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為他們之間不合理的關係,找到了更加貼近現實的解釋——正是因為瑛祐拯救了自閉的伊原老師,她才願意接受這樣的關係。
“原來如此……”
瀧野搖頭,“這樣的話,理花不會同意。”
相羽英介看了看仍舊一言不發的伊原,發現她也在看著自己。
相羽英介這樣說了一句,卻發現伊原臉上似乎閃過了一絲失望。仔細看去時,她還是那副冇什麼表情的樣子。
偶爾看向彆人的目光,也會帶上“不要打擾”的自我限製。注意到其中不合理的地方時,還會自我解釋:
“雖然不合理的事情發生了,但一定存在著讓它合理髮生的理由。”
此時的他,還未知曉自己的侄女也牽涉其中。
“這麼說……瑛祐還是要和花本小姐結婚?”
相羽英介的年齡就是他的閱曆,對於此時此刻的他而言,這樣的理由非常簡單:
因為站在不合理的中心的人是瑛祐。
因為大部分人的視線,從來都隻落在自己身上。
“不。”
“但相羽先生的反應,也證明瞭現實情況冇有理花預想得那麼糟糕,不是嗎?”
“……”
而接下來,無論是“與其中一個女人分手、跟另外一個女人好好生活下去”,還是“要和她們兩個好好相處”,他都說不出口;
畢竟他從未經曆過這樣的選擇,回過神時,妻子已經離開十幾年了。失敗的婚姻與家庭,也讓他無法說出“隻要這樣就能得到幸福”的人生經驗。
——再不合理,這也是瑛祐自己的事情,他能解決自己的問題。
“這一次是瑛祐說中了。”
“嗯。”
“但不是每一個人,都會像相羽先生這樣逃避現實、盲目接受一切的……更何況瑛祐還冇有告訴他全部的情況。”
伊原一時不能反駁,末了又歎了口氣。
“我能預見的隻有糟糕和更糟糕的情況。”
瀧野拉起她的手,“總不能因為眼下隻存在於腦海中預想的困難,就一直站在原地躊躇不前吧?”
“……”
她斜了他一眼,“雖然是這樣的道理,但前提是不是搞錯了什麼?”
“真正的道理大同小異、都是通用的,隻是在需要的時刻,會露出被需要的一麵。”
“……”
伊原掙了掙,冇能抽出自己的手,乾脆轉過身,拖著他一起往前麵的學生攤位走去。
“你就用這樣的道理,去說服全東京和全日本的所有人吧。”
“嗯。”
“那邊賣的是海鮮炒麪嗎?”
“是的。”
她回過頭,還冇有從他自說自話的歪理中消氣。
“既然瑛祐覺得自己的道理誰都能說服,那就去說服那些學生,讓他們免費送我一份加滿海鮮的炒麪吧。”
“……”
瀧野抿了抿唇,從口袋裡掏出【執行委員會】的袖章,一邊戴上,一邊往販賣著海鮮炒麪的學生攤位走去。
“……站住。”
......
獨自坐在長椅上,伊原吃著瀧野從學生攤位上買來的各種食物,望著他在不遠處的另外一個攤位前排隊。
畢竟兩人之前都已經吃過便當,雖然有意給胃部留了一些空間,但也吃不下太多,他要的都是比小份還少的小半份。
過了一會兒,排完隊的瀧野拿著一個紙盒過來了。
“久等了。”
“辛苦了……”
伊原看了看他手裡的紙盒,“打開吧。”
“是,理花公主。”
“陰陽怪氣的。”
“理花剛纔不也一直陰陽怪氣……我的意思是,理花好歹也自己動下手吧。”
“我的手冇空。”
她兩隻手裡都拿著剛纔買的食物,其中一份已經快吃完了。
瀧野張嘴湊過去,伊原躲了一下。
“小心一點……”
他咬住食物,她慢慢將竹簽抽出來,丟進旁邊的紙盒裡。
“唔唔……現在有空了。”
“……”
她看他一眼,打開他剛買回來的章魚燒,卻發現裡麵的數量少得驚人。
“隻有兩個嗎?”
瀧野舔了下嘴唇,“畢竟是小半份。”
“一人隻有一顆的話,嘗完味道就隻能回味了……味道怎麼樣?”
“我嚐嚐。”
伊原叉起一顆章魚燒,送到他嘴邊。
“唔……”
瀧野嚼了幾口,忽然起身。
“我再去買一份吧。”
“……”
伊原啞然,又拉住他,將剩下的那顆章魚燒也塞進他嘴裡。
“唔唔……不嚐嚐嗎?”
“我已經快吃不下了。”
她轉了轉另一隻手裡的紙盒,“還有這些。吃不完就浪費了。”
“那就先休息一會兒吧。”
瀧野在她身旁坐下來,看著不遠處的攤位,也數著對麵教學樓上掛得滿滿的橫幅。
“看那邊。”
慢條斯理地吃著手裡的食物,伊原忽然抬了下胳膊,提醒他看向不遠處的地麵迴廊。
瀧野望過去,隻見輕音部的少女們跟在幾名搬運樂器的學生身後,正從迴廊裡穿過。
“時間也差不多了……”
“live不是兩點開始嗎?”
“需要提前過去做準備。不過從教學樓裡經過的話,會繞不少遠路吧?”
“外麪人太多,跑得也快,撞到就麻煩了。”
“說得也是……”
一行人逐漸消失在迴廊的儘頭,兩人收回目光,伊原又看向瀧野。
“現在就跟未婚妻一起過去嗎?”
“……是前未婚妻。”
“需要在意這種細微的區彆嗎?反正隻是一個稱呼。”
“……最在意的人不就是理花嗎。”
“我冇有。”
“嗯,冇有……”
伊原盯了他一會兒,又看了看時間,現在纔剛到下午一點。
“太早了。”
“嗯。”
“但繼續待在這邊的話……我會覺得不安。”
因為平時默認的休息時間差不多快要過去,周圍徘徊的學生也逐漸變多了。
“要回職員室嗎?”
“不……這個時間,在樓道裡會遇到更多學生。”
“那就先去體育館裡等著吧。”
“嗯。”
瀧野拉起伊原,像是世界上僅存的兩名未被某種病毒感染的人類,在滿是學生的校園裡躲躲繞繞,半天才繞到另一邊的體育館。
主舞台上時刻都有演出,但底下的觀眾稀稀拉拉的,實在說不上多。
兩人分彆拉了張椅子,坐到遠離人群的角落裡。
“現在表演的是什麼?”
“漫才。”
“是嗎……我想稍微休息一會兒。”
瀧野胳膊一抬,摟住她的肩,她的腦袋也靠了上來。
“嗯。”
當發生在彆人身上的一件事、與自己關係不算太大的時候,即便不合理,這件事也很快就會被接受。
在心底找了個托辭,相羽英介匆匆道彆,轉身回自己的辦公室了。
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樓道轉角,瀧野和伊原又彼此看了一會兒。
在高城事件之後、瀧野入職明山學園之前,她這種不帶一絲情緒的注視,他已經見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