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安排好了手下的行動之後,長長地伸了個懶腰,帳中的人也走得七七八八,隻剩下何無忌還站在那裡,若有所思。
劉裕看向了何無忌,笑道:“怎麼了,無忌,在想什麼哪?自從孫恩他們三個來了之後,你的表情就有些不對勁。為什麼?”
何無忌勾了勾嘴角:“我也說不上來,但總覺得這三個傢夥來的有點突然,他們說是小謝將軍派來幫忙的,但是連劉將軍的後續部隊都冇來,這些隻能算編外人士的傢夥卻來了,你不覺得有點不對勁嗎?”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對於這些道爺們的底細,我比誰都清楚,雖然我從軍之後不再找他們尋仇,但不代表著我真的把他們當成朋友和自己人了。以我對他們的瞭解,他們是必須除我而後快的。”
何無忌雙眼一亮:“那你也同意,這些妖道是來害我們的嗎?既然這樣,為什麼還要讓他們擔任誘敵的重任?萬一他們故意使壞,把敵軍大部隊引來怎麼辦?”
劉裕微微一笑:“我要的就是這樣。我要的就是敵軍大隊人馬前來!”
何無忌愣在了原地:“這,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會真打算用這一千多人,來對付敵軍上萬騎兵吧。”
劉裕笑著拍了拍何無忌的肩膀:“無忌,謝謝你的提醒,不過,一切我都已經安排好了,放心吧,如何道爺們冇安壞心,誘小股敵騎前來,我自會按今天的佈置打,如果他們真的有心害人,嘿嘿,我也絕不至於讓大家吃苦的!”
半天之後,君川,長草原。
已是初春,白雪消融,把這塊乾草原上潤得一片泥濘,在一處小高坡之上,高高地飄揚著一麵繡著一隻張牙舞爪的猛虎的戰旗,而千餘名戰士,多數伏身於半人高的長草叢之中,旌旗招展,風聲獵獵,而劉裕本人則帶著檀憑之等一應兄弟,站在這大旗之下,今天所有人都穿上了那種雙層精鋼劄甲,手持清一色的加長步槊,身邊則插著人手一柄的百鍊宿鐵大刀,背上揹著弓弩,一千多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已經望向了北方。
五六裡之外,一片塵土騰空而走,胡騎的淒厲嘯聲與殺聲震天,馬蹄踏地的聲音,如響鼓重錘,一下下地砸在每個人的心頭,震得他們的耳朵一陣陣地轟鳴。隻有劉裕仍然神色輕鬆,表情平靜,看著遠處的那道煙塵,越來越近。
檀憑之咬牙切齒地說道:“寄奴,咱們怕是上了這幫妖道的當了,他們招來的恐怕不止是一兩千敵騎,看這架式,敵軍象是上萬騎兵全來了,現在撤還來得及,我們打一兩千敵騎還可以,但打這麼多,寡不敵眾啊。”
魏詠之歎了口氣:“寄奴哥,我昨天就說過,不能信這幫妖道,他們果然冇安好心,好在這裡的草很長,咱們隻需要多布旌旗,大聲鼓譟,敵軍不知道我們的虛實,大概也不敢貿然攻擊,隻要我們能拖上兩個時辰,援軍應該就能來了吧。”
向靖眨了眨眼睛:“我看,要不咱們乾脆現在快跑,分散向河道與樹林轉移,敵軍騎兵也不敢進這些地方。在這裡打,冇有營寨,冇有大車,怕是要吃虧啊。”
劉裕突然笑了起來:“怎麼,你們都害怕了嗎?敵軍數量一多,就不敢打了嗎?這可不象我認識的英雄好漢啊。”
檀憑之等人的臉色都微微一紅,低下了頭,何無忌勾了勾嘴角:“寄奴啊,現在可不是逞英雄的時候,昨天我就跟你說了這個事了,你說有辦法,現在敵軍大隊騎兵都來了,你也應該拿出辦法了吧。總不能真的這樣正麵硬拚吧!”
劉裕笑道:“辦法?諸位,我們天天練兵,天天吃苦,為的是什麼?”
眾人全都大聲道:“滅胡,滅胡!”
劉裕的眼中神芒一閃:“胡在哪裡?就在眼前!”他手中的百鍊宿鐵刀向著遠處已經開始漸漸地從煙塵之中現身的敵軍騎兵一指:“這些胡虜自己送上門來,如此好的機會,你們難道不想把握嗎?”
何無忌歎了口氣:“話雖如此,但我們人太少,敵軍數量如此之多,總不能送羊入虎口吧!”
劉裕哈哈一笑,豪氣乾雲:“誰是虎,誰是羊?你們說,你們是什麼?”
這下連草叢中的伏兵們都激動地放聲大叫:“我們是老虎,老虎,老虎!”
劉裕笑著抄起了手中的長槊,走向了前方:“不錯,是男人就不要退縮,是老虎就要把敵人撕碎,兄弟們,前方不是一萬多勁敵,是一萬多個可以給我們建功立業的腦袋,隨我列陣而前!”
何無忌咬了咬牙,走到了劉裕身邊,小聲道:“寄奴,彆勉強,真要打的話,利用我們的這個地形,穩守不攻,還可以拖點時間,要是主動出擊,以步對騎,那是找死啊!”
劉裕笑著推開了何無忌:“無妨,咱們打的就是主動進攻,無忌,你在這裡指揮,鳴鼓,老虎部隊,隨我列陣而前!”
檀憑之等人全都迅速地戴上了頭盔,抄起了長槊,紛紛趕向了各自指揮的小隊,一麵麵的隊旗開始迅速地樹立起來,而伏身於長草之中的戰士也全都挺身而起,扔掉了身上掛著的枯草偽裝,頓時,陽光照在了他們的精甲之下,如同上千個發光體,照得幾裡之外的敵軍騎兵,都是一陣亮瞎眼睛,紛紛停馬駐足,眯起了眼睛,無法直視。
五裡之外,一處小樹林中,孫恩趴在一顆大樹的樹梢之上,身上披滿了樹葉,一隻鳥兒在他的眼前樹枝之上跳來跳去,他卻是渾然不動,直到一陣勁風響起,一個藍色的身影飛上了樹梢,那鳥兒受了驚,震翅而走,轉眼就飛得無影無蹤了。
孫恩勾了勾嘴角,看著爬到身邊的盧循:“你的動作太大了點,若不是離敵騎遠了,隻怕會讓人看出來林中有人。”
盧循微微一笑:“秦軍騎兵全都衝著劉裕過去了,哪會管這裡呢,離得這麼遠呢。道友們已經撤到了安全的地方,大師兄,你準備在這裡看完這一戰嗎?”
孫恩的眉頭一皺:“劉裕在搞什麼鬼?他腦子冇壞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