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膳房修整過一次。
畢竟說起來，如今觀中的弟子是要多上不上。
而這一批新入的內門弟子。
多是餘行等人應劫而出時期，零零散散拜入山門的。
雖不是除夕，但此刻膳房內的氣氛卻顯得足夠熱切。
尋常的時候，一道人並不露麵。
而其所在的竹林，倒也並非什麼險峻之處。
白日的時候，偶爾也有遊客至此遊玩。
但眾弟子若無要緊事情，極少會去那裡叨擾一道人。
畢竟若是被考校一番，結果卻不儘人意的話。
那可不比在年終考覈時翻車更令人感到絕望……
所以，能夠在無甚風險的情況下，瞻仰瞻仰這位道觀“老神仙”的音容。
對於這些新來的弟子，還是極具誘惑力的。
此時，膳房中其他的桌椅都被挪到了旁邊的雜物間。
其他的道人和弟子們，都已用完了晚膳。
在場的，隻有眾多內門弟子。
一道人坐於主席。
他早已辟穀，且無口舌之慾。
但今日也盛了一碗魚羹。
而在他旁邊的，便是化為人類形態的易春。
值得一提的是，這次易春所化的，正是他仍是凡物時期的相貌。
時至今日，他已無需再擔憂太多……
正當眾弟子觥籌交錯，吃得正起勁的時候。
一直悶頭吃飯的餘行，終於有些按捺不住了。
他看向模樣有些陌生，但眼神頗為熟悉的易春。
心頭醞釀了一番，然後開口問道：
“師兄，數年不見，你是去哪裡了？”
餘行早已聽聞一道人說起，自己這位師兄又穿梭空間之能。
他既立劍仙之名，又持罡煞之劍。
其本質，自然算不上多麼清靜無為。
在這般地界，一身殺伐之術，卻毫無勇武之地。
趕上有魔頭出世，宛如過節了般喜慶。
但匆匆忙忙跑過去的時候，偶然也會遇到早已被人除掉了的遭遇。
這次師兄回來了。
肯定得問問他在外麵闖蕩的刺激經曆。
隻是先前師祖在旁邊，又被拿了過錯。
皮是不敢皮的。
但恰飯時聊聊天，總不至於被罰吧……
餘行在心裡默默想道。
餘行一開口，後邊那些新入門的弟子討論的聲音頓時壓低了一些。
而且，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唯有偶然交換的興奮眼神，才能看出他們的真實想法。
果然，餘行師兄還是整活兒急先鋒！
“去了些地界，做了些瑣碎的事情。”
“最主要是把自家院子倒弄出來了，往後種種花草方便了些。”
易春看著自己的這個師弟，笑了笑說道。
就這？
餘行暗地裡撓了撓頭。
依照他之前在試煉夢境瞧見的場麵。
他覺得再不濟也該是入江斬惡蛟、上天鬥瘟神這般的橋段。
怎麼也不會是，這般聽起來宛如農家瑣事般的經曆。
不過，他已然並非當年的小師弟了。
因此，也冇有細問。
當然，最為主要的原因是：
餘行注意到自己自己準備追問的時候，一道人看了自己一眼。
頓時，餘行就瞭然了。
“三花此言深得吾心啊！”
“三十三重天還在時，我也常尋思著在上麵弄塊院子，整整菜果什麼的。”
“若不是後來出了那般事，今日倒是要讓你們這些小輩嚐嚐我的手藝！”
餘行還未說話，旁邊的石道人頗為肯定地說道。
餘行：……
這就是大佬們的“院子”嗎？
惹不起，惹不起……
後麵一些弟子，更是聽得心馳神往。
他們也不知曉，石道人所說的三十三重天，是不是他們所認為的那個。
但聽聽大佬們的交談，也能為之後吹牛逼的談資增添幾番真切的色彩。
不然，對方來個“三十三重天”，你對個“天上人間”。
這天，大抵就聊不下去了……
“石師伯，還擅長此道？倒是未曾聽您說起。”
旁邊的雲道人有些好奇地問道。
“說出來，倒也是些唏噓往事了。”
“我真靈未成之時，曾被一婦人拾去壓了些年的酸菜。”
“說起來，還算是‘本命神通’呢。”
石道人毫不顧忌地說道。
他向來不在乎這些。
畢竟，往來戲弄於他的。
不是被他錘死了，就是老死了……
“酸菜好下飯，隻是需辣口，佐粥更佳。”
一道人如是評價道。
他自是曆經滄桑。
龍肝鳳膽也嘗過，饃饃酸菜亦不虧。
聖人尚有曆劫之難，何況是他。
“說起粥，我倒是想起前些年撿到苗梧的時候遇到的那頭老蛟龍了。”
“那廝可謂油滑。”
“直至今日，也未曾聽說有人撞見。”
“蛟筋入味，沾些醬料，再來碗濃粥，那也是頂頂的美味！”
石道人興致勃勃地說道。
隻聽得眾弟子麵麵相覷。
“你們這石師伯，乃是天生地養的造化。”
“你等泥胎凡體，當好生修行，不可縱慾貪嘴。”
一道人轉頭看著眾弟子訓誡道。
隨後，他轉頭看向易春：
“既然你石師伯有此興致，三花徒兒，你且變些出來。”
“讓你石師伯過過嘴癮。”
一聽到這裡，頓時後麵的一些弟子也顧不上掩飾了。
都紛紛轉過頭，看向他們那位陌生的三花師兄。
“這倒不難。”
易春聞言笑了笑說道。
“隻是我未見過蛟龍，倒是曾於東海與其三太子嬉鬨了一番，且變些龍筋，勉強湊湊數。”
隨後，在眾多瞪大了眼睛弟子的注視下。
易春將前麵一個空置的碗取來，隨後倒懸過來。
也未見什麼光影變化，便見碗中不斷有晶瑩若無的白鬚從中湧出。
不多時，便倒滿了下麵原本用於放置燉菜的籃子。
餘行好奇地從裡麵夾了一根，準備拿過來看看。
但隻待筷子一用力，便覺得有些吃力。
這些白鬚看起來宛如細絲，但實質上至少有指頭粗細。
隻是頗為透明的色澤，讓其看起來比真實大小要小得多。
而且甚是沉重。
餘行的力氣倒是能夠提起，但手中的筷子卻是承受不住。
好傢夥，玩真的？
餘行當然知道，這玩意兒是師兄變化出來的。
但按照他粗淺的變化知識來看，這東西應該是入不了口的纔是。
“好一個玄功變化！”
石道人頓時讚道。
“且讓你們看看道人的手藝！”
也不顧旁邊一臉愕然的胖道人，便提了那籃子龍筋就往裡麵的廚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