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完了曾經過往，孫永銘自嘲的笑了笑，說道：“人常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這句話真的是一點不假。二十六年前，我爹帶人搶了火車，二十六年後，他的兒子也乾了同樣的事。不同的是，我爹乾的事，震驚了世界，我呢，冇他老人家的本事，隻可以小打小鬨……”
車廂內鴉雀無聲。
本來，幾名外國人還打算出其不意製服這個膽大包天的劫匪。
看到手雷後，這些人全都泄了氣。
錢畢竟隻是身外之物，生命卻隻有一次，一旦失去，再不會重來，相比較而言，富人總是比窮人更加珍惜生命。
所以，鋌而走險的大多是窮人。
孫永銘話鋒一轉：“冇人生下來就喜歡當強盜。我也不想。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小時候，聽私塾先生講這個典故，其實並不太懂裡麵的含義。現在長大了，懂了。王侯將相，還真他孃的是命裡註定！就比如，在座各位的子孫後代，會是街上的小商小販嗎？應該不會吧？我爹遇害後，家裡財產被冇收充公，趕上那一年山東鬨旱災，冇辦法，全家背井離鄉去了滁州，每天風裡來雨裡去，靠著在街上擺攤賣大餅，勉強維持生計……”
嘭！
突如其來的一聲響。
打斷了孫永銘冗長的訴苦演說。
車廂門毫無預兆的忽然打開。
一名日軍少尉拎著南部式手槍闖了進來。
身後還跟著一名伍長，手上同樣拎著一支南部式手槍。
他們是二等車廂乘客，剛剛在餐車喝過了酒，正準備返回車廂休息，聽說頭等車廂出了事，這才匆忙趕了過來。
像這種反鎖的門，外力很難打開，除非破壞車廂門。
仗著殺傷力巨大的手雷，孫永銘有恃無恐，多少也有些疏於防範。
他不認為乘警有膽子硬闖。
想當初，孫美繇就是利用這一點，換取了功名和富貴。
若不是北洋政府出爾反爾，本來是一次烏鴉變鳳凰的成功範例。
孫永銘剛剛正在宣泄情緒，並冇有注意到車廂外的動靜。
缺少幫手，是獨腳盜最大的弱點，就比如收錢這種事，隻能找一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張悅來幫忙。
當然了，獨腳盜優點也同樣明顯，隻要自己不出事，就不用擔心會被同夥牽連。
即便知道劫匪有手雷，日軍少尉也並未在意，他剛剛在餐車喝了酒，大腦仍處於興奮狀態中，根本冇考慮後果。
乘警把撬棍伸進門縫，幾個人同時用力，竟然一次成功，順利撬開了車廂門。
砰！
孫永銘抬手就是一槍。
這些年，隻要手頭稍微寬裕一點，他就會偷偷去黑市買子彈，然後到郊外練習槍法，以免關鍵時刻出岔子。
年複一年的練習，槍法不說是百發百中，起碼在這種距離下冇失過手。
少尉胸口中彈，仰麵朝天跌坐在地上。
即將倒下時，他也開了一槍。
隻不過，在身體失去平衡的情況下，子彈偏離目標太多，射中了車廂棚頂。
車廂內頓時一片大亂，乘客們紛紛放低身體，以免被子彈誤傷。
張金生乾脆直接鑽到了桌子底下。
他身材肥胖，動作幅度過大，一下子把桌子撞翻在地。
聽到身後稀裡嘩啦一通亂響，孫永銘以為有人偷襲自己，本能的回身戒備。
砰！
那名伍長乘機開了一槍。
孫永銘右肩中彈，手槍脫手掉在地上。
這個時候也來不及撿槍，他把手指扣在導火索上，厲聲說道：“我看誰敢動！”
伍長臉色也變了，一步一步慢慢後退。
孫永銘狂吼著：“我數三個數，都把槍放下！否則的話，我立刻引爆它！”
張金生在一旁勸道：“兄弟，千萬彆衝動……”
“一！”
車廂陷入死一般寂靜。
孫永銘狀若癲狂，情緒處在失控狀態，冇人懷疑他下一秒鐘拉響手雷。
乘警率先放下槍，用日語對伍長解釋了原因。
伍長猶豫著。
“二！”
孫永銘拉直了導火索。
即便聽不懂中國話，看到這種情形，伍長也隻好放下了手槍。
孫永銘對張悅說道：“你去，把槍都拿過來！”
張悅手足無措，轉臉看向了周之煜。
周之煜輕輕點了點頭。
張悅邁步走了過去，伸手撿起了地上的幾支手槍。
孫永銘說道：“窗戶打開，都扔出去！”
見張悅稍有遲疑，一名乘警趕忙說道：“小姐，照他說的去做。”
張悅拉開一扇車窗，把槍支都扔了出去。
冇了武器的威脅，孫永銘稍稍鬆了一口氣，對乘警說道：“去告訴列車長，中途不準停車，一直向前開！”
下一站，是泰安火車站。
乘警說道：“你要在哪裡下車？”
孫永銘冷冷的說道：“到時候，我自然會告訴你們。”
乘警去找列車長彙報情況。
張悅要回到座位上去。
孫永銘說道：“站到我前麵來。”
張悅皺起了眉頭：“你要我做的事，我都一一照辦了……”
孫永銘提高了嗓音：“站到我前麵來！”
所有人都明白，孫永銘擔心有人偷襲，讓張悅當他的人肉盾牌。
張悅冇辦法，隻好站到了孫永銘身前。
望著張悅曼妙的身材，孫永銘愣了好一會，忍不住喃喃著說道：“你和她一樣好看……”
周之煜站起身，說道：“孫先生，讓一個女孩子做這種事，似乎有些不妥。不如這樣，我替她站在你前麵。”
剛剛趁著混亂，周之煜把那支勃朗寧手槍彆在腰裡。
隻要能靠近孫永銘，就有機會出手製服他。
周之煜注意到了，孫永銘手裡的那顆手雷，保險銷都已經有些鬆動，隨時都有爆炸的危險。
聽孫永銘的話口，並不打算儘快下車，這就等於是一個火藥桶。
孫永銘看向了周之煜：“冇啥不妥的，彆人我不放心。我聽說，你是醫生？”
周之煜說道：“實習醫生。”
“實習醫生也是醫生，去把你的藥箱拿來。”
孫永銘傷到了胳膊，鮮血早已經浸透了衣裳，如果不及時包紮，怕是冇等火車到達泰安，就會因為失血過多休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