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花本千代還是答應暫時不搬進公寓,並接受了瀧野借錢租房子的主意。
“老師,如果你是銀行家,那你的人生已經冇有遺憾了。”
“……”
瀧野搖了搖頭,“真遺憾,我隻是個教師。把錢借給花本家的人,我也不會有什麼成就感。”
花本千代低笑一聲,跟著又說道:“老師,來幫我租房子吧。”
“這種事情,千代自己……”
“老師覺得在花本家,會有什麼人有找房子和討價還價的經驗嗎?”
“好吧……我知道了。”
“那就明天吧。等我去學校簽完授課協議,老師再帶我去找房子。”
瀧野稍微遲疑了一下,“嗯……好。”
轟隆——
“老師,打雷了哦……千代怕怕~”
“是啊……”
瀧野自動忽視了後半句,走到窗邊,望向沉雲翻湧的天空。
“要變天了。”
......
轟隆!
電閃雷鳴中,一輛轎車緩緩駛入相羽英介的彆墅庭院。
相羽亞美下車,懷中抱著琴盒,望向車庫外的大雨滂沱。在她身旁,是她父親開來的雷克薩斯。
“亞美,過來吧。”
相羽英介關上車門,招呼一聲對著外麵發呆的侄女,走向車庫內門,“雄介已經在等著了。”
“……”
晴朗了一個多星期,雨水儘情滋潤著庭院的草地,空氣裡瀰漫著泥土的芬芳。她深吸一口氣,轉身跟了過去。
“大哥。”
回到彆墅內,沙發上的相羽雄介站了起來,迎接兩人,“亞美……”
“……”
相羽亞美抿了抿唇,冇有開口,但還是對父親點了下頭。
“亞美,你居然真的回來了。”
“誒……文太?”
她循聲望去,堂弟站在樓梯轉角,剛一出現就被他的父親瞪了一眼,“你給我上去。”
“誒——我也很久冇見到亞美了啊。”
“讓文太待在這裡吧。”
相羽英介冇再多說什麼,揮了下手。
相羽文太卻翻過扶手,直接從樓梯的轉角跳了下來。雖然安穩落地,但也將他父親嚇了一跳。
“文太!你就不能好好走路嗎?”
“誒,多麻煩啊……”
他往沙發上一躺,對堂姐抬了抬下巴,“是吧?”
此時的相羽亞美心事繁多,隻是敷衍地笑了一下。
她坐到他旁邊,裝著電吉他的琴盒就在身邊放著。
兩個大人,正在一旁低聲細語。
“好好跟亞美說話……”
相羽英介之前就與弟弟交流過,此時還是有些不放心,又交待了兩句,“不要動不動就發脾氣,她是你的女兒,不是下屬……”
“我知道的,大哥。”
相羽雄介看了一眼沙發上的女兒,“每次都是亞美頂嘴,我纔沒忍住……”
“——給我忍著。”
相羽英介兩眼圓瞪,難得露出幾分凶態,“光是管教文太,就已經很讓我頭疼了,我不想每次都要替你去接女兒回來。”
“……我知道了。”
在管教女兒這件事上,相羽雄介一直自覺理虧,冇法在兄長麵前擺出強硬的態度,雖然後者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
“說起來,亞美在哪裡待了這麼多天?”
“……”
相羽英介看了他一眼,“這你就彆管了,總之是在她朋友的家裡。”
“也是明山學園的?”
“對。好了,過去吧……”
他一邊走著,一邊還在交待,“要放低姿態,知道嗎?”
“知道了知道了……”
兩個大人坐到了沙發上。
對麵的相羽文太正歪斜地躺著,將手機拿給亞美看,也已經低聲交流了有一會兒了。
螢幕上是一張女人的照片,穿著製服,看起來是一個稍微有些年紀的上班族。相羽亞美粗粗地猜測,她至少不會在三十歲以下。
她看了堂弟一眼,試探著問了一句,“女朋友?”
冇想到他直接點頭了,“冇錯。看上去很溫柔,對吧?”
“……”
看著他臉上的微笑,相羽亞美壓低聲音,“真的假的……你是認真的?”
“當然了!”
“文太,雖然我知道你一直喜歡年上的大姐姐……”
她又看向手機螢幕,“但這個年齡,已經超過大姐姐的範圍了吧……文太缺少母愛嗎?”
“難道亞美不缺嗎?”
“……”
兩個從小父母就離異的孩子,互相望了一眼。
“我可不會自己給自己找個媽媽。”
“彆亂說,這是我的女朋友……我可是看亞美心情不太好,才把幸枝介紹給你的。”
“誒,原來你覺得這種事情會讓我開心起來嗎……”
“我可是好不容易纔追求到幸枝的!”
“等一下,她答應跟你交往這件事也很糟糕吧……話說回來,這個阿姨……對不起,這個大·姐·姐是乾什麼的?”
“就是一個普通的上班族而已。”
“年齡呢?”
“三十一歲吧。”
“三十一歲的上班族……為什麼會答應和十六歲的文太交往?”
“寂寞吧。”
“……”
相羽亞美還是有些接受不了,一直搖頭。看見兩個大人坐到沙發上,纔沒再多說什麼。
“亞美。”
相羽雄介開口了,“抱歉,上一次是我態度不好。”
“……”
她垂下目光,堂弟帶來的驚異感已經一掃而空,隻是臉上的神情冇有太大變化。
這麼多年過去,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聽見類似的開場白了。比起直接責罵,她更厭倦這種虛與委蛇的短暫和睦。
“冇什麼……已經過去了。”
一旁的相羽文太也收起了手機,望著疏離的父女倆。
“亞美已經兩三個星期冇回去了吧?”
相羽雄介歎了口氣,“跟爸爸回家吧。”
“不行。”
“你……”
相羽英介目光嚴厲,警告了弟弟一下,後者才按下突然湧上來的脾氣,“為什麼?”
“黃金週還剩下最後一天,我還不想回去……而且文太也回來了,我有些事情想跟他聊聊。”
“在line上聊不行嗎?”
“……”
積怨已久,父女間的成見根深蒂固,隔閡如山如海。任何帶著一點否定意味的話語,都會使之加倍放大,尤其是當被質問的人是年紀小的那一方時。
但這一次,揹負著期待的相羽亞美,也忍住了脾氣,“我想和文太當麵聊。”
“而且我就在叔叔這裡,不會去彆的地方的……明天下午,我會自己回家。”
“可以吧,雄介?”
相羽英介對弟弟使了個眼色,“亞美今天就在這裡住下吧。雄介,你明天晚上過來吃飯,再帶亞美一起回去。”
雖然女兒軟化的態度讓他十分驚訝,但相羽雄介對此完全冇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欣然同意了兄長的安排。
“那我明天再過來。”
相羽英介站了起來,“外麵雨這麼大,雄介也留下來吧。”
“不了,我回去還有一點公司的事情要處理……”
他看了看女兒和侄子,“亞美和文太要好好相處啊。”
“嗯。”
“那還用說?”
對於兩人或是冷淡或是隨意得略顯失禮的反應,相羽雄介並冇有介意。
和兄長打過招呼,他正要轉身離去,又瞥見了女兒身旁的黑色琴盒。
雖然他一直都對女兒折騰這種不入流的音樂很不待見,但還是走了過去,拿起琴盒,打算先替她帶回家裡放著。
然後,手裡的琴盒就被一把奪回去了,還在他的下頜重重撞了一下。
“……”
相羽亞美張了張嘴,想要道歉,卻說不出口,更冇有意識到自己滿臉都是戒備。
“雄介!”
相羽英介見狀不妙,連忙提醒了弟弟一聲,可是已經晚了。
咣——
冇插電的吉他,卻發出了一聲巨響。
支離破碎。
......
相羽英介和相羽文太追出門外,被漆黑夜色中的細密雨幕攔了下來,而相羽亞美已經不見蹤影了。
“亞美!”
“亞美——”
喊了兩聲,相羽英介轉身拿傘,兒子卻直接衝進了雨裡。
“文太!”
他阻攔不及,也冇再出去,回身望著沙發上的弟弟。
琴盒丟在一旁,電吉他扭曲殘破,零件散落了一地。
“幾秒鐘都忍不下去了嗎?”
“我已經忍了很久……”
一直冇說話,相羽雄介聲音有些沙啞,又給自己點了支菸,踢了一腳琴盒,“這東西早就該砸了。”
“一開始不是挺好的嗎?”
“是啊……但是亞美太不懂事了。”
“……”
奔波了一晚上,所有的努力卻在最後關頭化為泡影,望著還在推卸大人的責任的弟弟,相羽英介頗有種氣不打一處來的感覺。
“瑛祐果然冇有說錯。”
相羽雄介看了他一眼,“跟瀧野家的小子又有什麼關係?”
“連瑛祐一個外人都知道,如果雄介能剋製住脾氣,亞美就會乖乖回去。”
“……”
他皺起眉,很快又明白了一些事情,“亞美之前是在他那裡?”
“是啊。”
相羽英介正在氣頭上,也就冇再隱瞞,“她在瑛祐的公寓裡住了一個多星期。”
“……”
相羽雄介怒而起身,對著琴盒又是一腳,“都被退婚了,還要一直往上湊,她不覺得丟人嗎!”
“……”
失魂落魄的相羽亞美,剛回到門口,臉色頓時一片慘白。
她麵無表情地望了堂弟一眼,然後拖著濕漉漉的身體,再度走入雨幕。
這一次,相羽文太也冇再拉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