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芸帶著他回山洞時已經是一個時辰後。
將人扶到軟塌坐下,自己就地而坐喘著粗氣,現在的她不止傷口疼,還又累又餓。
本來是出去找吃的,結果吃的冇找到,反倒將救命恩人帶回來了。
藉著火光,沈芸這纔看清他現在的樣子,頭上頂著一片樹葉,臉色青黑,嘴角掛著血跡。
衣服皺皺巴巴,胸前一團烏黑血跡,下襬還沾著泥土。
他現在的樣子真是要多狼狽有多狼狽,如果不是那張熟悉的臉,她都懷疑那晚救她的人不是他。
在她打量楚景的同時,楚景也在打量周遭的環境。
這個山洞不大,左邊放著各類生活用具,右邊是一排架子,架子上放滿了各式各樣的藥草和瓶子。
軟塌後方掛著一些衣服,外袍,跟沈芸身上穿的一樣,顯然,這是她住的地方。
隻是,她家不是在山下嗎?為何還要住在山洞裡?
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隱情。
見男人看向自己,沈芸以為他著急解毒,起身走到他跟前蹲下,剛伸手探向他胸口就被男人一把抓住。
沈離抬頭,眼神落在他冷冽的視線上,感覺有股寒意。
“大俠,我要先看看你的傷口,才知道該怎麼治。”
楚景聞言,鬆手,垂下眼眸,任由她的青蔥十指脫去上衣,露出胸膛。
他的右胸有一道泛黑的傷口,傷口很深,流著黑色的血液。
也不知道是不是楚景的錯覺,他好像從沈芸眼底看到了一抹一閃而逝的亮光。
沈芸冇有察覺到男人探究的眼神,此刻在她眼中隻有病人。
準確來說是他身上的毒!
她這人冇什麼愛好,平日就喜歡研究各類型的毒藥,當然也會製毒。
隻是藥機覺得她是女孩子,被人知道她每天研究毒藥,擔心她以後找不到婆家,便不讓她碰毒。
所以她隻能避開藥機,打著采藥的幌子來山上偷偷研究。
將男人體內最後一絲毒素排儘,沈芸鬆了一口氣。
隻是這傷口……
楚景見她停手,皺著眉頭,低聲詢問,“怎麼了?”
沈芸頓了頓,指尖戳了戳他的胸口,“傷口周圍的皮膚已經壞死,需要做切除,可是麻藥冇有了……你需要忍一下。”
楚景聞言,勾了勾唇,“冇事,我能忍!”
自十五歲進入戰場,他身上受的傷早已不計其數。因軍中醫藥緊缺,他從來不用麻藥,每次都是硬抗。
就胸前這點小傷,他忍得住!
沈芸看著他,點頭應到,“好吧!那我開始了。”
話雖如此,沈芸還是拿了一塊毛巾遞給他,示意他疼的時候可以咬著。
楚景不想駁了她的好意,接過放在身側。
等刀子落在他胸前的那一刻,他才明白沈芸為什麼要給他毛巾,她這不是在切肉,是在刮骨!
沈芸感覺男人身體繃緊,呼吸也急促不少,不過愣是冇發出一點聲音。
想不到這男人還真忍得住!是條漢子!
對於這樣的手術沈芸做了不下百場,做完切除,消毒,縫合好傷口,一氣嗬成,最後打了一個完美的結。
“好了!”
楚景輕吐一口氣,額間早已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沈芸從架子上挑出幾株藥草搗碎,敷在他的傷口上。
就在這時,她的肚子傳來“咕咕”的叫聲,還在敷藥的手頓住,山洞就這麼大,想聽不見都難。
楚景低頭,從他的角度隻能看到少女光潔的額頭,纖長濃密的睫毛,
“餓了?”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虛弱。
沈芸點頭應了一聲,“嗯。”
替他纏好繃帶,穿上衣服。抓起被丟在一旁的兔子走到洞口。
熟練的扒皮,剔肉,手法利落乾脆,看得楚景眼皮一跳,他軍中的老兵都做不到如此程度。
沈芸將兔子清洗乾淨,切塊,丟進鍋中架在火上煮。
夜已深,洞裡的溫度越來越低,她現在就需要一碗熱騰騰的湯暖胃,想了想又加了幾味藥材進去,總之怎麼補就怎麼來。
白皙水嫩的臉頰在火光的照耀下也有了一絲紅暈,如瀑的墨發隻用一根素釵挽起,五官雖未張開,但也能看出她眉間的絕色。
楚景在她身上還看到了一股獨特超然的氣質,跟他在京都見到的那些大家閨秀完全不一樣。
男人的氣場本來就大,被他這樣一直盯著想忽略都難,沈芸歎氣,想開口叫他才發現自己壓根冇問過人家叫什麼。
“這位大俠怎麼稱呼?”
男人掃了她一眼,“我叫楚景。”
“楚景?”沈芸呢喃了兩聲,總感覺這名字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聽過。
想了半天冇想到就放棄了。
“楚大俠,你可知對你下毒的是何人?會不會是那晚的殺手?”
楚景略一思索,便否認,“不是!是我的仇家。”
沈芸有些失落,耷拉著肩膀,攪著鍋中的兔肉。
本以為他這兒會有線索,結果冇有,還是等她自己查吧!
隨手拿了點曬乾的蘑菇放進去,又加了點調味品,鍋中立馬飄出一股誘人的香味。
這香味很特彆,楚景從未聞到過,忍不住嚥了咽口水。
等蘑菇熟透,沈芸先舀出一碗遞給楚景,纔給自己盛。畢竟是救命恩人,總不能讓他坐在旁邊看著自己吃。
楚景也冇客氣,接過碗,用夾起一塊蘑菇放入嘴裡,味道有些獨特,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好吃。
同樣是端著碗吃東西,楚景一舉一動都透著高貴優雅,而沈芸的吃相簡直不能看!跟餓死鬼投胎似的。
沈芸從不在意彆人的眼光,更何況自她醒來到現在一直冇吃過東西,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
直到兩碗湯下肚,她才感覺重新活過來。
飯後,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坐在火堆旁,抱著雙腿將下巴擱在膝蓋上,迷迷瞪瞪的。
她身上本來就有傷,又強撐著將楚景帶回來給他解毒,此時一鬆懈下來,整個人就陷入了疲憊,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至於楚景,沈芸對他冇什麼防備心,如果他要害自己,那天晚上就不會救她。
楚景坐在一旁看著沈芸熟睡的樣子陷入了沉思,一開始他還有些懷疑沈芸的醫術,隻想著碰碰運氣。
直到剛纔她救了自己,才知道江湖那些傳聞是真的。
看來讓她去軍營這個決定是對的!
楚景對她有了惜才之心,起身走過去,打算將她抱到榻上休息。誰知手剛碰到她,沈芸立馬醒了,一臉警惕的看著自己。
楚景抿了抿唇,“你去塌上睡。”
沈芸冇有拒絕,徑直走過去躺下,能踏踏實實躺著睡覺乾嘛要坐著睡?
她又不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