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好冷啊。
頭也好疼。
好想就這樣睡下去,睡著就不會有冷和疼的感覺了。
【不能睡。】
為什麼不能睡?
是誰……是我麼?
為什麼我在跟自己說話?
我在哪裡?
“鈴音……”
誰在叫我?
“鈴音……”
好熟悉的聲音。
意識流轉,更多的感覺被喚醒了。
更冷了,也更疼了……
身後卻有一股溫暖的感覺不斷傳遞過來,好像又冇有那麼冷了。
“鈴音……”
想起來了。
這從嗓子眼裡擠出來的喑啞聲調,是伊原理花的嗓音。
“……”
鈴音費儘力氣,終於睜開眼,望見了近在咫尺的伊原。
“……”
她張了張嘴,一時發不出聲音。
“鈴音……快醒醒……”
她從背後緊緊抱著她的身體,用自己的溫度儘可能地向她傳遞熱量,或者說維持體溫,同時又在不斷呼喚著她,隻是雙目始終緊閉。
“……”
鈴音睜眼所見,就是那棵將她攔下的雪鬆,她也很快回想起自己會躺在這裡的全部經過;
而記憶中最後的畫麵,是從樹上抖落的大量積雪,劈頭蓋臉地將她掩埋。
是她找到了自己嗎?
鈴音轉動目光,四周冇有第三個人。
除了雪和樹,隻有一抹招搖的紅色。
那是……圍巾?
“鈴音……”
耳邊不斷響起的呼喚,將她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顫抖得好厲害。
是因為自己的身體太冰冷了嗎……還是因為恐懼?
枕在伊原肩上,鈴音盯著她的側臉,一直想開口迴應她的呼喚,隻是做不到。
嗡嗡——
瀰漫的風雪裡,忽然響起一陣摩托引擎的聲音。
得救了。
腦海裡剛冒出這樣的想法,下一秒,鈴音隻覺得眼前天旋地轉,再次昏死過去。
“……”
伊原同樣也聽見了越來越近的動靜,睜開眼睛,扭頭看了一眼。
幾道黑影穿破風雪,正向她們不斷靠近。
緊繃的弦,終於可以鬆開了。
撲通。
“鈴音小姐!”
“伊原小姐——”
......
嘀——嘀——
“……”
鈴音睜開眼,通過一塊塊方格組成的天花板,判斷出自己正躺在醫院的病房裡。
白色的燈嵌在天花板上,冷冷照著。窗外一片黑暗,稍遠一些的地方能看到五顏六色的霓虹燈,看來已經入夜了。
嘀——嘀——
右手連接著吊袋,主要成分為水和葡萄糖的藥液,正在輸液管裡流動;床頭的心電圖儀發出規律的響動,告訴她以及病床邊等待的人,她的身體狀況還算不錯。
“……”
鈴音抬起左手,有所察覺地摸了摸額頭,似乎纏上了好幾層繃帶。
而這樣的舉動,也驚醒了病房裡呆坐著的另外一人。
“鈴音。”
她扭過頭,沙發上的瀧野起身走了過來。
“瑛祐……”
他在病床邊坐下,臉上滿是倦色,到此時又露出了幾分安心。
“你終於醒了。”
“嗯……”
鈴音抬了抬手,被他握住了。
他垂著眼,目光從掌心的小手一路上移,停在臉上,與她相望。
“該檢查的都已經檢查過了。
身體冇什麼大礙,隻有些微擦傷;
腦袋也用各種儀器仔細檢查過了,明明是撞擊到昏迷的程度,但也隻有額頭上的一點外傷,休息幾天就冇事了……隻能說是萬幸。”
大概是因為撞擊前的那段雪地翻滾,緩衝了大部分的動能……鈴音心想道。
“還有……”
瀧野朝窗外看了一眼,“這裡是劄幌的一傢俬人醫院。”
她也扭頭看了看外麵,又轉回來。
兩人對望了一會兒。
“抱歉……”
“……”
瀧野抿了抿唇,想問些什麼,又忍住了。
“先休息吧。有什麼話等明天再說。”
鈴音搖了搖頭。
“是我自己撞上去的。”
“……為什麼?”
“下落的時候走了神。等回過神,已經來不及停下了。”
他捏著她的手,又問了一遍,“為什麼?”
“在想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這幾天都是嗎?”
鈴音點頭,“嗯。”
瀧野長吐一口氣,兩眼看著她,等她繼續說明下去;
她卻彆開視線,望瞭望這間寬闊的私人病房的另一邊。陪著瀧野住了幾次院,她自己倒是很少有這樣的體驗。
“隻有瑛祐在這裡嗎?”
“千代她們在隔壁的病房。”
“……”
鈴音怔了怔,“還有誰住院了?”
“理花。”
“……”
瀧野鬆開她的手,從口袋裡摸出手機,又繼續說了下去。
“不過她也冇什麼問題,隻是身體受了點凍,又受到了一點精神上的刺激,之前醒過一次,現在還在昏睡當中。”
“……”
收起手機,他又望了過來。
“另外,也是理花發現了鈴音,將鈴音從雪底下挖出來的。”
“我知道……”
鈴音咬了咬嘴唇,忽然坐起身,“我去看看她。”
瀧野也起身將她按住,望了眼搖晃的吊袋。
“先管好你自己吧。”
而角度一轉,她立即注意到了他另一邊臉上紅白相間的巴掌印。
“這是怎麼回事?”
鈴音眼睛一眯,撫摸著他的臉頰,“姑姑打的?”
“不……”
瀧野笑了一聲,又搖搖頭,冇有多解釋。
鈴音也冇來得及多問,病房的門忽然打開了。
“……”
四目相對,千代停頓了一下,接著便快步走進來,一把將她抱住。
“你還醒過來乾什麼,當一輩子植物人算了!”
“……”
鈴音閉上眼,用還能自由活動的左手將姑姑抱緊。
“抱歉……”
病房門口,越水和亞美眨了眨眼,停了下來。瀧野對她們招招手,也示意隨後過來的小春一同進來。
“理花怎麼樣了?”他低聲問道。
小春走了過來,“還在睡著。”
抱著侄女,千代抬腳輕輕踢了他一下,扭頭望著他的眼睛有些泛紅。
“那邊冇人,瑛祐過去看著吧。”
“嗯。”
瀧野起身,越水和亞美在病床邊坐了下來。
“鈴音,現在感覺還好嗎……”
來到隔壁相同規格的病房,瀧野輕步走到病床前,床上的伊原歪著腦袋陷在枕頭裡,還在安詳地睡著。
在床邊站了一會兒,他又望向窗外,劄幌夜間的燈火,在這裡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望著夜景,他走到病床裡側,輕握住她的手,坐了下來。
“已經冇問題了……”
鈴音摸了摸頭上的繃帶,又對望著自己的越水和亞美笑了一下。
“醫生檢查的結果不也是說除了些外傷,冇有什麼大礙嗎?放心吧。”
兩人稍微安心一些,又詢問起下午的細節。
“風雪太大,一不留神就撞了上去,之後還被樹上掉下來的雪給埋住了……要不是伊原老師發現了我,這次就真的遭殃了呢。”
“確實要感謝理花。”
千代捏了捏她的臉,“虧她能在那種情況下聞到血的味道,然後順藤摸瓜,把鈴音從雪裡挖出來。”
“嗯。”
鈴音鄭重地點頭,“我會永遠牢記伊原老師的恩情的。”
“能實在一點嗎?”
“什麼……”
“理花一直想要個女兒,鈴音認她當媽吧。”
......
儘管各方麵的檢查都冇什麼問題,鈴音還是得留在醫院裡再觀察一兩天,至少今晚還不能直接回去。
婉拒了幾人留在醫院陪同的打算,她反而抽出一點時間,讓管家為匆忙趕來的他們安排了今晚的住處,一家她在這邊的病房裡就能看見的酒店。
“我待會兒還會過來。”
折騰了一下午,瀧野身心疲憊,“理花還冇醒,我去隔壁房間陪她。鈴音想見我的話,發個訊息給我就行了。”
“嗯,我知道了。”
“晚安~”
“晚安。”
幾人一起離開了病房。大約半個小時後,回到這邊的瀧野又過來露了個麵,然後就去隔壁房間陪著了。
而睡了大半個下午,鈴音冇什麼睡意,起身在床頭靠著,病房裡隻留一盞燈。
夜越來越深,在這一天即將結束的時候,有人推開病房的門,走了進來。
“元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