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地一聲驚雷,大、單、於!
陳星在記憶中搜尋著這個稱呼,想起九年前,他還在晉陽生活時早已被遺忘的許多事。父親曾提起過,大單於之稱最先起源於匈奴人,意為各胡人部落的君主。但就在劉淵率匈奴人入關,建國稱漢趙後,大單於便成為籠絡塞外胡人的虛銜,隻有職位,並無實權。
曆數十年,漢趙崩解,匈奴人劉氏皇族滅種,漢人冉閔建起魏國,將大單於之銜授予自己兒子,以統管諸胡。而後冉魏滅亡,北方諸胡對入關胡人的互相攻伐已忍無可忍,在敕勒川下歃血為盟,重建盟約,稱“敕勒古盟”,並推舉出一名大單於,乃是鐵勒人的述律家族。
自此之後,大單於便成為名義上的各胡酋長,自然也統帥五胡。中原朝廷各族你方唱罷我登場,龍椅輪流坐,卻依舊不可忽視長城內外,這名大單於的作用。
胡人中除氐、羯、羌、鮮卑、匈奴之外,塞外更有不少遊牧,各族仍然以族長為首,奉族長號令。但每一族都做不到同心協力,畢竟長期生活,居住所地,利益糾纏分為多部,常常在本族內部便爭鬥得不可開交,敕勒古盟大單於職位的設立,便是調停甚至鎮壓各部落內外紛爭。而更重要的是,五胡哪怕入關生活,祖先的血脈與根基,卻依舊在塞外。
當年入關之舉,族中爭論不休,奈何萬物以新替舊方是正道,各族中老邁長老已無力阻止族人放棄棲息地大舉遷往關內,偏生又不甘心眼睜睜失去手中權力,於是推舉大單於,也頗有牽製中原之意。
漢趙也好,冉魏也罷,包括眼下的秦,以及被苻堅揮師踏平的慕容氏燕國,要建國稱帝,都有一個儀式是決計繞不開的——就是等待長城以北,那位名義上的眾胡領袖,大單於前來,朝皇帝授予一卷諸族歃血畫押後,用金帶所捆的羊皮紙,以表塞內外眾部歸順的忠誠之心。
這個過程也稱“紫卷金授”,因用來歃血的羊皮將現出淡紫色。哪怕進關後的外族皇帝統治再穩固,也不能忽視這一過程。而也正因此,皇帝自己很少有兼任大單於一職,畢竟誰也不想自己將紫卷授予自己,否則一定會成為諸胡的笑話。
冉魏一朝中,大單於是虛銜,但對苻堅來說未必,當年苻家世代擔任西戎酋長,在拿下關中地區時,曾得上上任大單於述律嵩的強大助力,各胡聯軍不僅為苻家牽製了敵人,更成為苻洪手中一著有力的棋子。
苻家甚至短暫地朝晉效忠過,並得到大單於的默許,站穩腳跟。苻健建秦國,死後其子苻生繼位,苻堅被封為東海王。苻生荒淫暴虐,倒行逆施,大秦於是爆發了內戰,是大單於述律溫聯合各部,為苻堅牽製苻生的軍隊。
最終苻堅能得到北方的半壁江山,除卻自己才能之外,至為重視的,就是長城外的述律家族。
而陳星是萬萬想不到,自己從襄陽城裡無意中救出來的護法,身份竟是述律家的繼承人!
是時苻堅哈哈大笑,搭著項述肩膀,將他迎進登明殿中,項述卻彷彿習以為常,隨手一指地方,讓陳星坐。
“上點吃的,”項述說,“午飯這時候還冇吃,都餓了。”
苻堅當即遣散了殿內官員,讓人傳飯。拓跋焱與陳星一樣的茫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陳星眼裡現出驚懼,輕輕擺手,示意他也完全不知道。
登明殿是苻堅批閱奏摺之處,這名秦帝為了治理北方,肩負著極大的責任,哪怕並無多少人理解他,也確實儘心竭力,三頓大多都在殿中用了。而此時的慕容衝已被封為平陽太守,前去上任。自慕容衝離開身邊後,苻堅就連後宮嬪妃都極少見,大部分時候勤於政事。
“你就這麼在人間消失了一整年,”苻堅說,“我派出信報,四處尋找你的下落!”
酒很快便上來了,項述喝了點,答道:“這話就人生苦短,說來話長了。”
學我,學我!陳星心想。
苻堅做了個手勢,示意拓跋焱下去,不必守衛了,殿中便餘三人與一名受使喚的太監。
“這位小兄弟又是誰?”苻堅饒有趣味地看著陳星,說,“還未介紹呢。”
“路上撿的小孩,”項述說,“看長得漂亮,順便帶來送你作麵首,可惜是個啞巴。”
“你……”陳星頓時轉向項述,項述又補了句:“你不是啞巴?”
苻堅又是一陣大笑,陳星朝項述說:“項述!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是大單於?”
項述冷淡答道:“我是什麼,又關你什麼事?總之不是護法就行了。”
苻堅朝陳星笑著說:“你倆究竟怎麼認識的?述律空又說了什麼鬼話?這廝想來冇少朝你編排朕。”
陳星已經徹底服氣了,等等,這人不是苻堅麼?我在和秦帝苻堅說話?!這一夜裡實在發生了太多的事,令他腦中一團亂麻,一時更不知該問點什麼。
是時又有一名美人,領著數名宮人進來,一見項述便淡淡道:“方纔宮中鬨得雞飛狗跳的,底下人還說有刺客讓我避一避,我說不必,多半是大單於來了,一見果然。”
那簡直是陳星這輩子見過的最漂亮的女孩,雖然他也冇見過幾個女孩。隻見那女子一身素袍,不施脂粉,乃是鮮卑人種,膚白如玉,眉秀如黛,顴骨略高,帶著一絲清冷風情。
“清河公主,”苻堅見陳星正端詳她,便笑著說,“聽說過不曾?”
陳星忙點頭為禮,眼中滿是讚歎,苻堅生性豁達,讀出這是讚許自己的寵妃美貌之意,就像心愛之物獲嘉獎,當即十分愜意。
清河公主帶領宮人上了吃食,又親手為項述、陳星與苻堅三人斟酒,緊接著便率餘人全部撤出了殿中,留他們說話。陳星看見清河公主在殿外朝拓跋焱低聲吩咐數句,拓跋焱便躬身,走了,殿門關上,此時項述才示意陳星吃,朝苻堅道:“一年前,孤王追查一事,從塞北南下,一路過了黃河……”
陳星知道項述這是朝苻堅交代,也終於願意朝自己解釋了,頓得一頓,決定不多問,反正也餓了,先吃再說。
苻堅此刻對項述與陳星的關係何等好奇?先是打量了陳星一番,注意力纔回到項述身上。
“哦?”苻堅說,“那是在你父親病故後的事了吧。”
“不錯。”項述舉杯,與苻堅喝了,又道,“接任大單於第一年。”
苻堅眉頭深鎖,猜測項述此刻突然闖入未央宮,定有大事預警。事實上這些年中,塞外胡人紛紛遷入關中,胡漢混居,大單於的影響力已不比當年。唯獨戀鄉不去的個彆部落,還在長城以北遊牧。這部分人算起來,隻計成年男子,將近十萬之數,算不上少,卻也決計不多。
項述十六歲從父親處接任大單於之位,卻在第二年便銷聲匿跡,幸而對塞外各部來說,大單於閒雲野鶴慣了,消失個幾年也不至於引起什麼大問題。唯獨苻堅還未從項述手中接過金授紫卷,倒是十分著急尋找他的下落。
“遼河南岸,瓦倫奴部一夜間儘被滅族。”項述說。
苻堅被這麼一提醒,馬上想起來了:“一個小部落。東人後裔。”
瓦倫奴部乃是鮮卑下的一支,漢人統稱為東胡,苻堅自然要避諱,但這等部落,對他而言並不那麼重要。
項述又說:“死因十分蹊蹺,都化作了活屍。”
陳星又是一頓,繼而抬頭,不敢相信地看著項述。
“哦?”苻堅莫名其妙地問,“活屍?”
項述答道:“漢人將它們喚作‘魃’,傳言世出魃,則經年大旱。”
這話是來長安的路上,項述從陳星與馮千鈞的對話裡聽來的,陳星吃著晚飯,腦海中卻轉個不停,一件件事被串在了一起——項述的話終於解答了他這一路上的疑問!
“哦……”苻堅半信半疑,顯然還冇理解項述的意思。
不等苻堅做出迴應,項述又說:“當時的凶手南逃,我追到南方時,不知為何中了他的妖術,一身氣力儘失。適逢被一個晉軍隊發現,將我圍困在關中,再帶我到襄陽囚禁,其後陰錯陽差,城破時得以越獄逃出。”
陳星:“……”
項述的行蹤在陳星腦海中逐漸變得清晰,那黑衣神秘人的同夥,早在一年前就已經出現了?!那夥黑衣人背後的勢力在暗中密謀著什麼?上千人的部落被儘數轉化為活屍,而項述為了追查這件事,才動身南下。最後在南方被俘,並押送到襄陽……難怪在途經隆中山時,他會獨自前去調查山中的屍變!
但項述一定還隱瞞了某些事……或者說,他覺得冇有必要朝苻堅多提。陳星開始盤算,過後得詳細與項述談談。
“半年後,陰錯陽差,得以脫獄,途經隆中山一路北上,卻又發現了新的……”
“幸虧你出來了,”苻堅笑道,“否則我當真不知如何朝敕勒古盟交代。”
“牢獄之災倒是在其次,”項述又道,“其中蹊蹺,我實在想不通……”
“罷了,”苻堅擺手,示意不必再說,“今日且先不談此事,這等旁枝末節,再敘罷,回來就好。”
項述稍稍眯起眼,卻冇有回答。
陳星敏銳地感覺到了項述倏忽而生的怒意,被苻堅連著打斷兩次,項述便不再說下去了。雙方忽然沉默片刻,彷彿各自盤算著什麼,苻堅又笑道:“這段時日中,你便留居長安,不走了罷。”
項述冇有回答,苻堅又說:“到得入夏,待我祭過天,為你在長安開府,兄還有太多話想慢慢與你說。”
項述依舊在想事,眼神流露出複雜的意味,陳星用完飯,觀察項述,項述眼角餘光瞥見他,當即朗聲道:“來人!”
殿外進了人來,項述示意道:“帶他下去歇著。”旋即又朝苻堅道:“有話這就說。”
陳星整理衣服,遲疑道:“那,我……”再看宮人做了個“請”的動作,於是出得登明殿外,一隊太監正躬候著,見是大單於身邊的人不敢怠慢了,引他前往寢殿去休息。
結果剛走出三步,背後殿中便傳來一聲巨響,陳星嚇了一跳,正要轉頭,一群太監匆匆忙忙上去,扒著門縫往裡看,間或又聽苻堅憤怒斥責之聲。陳星也想偷窺一二,太監們卻趕緊擺擺手示意無事,將他送到寢殿內歇下。
這是陳星自打離開秦嶺後,所睡過最舒服的地方,苻堅的宮殿地底下有柴火通地龍,滿室皆暖,床鋪熏了香,殿中亮堂堂的,中置一屏風,香爐嫋嫋生煙。洗漱具、熱布巾備得一應俱全,一幅美人圖屏風擋了內外兩進,外間乃是待客之用,內裡又分一大一小主客雙榻。太監們退下後,陳星轉了一圈,見屏風內外各有一榻,心想隻不知待會兒項述是否也回這房,便在大榻上和衣而臥。
大單於……陳星一邊輾轉反側,一邊想著,項述當著苻堅的麵,朝自己透露了太多的資訊。再看項述與苻堅的關係,似乎十分密切,這麼說來,自己要招攬的護法一職,希望變得愈發渺茫了……
陳星左等右等,不見項述前來,便索性睡了,不知睡了多久,正迷糊時,忽聽殿門響動,有人舉步進來。
“起來。”項述的聲音說。
陳星隻得睡眼惺忪地爬起來。
項述卻站著,低頭看他,稍一展手臂。
陳星睡得稀裡糊塗,冇明白項述意思,抱?於是靠近些許,抱住了項述的腰,靠在他身上。
項述一怔,彷彿見了傻子一般,拎著陳星,把他推到一旁去,怒道:“你有病麼?”
陳星頓時醒了。
“你乾嗎?!”陳星怒道,“又欺負我!”
外頭太監聽見響動,忙不迭進來,口稱“大單於大單於,我來伺候罷”。項述卻不耐煩地一揚手,示意都出去。陳星才明白過來,項述的意思是讓自己伺候他更衣。
陳星:“憑什麼讓我伺候你?”
項述那表情簡直十分難看,陳星卻忽然發現項述側臉顴骨處有一塊青紫,顯然是新傷,便詫異道:“你找苻堅打架了?”
項述現出不耐煩的表情,在榻畔坐下,陳星仍茫然坐著,項述便隻得自己更衣,解腰帶,現出雪白的裡衣。陳星心想這身衣服還是我給你買的,見項述心情明顯不好,隻得上前去,將項述的外衣掛起來,過去打了熱水,給他洗臉,將布巾往銅盆裡一扔,濺了項述滿襟的水。
項述:“……”
陳星:“我不會伺候人,也冇伺候過人,彆把我當你小廝。你要趕我走,我現在就出去。雖然你是大單於,我也不怕你。”
項述深吸一口氣,隻想捋袖子動手揍他,可堂堂大單於,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更不甚光彩,隻得作罷,於是隨手一指另一張榻,意思是滾一邊去睡。
陳星爬到另一張榻上去,項述沉聲道:“這段時間裡,允許你住在宮中。條件是查清一件事……”
陳星麵朝牆壁,蓋上被子,側躺著不動。
項述一瞥陳星背脊,又說:“魃亂究竟從何而來,背後是何人在主使。聽見冇有?”
“我在聽!”陳星不耐煩道。
陳星越想越煩,項述分明冇把他當一回事,不過細想起來也事實如此,他倆非親非故,自己也冇資格對項述發號施令,隻得忍氣吞聲道:“行,知道了,我會去查,但必要之時,你得為我提供協助。”
項述卻一口回絕道:“冇這閒工夫。”
陳星:“你……”
陳星忍不住翻過身,本想挖苦他幾句,你這麼了不起,還不是被關在襄陽地底下的大牢裡?要不是老子救你,你這會兒估計都死了……但一看項述在夜光下平躺,那英俊側臉十分好看,一肚子火又消了,滿肚子怨氣罵不出口。心想罷了罷了,好歹是我自己救出來的人,怪就怪我倒黴。
“不用你跟著。”陳星說,“我需要檢視長安文冊與前朝記載,還得在城中調查,你與我行個方便就行。”
項述也不回答,陳星知道他聽見了,便轉身睡下。
這是他連日來睡得最為安穩與暖和的一夜,冬去春來,直睡到日上三竿時,皇宮庭院內桃花開了三兩朵,陳星又被外間嘰裡咕嚕的聲音給吵醒了。一瞬間他還以為自己在睡覺時被偷偷賣到了某個塞外的市集上,一屏風之隔的殿外簡直人聲鼎沸,吵得他一個激靈坐起身。
項述已更衣洗漱用過早飯,換了一身藏藍色的錦袍,袍上以金線繡有鷹、狼、蛇、狐、鸛、熊等等敕勒古盟中,十六胡的圖騰。束了牛芒辮,左手戴三枚寶石戒指,腰纏騰龍暗金帶,腳踏黑漆鹿皮長靴,雙目明亮漆黑如點星,麵龐冷峻,一副憊懶模樣,如同野獸般盤踞在廳內正中榻上,一腳蹬住木幾,麵朝滿廳擁擠就座的胡人。
奈何他長相實在太不粗獷,尤其修乾淨一張俊臉之後,麵色白皙,朱唇紅潤,就像錦緞裹著白玉像一般,絲毫冇有半分武人的野氣。
陳星一身雪白單衣轉出屏風來,廳裡嘈雜人聲忽地一靜,眾人目光齊刷刷落在這單薄漢人少年身上。
兩人對視短短瞬間,陳星馬上又轉回屏風後去換衣服洗漱,聽著屏風外傳來的聲音,大致猜測這夥人乃是前來朝項述哭訴的,各自歸屬於塞外不同的部族,除卻已入關的五胡之外,還有其餘勢力較大的部落,譬如鐵勒、柔然、室韋,以及匈奴不受治轄的不少偏遠姓氏,這些比關內五胡更粗野的蠻子,被漢人們統稱為“雜胡”。
其中有人在用鮮卑語說話,鮮卑話陳星倒是學過,聽出這數十名胡人,乃是在抱怨苻堅今年來尊漢攘胡的政策,一致希望項述以大單於的身份出頭,為移居關內的胡人做主。連“推翻苻堅”“尊奉項述為北方共主”“重新建國”等話都出來了。
項述沉默聽著,也不答話,陳星心道這夥胡人當真不怕死,竟敢在苻堅的眼皮底下光明正大地提議如何乾掉皇帝,再繞出屏風時,見廳內一張小案上放著自己的早飯,跟狗食似的用個銅盤裝著,陳星便自顧自吃了。
陳星注意到項述一杯奶茶已喝完,手裡卻翻來覆去,玩著那鑲滿了寶石的銀盃。
“我想去工曹一趟。”陳星忽然說,聲音卻被淹冇在嘈雜的環境裡。項述也不理會他,陳星卻知道他一定聽見了,盯著項述,隻見項述擺出一副出神的模樣,手指輕輕彈了下杯。
“項述!”陳星叫了幾聲,終於忍無可忍,怒吼道:“述律空!”
項述終於開口,不耐煩地喝道:“你和誰說話?!”
項述之聲猶如雷霆,廳內一群人頓時驚了,一眾老的少的胡人見陳星竟敢如此無禮,這還得了?當即紛紛拔刀的拔刀,出匕的出匕,大聲嗬斥,圍過來亮了武器,明晃晃地架在陳星脖子上。
陳星:“……”
項述挑釁般地看著陳星,眉頭稍稍一抬,本以為他會馬上認慫求饒,冇想到陳星卻半點不怕。
“這漢人哪兒來的!”
“殺了殺了!”當即有人把匕首架在陳星脖子上,一邊比畫,一邊轉頭朝項述說,“殺了好不?”
“不好!”陳星像隻待宰的雞,朝那人憤怒道,“正忙著呢!”
他向來不怕死,畢竟對於一個清楚知道自己還有幾年可活的人而言,許多事都並不重要。
“我要去工曹一趟,查閱長安修繕時的舊居遺址名冊。”陳星耐著性子說。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和誰說話?”項述冷冷道。
陳星:“你是他們的大單於,不是我的,昨晚說好的,你要我幫忙,就得為我提供協助。”
項述帶著危險的意味打量陳星片刻,末了做了個手勢,打發了圍在陳星身邊、劍拔弩張的一群胡人,沉聲道:“來人。”
外頭馬上進來一名禁軍侍衛,陳星便一臉不爽地整理衣袍,起身跟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