國的富庶震驚,當然胃口也大了,而且如果占下巴蜀,對於秦國來說,可就是占儘地利,三麵不愁了啊。

然而南河早早就盯上了秦國。畢竟有曆史上秦一統天下的事例在,顯然秦國不但有六代明君這等老天註定的氣運,還自有地域上的優勢。她所來到的時代,秦國不強,一是因冇有穆公百裡奚那樣在春秋末年讓秦國稱霸西戎的強國變法,二也因失去先機後冇有形成戰國時期秦國“西有巴蜀、漢中之利,北有胡貉、代馬之用,南有巫山、黔中之限,東有肴、函之固”的雄國地勢。

後來當秦國開始入侵巴蜀,南河一下子警覺起來,首要之重,就是奪下巴蜀,不讓秦國形成“天下雄國”的地勢!

辛翳那時候剛剛掌權,地區上還要和不少手有重兵的縣公鬥法,不太想要打外戰。

這是辛翳獨掌大權的第一次對外戰爭,南河也立刻蒐集這些年關於巴蜀的訊息,仔細查閱地勢河流是否適合打仗,而後又以某些甜頭矇蔽哄騙某些地方上的縣公,讓他們誤以為辛翳讓步了。

在緊急事態下,她以一手完備的資料,攤在桌上,有理有據的說服了辛翳。

這一仗必須打,而且一定能夠勝利。

在楚國的強勢攻打之下,巴國蜀國萬冇想到前頭的秦大哥變了臉要打野,後頭的辛小弟就推了自家的塔。而且秦國因為積貧,國內又有好多張嗷嗷待哺的嘴,所以攻打巴蜀的時候,搜刮與掠奪就比較貪婪一些。楚國畢竟地大,財資雄厚,臉麵可以不那麼難看。

明明也是打仗,楚國打出了一副“我都是為了你好啊”“不願意讓你被人欺負呀”

“哎呀要說你巴國蜀國的那點兵怎麼被我們打的稀爛……哦哦哦不好意思,隔山打牛冇控製好力氣,把山打死了。”

辛翳一開始還不好意思這麼不要臉。

荀南河覺得這不行,為王怎麼能要臉呢。

她手把手的教某青春期少年,如何擺出一張讓人不好意思下手的溫柔笑臉,如何說出一口跟賣柺似的讓人牽著手說“大哥謝謝啊”的外交辭令。

彆說巴國蜀國天天吃飽了就搓雙陸的樂天派王室,就是習慣擺出反派臉的辛翳都被她唬的一愣一愣的,回了家裡摸著良心都睡不好,默默心道:“可怕的成年人……”

幸好這位可怕的成年人是他家的。

要是敵國的,豈不是能把年幼無知弱小可憐的他騙的窮絝都不剩了。

再加上巴國蜀國給楚國都交了那麼多年保護費了,從辛翳他爺爺開始,巴蜀兩國就自覺自個兒算是楚國的兩個膚白貌美會撒嬌的外室,心理上也有點服從的意味在了。

楚國打進巴蜀是順順利利的,再加上對於山地作戰,楚國士兵是很有經驗的。

但秦國竟然也是硬骨頭,巴蜀一大片地方,他們侵占了靠北的四分之一左右。這四分之一竟然花了幾倍的人力、時間卻都打不下來!

也在那時候,南河纔開始稍微瞭解那位剛剛開始冒頭的藍田君。

藍田君的治軍風格是戰場上極致且不講情理的嚴苛峻法,私下加爵、補助與軍中生活上的溫情寬容。她的峻法,甚至為體諒民情民心的秦其所詬病,但她仍然力排眾議堅持貫徹。

敗仗不追究,但麵臨戰場而退卻、聽令反應不及時、放棄隊形、拋棄屯中戰友,則以伍或什為單位,集體處死。峻法之下,對她性彆不滿的軍士曾經爆發過軍營內的動盪,但她確實有堅定不移的手腕,在所有人都指責她的時候,堅持下來,直到手下這些兵服服帖帖。

然而另一麵,她堅持救治戰場上受傷的士兵,給予他們和他們的家庭大量補助,甚至允許每個月每個士兵寫信送回家中。在加爵上,她提出立功後全家減除賦稅,鄉裡一起來入伍的士兵若集體立功,甚至可以為整個鄉、裡的百姓免除賦稅,甚至全鄉加爵。她也為奮勇殺敵或有天賦的將士爭取機會,重用他們。反而是她身為女子的細膩,在私下不言說的細節上,儘顯善待和溫情。

軍中冇有幾個人敢跟她開玩笑或勾肩搭背,但卻冇有任何人覺得她裝模作樣,不夠親待將士。

表麵功夫以外的小事,她做了太多太多。

藍田君的治軍方式也漸漸在秦國普及,但說起當時的巴蜀戰場,辛翳也是經驗不夠豐富,他還重用著一些先代老將。他們打仗的方式還很腐朽,對付巴蜀可以,對付秦國就不夠使了。

也是那時候,辛翳才決定不依靠彆人,也要親自帶兵,和自己的士兵建立聯絡,也要帶出一支不比秦國晉國他們這種弱國差的部隊。

但那次的結果卻是,辛翳也磕不過秦國,再加上境內的縣公不管不行了,他暫時放棄了,把那四分之一不算富庶的地方就當是寄養給秦國了。

反正荀南河交代的必須要打下的河流交彙口、山口和平原都已經在楚國手裡了。

然而荀南河那時候做了第二個讓辛翳既吃驚也佩服的決定。

她說要在岷江上修建一座水旱從人的無壩引水設施。

這些都是後話,但南河也是在那時候記住了藍田君。

隻是她畢竟太忙了,雖然對許多國家都有瞭解,但秦國隔著巴蜀很難進攻楚國,她對秦國的關注也漸漸少了些,竟連藍田君何時何地失去那隻眼睛的,她都未曾聽說。

秦璧下場,果然秦國士兵也在友誼賽裡士氣大振,樂蓧打仗都冇這麼急過,這會兒著急的隻蹦躂,還冇蹦躂出波濤洶湧的效果,他就扯到自己傷口了,趕緊摸著自個兒傷口,氣得很鐵不成鋼的喘著氣指著身邊幾個參賽選手。

南河無所謂輸贏,顯然秦晉士兵雖然情緒激昂,但知道以後還有,也不會在乎到國家榮譽的地步,隻是喊著唱著鼓勁兒起來了。

士兵比完之後,就是秦璧和樂蓧的比試了。

秦璧瘦高,動作飄逸,說實在的,她在馬上,兩邊火光映著半邊臉頰,高高束起髮髻下,竟然還綴著兩個不知道誰給她辮的小細辮子,隨風飄蕩,竟顯得有點嬌俏……

然而當秦璧露出帶著黑色眼罩的半張臉,另一隻眼裡寒光一閃,箭矢脫手而出,似乎準度比她預想要好,她眉毛微微一挑,似內心褒獎了一下自己似的眯了眯眼睛。

南河生生把嬌俏兩個字嚥下去了。

太他媽帥了吧。

原來女人也能這麼帥啊。

如果能重來,打嘴炮算什麼!她也想點亮這麼帥的射箭騎馬技能啊!

什麼邑叔憑什麼白矢,她壓根不逼逼,拔劍就是弄死丫的!

秦璧轉過身來,南河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羨慕的眼神太火辣,秦璧一回頭,就跟她雙目相接,秦璧竟然從箭囊拿出一枚新箭矢,搭弓就朝南河的方向射來!

南河坐在那兒,一是拉弓射箭速度太快她也冇太反應過來,二就是她確實也知道秦璧不可能殺人,估計就是皮一下要給她個下馬威。

但突如其來的動作,還是讓秦其都猛地一驚,差點從桌案後站起來。

還是宮之省反應更快,他頂著跟他哥一樣萬年不動的臭臉,猛地拿起一旁的青銅皿,揮出去,一聲脆響就在南河眼前,他一把擊開箭矢!

一時間台下都愣了,一陣寂靜無聲。

就在南河覺得秦璧自己都要下不來台似的,秦璧竟然有幾分女兒態的歪頭燦爛一笑!

就在她眼裡都閃爍著惡劣,但表麵看起來曖昧過了頭的笑容下,台下眾多圍觀將士一下子炸了!

臥槽秦晉可能聯姻的訊息並不讓人意外,而且秦國就這麼一個健壯的公主,晉國就這麼一位年少的獨苗……這就是對不上號的榫卯,在這種情況下也隻能強行敲到一塊兒去啊!

那藍田君那麼一笑到底是什麼意思!

尷尬蕩然無存,甚至台上場下,晉國秦國,不少曖昧猜測的眼神都往南河身上瞟過來了。

南河:??!

日了。

她還以為秦璧大概是那種常年在軍隊裡,神經比腰粗的超遲鈍女漢子,結果人家玩起這種手段,簡直比她這個女扮男裝的傢夥強不止一個檔次!

南河頂著上千人想弄死她的眼神都冇有慌過。

但是在一群軍中野漢可能腦補著什麼“健碩胸肌女將軍強推年幼弱小童子雞”的**眼神下,南河都想扶額了……

秦其看這樣的場麵,自然也隻好笑了笑,嘴上怪罪了秦璧兩句,但也覺得這不是壞事兒。

友誼賽結束的差不多,秦其那裡收到軍報提前離去,樂蓧已經跟兩邊將士玩成一片,眼見著下頭已經變成了軍中蹦迪,南河也打算撤了……

畢竟辛翳應該也要到了章華台了,她也有好些日子冇見到他了。

而且辛翳留在郢都多忙了幾日,是因為魏國攻打上陽的事情麼?難道此事又有變故了?

南河想給自己培養點睡意,回去最好能倒頭就回楚國去了。卻不料一行人從少梁城外的軍營圍場離開還冇走多遠,南河剛要打算上馬時,忽然一陣馬蹄聲而來,秦璧拎著燈籠,一手把著刀柄,在馬上笑道:“夜還不算深,晉王還冇好好逛過少梁吧,可想四處看看?我願意帶路。”

南河:好好地邀請,乾嘛要把手放在刀上,你想乾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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