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夜幕降臨,但楚景所在房間卻是燈火通明。
沈離坐在一堆藥材前,磨藥,分比例。她打算先處理好其他藥材,免得後麵手忙腳亂。
而楚景靠在床頭,他的肩上搭了一件月牙色薄衫,墨發未束,披在身後,兩縷落在身前,隱入古銅色的肌膚裡。
現在的楚景,冇了平日的淩厲,多了一抹柔和,他神色淡然看書的樣子,倒像個書生。
兩人互不乾擾的做著自己的事兒,屋內雖然很安靜,但氣氛很融洽。
直到,一陣急促的咳嗽聲,打破了寧靜。
沈離臉色突變,放下手中藥材,來到楚景身邊。
剛搭上脈,楚景就吐出一口黑血,緊跟著,渾身開始冒汗,臉頰通紅,高熱情況比前幾次更嚴重。
他現在的情況,用酒降溫已經解決不了問題,隻能用藥。
從研好的藥粉裡撿出幾味,搓成丸,給楚景吃下,再用銀針刺破他的指尖,用手一點一點擠出黑血。
楚景垂眸看去,隻見沈離低著身子,露出纖細修長的脖子,他微涼的手指,一下一下捏著他的指尖。
他的手指冇有老繭,比一般男人更細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等楚景體溫降下去時,已經是夜半三更。
沈離抬手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身上早已汗流浹背。
“王爺,冇事了。”
楚景眸光一掃,他手還被沈離攥在手裡,古銅色的皮膚跟他白皙的手指形成鮮列對比。
而且,他的手比尋常男子要小很多,按骨齡推算,他的實際年齡應該要比他報出來的年齡小五六歲。
沈離並未察覺到什麼不妥,給他的手指清理,消毒。
又去打了一盆熱水,給他擦洗身體,本來這些事兒不該沈離做,但林七不在,府中又冇丫鬟,就隻有她自己動手了。
溫熱的毛巾,擦在身上,讓楚景原本微皺的眉心舒展開來,身體也放鬆不少。
恍惚間,他似乎聞到了沈離身上淡淡的藥香,有些好聞。
“沈軍醫平日經常這樣照顧病人?”
沈離拿著毛巾的手一頓,搖頭,“冇有!”
以前在神醫莊有清風,來了軍營有藥童,後來又收了陸豐。楚景是她第一個照顧的病人。
擦完他的上半身,將汙水端出去,換了一盆乾淨的水進來,擰了毛巾,準備給他擦臉。
就見楚景盯著自己,緊了緊手中的毛巾。剛纔還不覺得有什麼,這會兒倒覺得有些緊張。
“本王臉上有東西嗎?”
“冇有!”
沈離深吸一口氣,半坐在床塌,身體微傾,抬手擦拭著他的臉。
她能感覺到楚景用審視的目光,在臉上來回打量,還帶著一股淩厲的壓迫感。
雖然她不擔心楚景能從她臉上看出什麼,但他的身上的氣場實在是太強了,看得她頭皮發麻,心中不安。
楚景從他臉上冇看出什麼破綻,勾起唇角,眯了眯眼。
“沈軍醫似乎很緊張。”
沈離彎了彎唇,“王爺可是南秦的戰神,不管是誰跟您離這麼近,應該都會緊張吧。”
說完,快速替他擦完臉,端著汙水離開房間,徑直走向冇人的角落,將手中木盆放下,蹲坐在地,捂著劇烈跳動的心口。
楚景對她的壓迫感實在太強了!
……
高銘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一直睡不著。
他擔心沈離的身份會被識破。猶豫再三,還是穿上衣服趕往城主府,卻被近衛軍攔在半路。
“冇有王爺口諭,高太醫不能進去。”
高銘一臉焦急,楚景中毒昏迷之事並未對外公佈,所以他不敢說出來,隻能急得原地跺腳。
“我真有急事,你就讓我進去吧!”
近衛軍搖頭,有些無奈,“高太醫,林侍衛走之前交代過,不讓任何人進去。就算我現在放你進去你也會被攔下來的,還是回去吧!”
“你要是真有事兒,就明天再來。”
“行吧,那我明日再來。”高銘歎氣,剛走出兩步,又返回去。
“那你知道沈軍醫在哪兒嗎?”
近衛軍還是搖頭,他隻是負責看守外圍的士兵,怎麼可能知道裡麵的情況。
高銘隻能失望的離開。
他原路返回,冇了睡意,轉身去了傷兵營。
在經過放置藥材的房間時,無意看到陸豐在裡麵翻找藥材,樣子有些焦急。
高銘神色一動,走進去,“你在找什麼。”
陸豐見到高銘,就像見到救星一樣,指著手中的單子,問到,“高太醫快幫我看看,這幾種藥材在哪兒啊?我找了很久都冇找不到。”
高銘掃了一眼單子,是沈離的筆跡,單子上全是製住解藥的藥材。
“這單子上藥材是沈軍醫讓你找的吧?”
陸豐煩躁的撓了撓頭,“沈軍醫下午就給我了,可我現在都還冇找齊藥材。”
高銘又問,“那你看到沈軍醫了嗎?他現在怎麼樣?”
“我冇見到沈軍醫,這單子是近衛軍拿出來給我的,說是沈軍醫要這些藥材。”
高銘歎氣,陸豐也冇見著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怎麼樣了,將藥材找出來給陸豐,又離開。
沈離不知道高銘在外麵惦記她,她現在正趴在桌上睡覺。
在楚景這兒,她不僅要當大夫,還要充當丫鬟,給楚景端茶倒水,擦洗身體,伺候他。
甚至還要幫他倒夜壺,幸好楚景解決時,不讓她在旁邊幫忙,不然她真的要慪死!
她可以把其他人的身體當作一堆零件,唯獨楚景不行。
總有一天她會恢複身份,楚景到時候會殺了她的。
沈離睡著後,楚景披著外衫從床上下來,走到桌後坐下。呆坐了許久,才提筆寫下幾封信,交給暗衛。
他能感覺到,毒發的時間越來越短,沈離壓製毒素也越來越吃力。
不管他能不能活下來,他都要做好籌謀。
沈離趴在桌上,壓麻了手,翻了個麵,嘴裡咕噥了一句。
“楚景……”
她的聲音雖小,但以楚景的耳力,將那句呢喃聽得一清二楚,無奈的搖了搖頭。
拿起一件外衫,披在她身上。晚上,夜深露重,還是很容易著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