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樣貌雖然很普通,但他的眼睛清澈透亮,冇有雜質。楚景從她眼中,看到了一份期待和執著。
難怪派出去的人隻查得到他的出生地,卻查不到他家人的訊息,原來是已經遇害了。
“會!”
得到滿意的答覆,沈離咧嘴一笑,像個得到禮物的孩子,跪下磕了一個響頭。
“謝王爺!”
看著沈離有些孩子氣的樣子,楚景勾了勾唇。
這少年看著像孩子,可心智、手段完全不比一個成年人弱,就連對待敵人的方式也比一般人要狠。
殺人不過頭點地,而他不同,他給何信下毒。
據暗衛稟報,何信每到夜裡,就會痛的生不如死,這幾日已經開始自殘。估計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受不了自殺。
雖然這種報仇方式他不讚同,但他也不會阻攔。
“彆跪著了,去裡麵看看病人!”
“是!”
沈離起身,繞過屏風走進去,是那箇中了箭傷的男人。他披著一件外衫,靠在軟塌上,手中還拿著一本書
見她進來,男人放下手中的書,對她抱以微笑。
“沈軍醫!”
沈離回禮,之前光顧著治病還冇仔細看過他,今日一見才發現這人長得挺不賴。
特彆是那雙眼睛,眼尾上揚,帶著笑意,給人一種溫潤如玉的感覺。
楚景則是完全是相反,幽暗深邃的黑眸毫無溫度,光是坐著那兒不動,都能感覺得他身上那股王者霸氣。
走到他跟前蹲下,檢查他胸前的傷口。
男子垂頭,看著少年稚嫩的臉龐,還有他單薄的身軀,在想起剛纔聽到他說家人已遇害的事兒,心中就覺得莫名心疼。
家中幼弟跟他差不多大,卻隻會惹是生非,而他,已在軍中獨當一麵。
這時,一股淡淡的藥香沁入他的鼻腔,有些好聞,是少年身上傳來的。
“沈軍醫身上的藥香還挺好聞的。”
沈離一怔,低頭嗅一嗅,她身上有藥香嗎?她怎麼冇聞到?
本想不解釋,但又怕他會一直問,就隨便找了一個理由。
“可能是長期接觸藥材的緣故吧!大人,傷病營還有事兒,卑職就先告退了。”
沈離起身,繞過屏風來到外麵,就聽到他帶著笑意的聲音。
“沈軍醫,我叫季淩”
外麵,楚景已不在。沈離腳下未停,徑直離開主帳,但在心中默唸了幾遍季淩的名字。
—
回城的路上,納蘭容若麵色凝重,完全不似來時那般輕鬆。
都說鎮北王性格古怪,行事放縱無法無天,還任由手下屠殺敵寇。更有傳聞,說他發明瞭一百多種令人髮指的酷刑,但他知道,那些都是空穴來風。
鎮北王治軍向來嚴謹,從不坑殺降軍,對南秦子民也很優待。
記得前幾年,軍中糧食緊缺,鎮北王勒令軍中將士不得搶奪百姓米糧,硬是帶著大軍吃了一個月的草根,野菜。
這樣一個人,怎麼會見死不救?除非,這裡麵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兒……
抑或者,是何信揹著他在外麵做了什麼事兒?
回到城主府,將何信身邊的親兵叫來詢問。
親兵見何信已經半死不活,冇了指望,冇有猶豫,直接將他投入太子麾下的事說了出來。
稍懂朝政的人都知道,鎮北王是太子登基路上的絆腳石,太子為此,也一直將鎮北王當作眼中釘,肉中刺。
明裡暗裡,都在打壓鎮北王一脈的人。
納蘭容若這才明白,鎮北王為什麼不救何信,這事兒換作是他,他也不會救。
隻是,他始終覺得有些不對勁,具體是哪裡不對勁,他又說不出來。
想了想,便去了父親納蘭深的書房,將此事告知於他。
納蘭深摸著鬍鬚,搖頭輕笑,反問。“你真覺得鎮北王那麼閒,會跑來跟一個無名小卒計較?”
納蘭深,又道,“何信所中之毒,本就是鎮北王的手下所下,既然鎮北王默認了下毒之人的做法,甚至還護著那人。肯定是何信在背後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這話說得如此明瞭,納蘭容若在聽不懂就是傻的。
“父親,那孩兒這就去問問何信……”
納蘭深白了他一眼,“問什麼問?何信已經廢了!再說,你知道他招惹的人是誰嗎?是那個新來的軍醫,那軍醫不僅能解百毒,還能將士兵斷掉的手臂接回去,就算你問清楚又怎樣?人家擺明瞭不想救他。”
納蘭容若,歎息,也隻能如此了。
“那孩兒先退下了。”
等他走到門口,身後又傳來納蘭深的聲音。
“你是怎麼處理阿蠻的?”
納蘭容若道,“已經交給府尹大人了。”
納蘭深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
何信回到府中,在路過花園時,聽到嘻戲打鬨的聲音,停下腳步,眸中閃過殺意。
他這一生子嗣緣薄,冇有孩子,隻有幾個嬌媚的小妾,他自問平日待他們不薄。
可如今,他都要死了,她們還打扮的如此花枝招展,心裡徒然升起一股悲涼。
本想著,等自己死後,就放她們離開,現在,他改主意了,他要她們陪他一起死!
沈離是在傍晚得知何信自殺的訊息,即在意料之中,也在預料之外。
本以為他還能撐一段時間,結果這麼快就熬不住,自殺了!
晚上,沈離帶著一壺酒和一些小菜來到湖邊。
清冷的月色灑在湖麵,被微風吹起陣陣漣漪,泛著瑩瑩的光。
沈離麵朝江都的方向,眼中閃過淚光,喃喃輕語,“師傅,我想您了。”
隨後坐在一旁,仰頭喝下壺中的酒,軍中多為烈酒,一口下去,辣得沈離嗓子直冒煙,咳嗽起來。
“不會喝酒就不要喝。”
高銘走近,奪過他手裡的酒壺。他的事兒,已經聽林七說過了。冇想到,他跟自己竟有著相同的遭遇。
不過,他比自己強,好歹還知道凶手是誰,也知道找誰報仇!
不像自己,什麼都不知道!隻能茫無目的的查。
沈離就地而坐,盤著腿,雙手隨意擱在腿上,呆呆的望著湖麵,臉頰微紅,已有了幾分醉意。
許是覺得有些累,她又直接躺平,將手枕在腦後,看著頭頂的天空。
高銘能感覺到沈離低落的情緒,歎了一口氣,將酒遞給他,坐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