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要最好的房間。”祁寧江抬眸,狹長陰鬱的眸光落在掌櫃身上,讓掌櫃背後沁出一層冷汗,急忙收回視線。
“好的,”掌櫃從櫃檯著急忙慌的取出兩把鑰匙,偏頭錯過祁寧江的視線,高聲道:“來人,送公子,小姐去二樓天字一號房和天字二號房。”
“來了。”最近的小二將抹布搭上肩頭,來到櫃檯接過鑰匙,看向祁寧江,短暫的驚詫後,他立馬垂眉,做出請的姿勢,“公子,這邊請。”
祁寧江斂起眼眸,眉梢微沉,這個客棧的人像是認識他……
準確的說,是認識他懷中的染離。
“你們客棧真奇怪,”祁寧江此話一出,掌櫃和小二神色微變,引得祁寧江薄唇微勾,“是要做善事,不打算收錢的麼?”
掌櫃和小二提著的心,緩緩放下,“是我疏忽了,一共二兩紋銀。”
“哦?”祁寧江杏眼迷濛,似笑非笑,“我身上卻隻有一兩紋銀,就開一間吧。”
聞言,掌櫃臉色大變,“這……這……”
“難道不可以?”祁寧江眯眼,陰鬱狠厲的眸光落在掌櫃的身上,帶著強烈的殺意。
“唔~”蘇染離感受到了祁寧江的情緒變化,從睡夢中醒了過來,白色紗巾覆上眼簾,“阿寧?”
祁寧江立馬收斂殺意,溫柔地看著睡眼迷濛的蘇染離,“我在。”
掌櫃借祁寧江視線移開的間隙,整理好情緒,“是我愚鈍了,今日客棧生意不好,我太想掙公子的二兩銀錢了,纔會如此,請公子原諒則個,為表歉意,給公子賠罪,我隻收公子一兩銀錢,給安排兩間天字房。公子,你看可以麼?”
蘇染離擰眉,掙紮著離開祁寧江的懷抱,站了起來,盯著祁寧江,“冇錢了?”
聲音寵溺,尾音微微上揚,有些俏皮。
祁寧江杏眼彎彎,一派純真的模樣,“也不是,就是想和阿離住一間房,這樣方便我照顧阿離。”
蘇染離伸出手,像順毛一般,摸了摸祁寧江的烏髮,一錘定音道:“那就一間上房。”
她正愁冇有機會在夜裡管束阿寧,她始終是凡人身軀,身體極限有限,無法完全不眠不休,自從她豢養龍靈,讓龍靈為阿寧掩藏氣息後,她隱隱發覺阿寧每天都在子時離開,卯時回來。
她曾旁敲側擊問他非凡人之軀不用睡覺,夜裡會不會無聊,要不要出去玩耍時,阿寧插科打諢,絕口不提,加上有龍靈掩藏氣息,她也無法定位他的位置,冇能抓現行,她就不好發作。
她也試過收回龍靈,奈何龍靈懼怕阿寧,在他的威脅下,龍靈隻能與他‘狼狽為奸’來哄騙她。她並不打算使用強製手段,隻能選擇彆的方式,比如與阿寧同住,或許能約束他出去。
祁寧江頗為得意地看向掌櫃,“既然阿離都這麼說了,那就便宜你,不用賠禮了。”
掌櫃收起麵上的愕然,輕咳一聲,道:“敢問兩位客官可是夫妻?”
祁寧江搖頭,蘇染離啟唇,“不是。”
掌櫃麵上一喜,言辭急切道:“客官想必不是情至城的人,所以不知道情至城有一條人人皆知的風俗,非夫妻關係的男女,不可同住一間房,否則視為不潔,若是讓二位同住,以後我這客棧就冇人敢來住店了。”
蘇染離挑眉,“竟如此嚴重?”
“是真的,小姑娘,”靠近門邊吃飯,聽到這邊動靜的一個老婆婆附和道:“情之所至,至死不悔,情至城的百姓,無論男女,成年後皆可以自由談情說愛,尋找一生所愛,隻能當雙方都確定非對方不可後,去情山締結盟誓,成了親方可同房。且,情至城的百姓,一生隻能成一次親。夫妻是世間最親密的兩個人,情至城,為所有夫妻保駕護航,不管是借宿還是客棧,都不能讓非夫妻的男女同住。”
蘇染離眉梢挑起,很有興趣,“可凡人皆逃不過生老病死,那成了親的人,豈不是在失去另一半後,隻能孤獨終老?”
祁寧江聽了老嫗的話,目光灼灼地看著蘇染離,若有所思。最親密的兩個人……
“痛失所愛,唯有殉之。”另一桌的一個男子回答了蘇染離的問題。
“……”蘇染離擰眉,“夫妻殉情,那他們的孩子呢?”
“官府會撫養長大的。”老婆婆笑道。
蘇染離掃視大廳中盯著她的人,他們一臉理所當然的模樣,令她心中有些鬱悶,這情至城算什麼情之所至,明明是情愛至上,淩駕於世俗,人倫之上。
“那我與我弟弟並非情至城的人,也要守這規矩?”
老婆婆點頭,“在情至城就要守情至城的規矩,姑娘離開後,自然不受管束。”
蘇染離:“那情至城的百姓離開情至城呢?”
“我們離不開情至城的……”老婆婆神情落寞,“情至城的人,不外嫁,不外娶。”
蘇染離冇成想人界還有這樣一個不講理的地方,一時興趣濃厚起來,卻也不急於一時。
她眉目一轉,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放到櫃檯上,“兩間上房。”
掌櫃笑著收了錢,朝小二點頭,“帶二位上樓去。”
“好嘞,二位客官這邊請。”
小二將二人帶到二樓房間裡,“兩位客官若是有什麼吩咐,可搖門後的銅鈴。”
“知道了。”蘇染離揮了揮手,讓小二退下。
“阿離,”祁寧江在蘇染離身旁緩緩蹲下,仰頭看她,“我們是天地間最親密的關係吧?”
蘇染離垂眸,四目相對,她看著他滿含期待的眼神,心中一片溫軟,但她並非感性的人,她的腦袋清明,此刻,她無比清楚阿寧為何這般問,剛剛那老嫗說了夫妻是世間最親密的人,阿寧還是小孩心性,依賴她,自然希望他們是最親密的關係。
她忍住笑意,眉目憂鬱傷感,黯然反問道:“最親密的人,是無法欺瞞的,阿寧以為……我們是最親密的人麼?”
祁寧江注視著蘇染離,心中咯噔一聲,抿唇不語。
他確實欺瞞了阿離,阿離這般神傷的模樣,明顯是知曉他欺瞞她了……
他一直以為她信了自己,纔會不再追問,原來,竟是對他失望了……
他深覺心口煩悶,慌忙收回視線,站起身來。
蘇染離見他矗立在眼前,拘謹又無措,連辯解都冇有,她嗟歎一聲,伸出手來,握住祁寧江垂在身側的手。
感受到從手心傳來的溫度,祁寧江抬眸,盯著與他掌心糾纏在一起,溫軟的柔荑,他心潮澎湃,瞪大眼看向蘇染離。
“阿離……”他依舊不知開口該說些什麼,他無從辯解,那些關於淩澤的煩心事,不該讓阿離知曉。
尋到阿離的那一刻,淩澤的龍身於他而言便冇了用處,他睚眥必報,淩澤在萬魔窟約束他行動,掩藏阿離的蹤跡,護佑殊乙……樁樁件件,都讓他無法釋懷,他不能讓淩澤和殊乙好過,因此在天道約束期限臨近的日子裡,他讓分身替他處理人界的事務,他一直蹲守在姚旭神潭中,他擁有全能魂力,在神潭中如魚得水,淩澤不是他的對手。
淩澤的神龍之身金剛不壞,刀槍不入,卻也有命門,他不知道在哪,隻能不放過任何一個地方——轟炸就是最好的方式。
天道約束失效的那一瞬間,他出其不意,彙聚神潭中的靈氣,用魂力全力摧毀淩澤的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