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照映在李純神色不定的臉龐上。
意識體不動,二人也不動,天地間,一片死寂。
猶豫了許久,李純再度拱手,硬著頭皮道:“晚輩李純,拜見前輩。”
話音落下約莫半柱香的時間後,幽光終於出現了些許波動,緊接著逐漸幻滅。
李純和奎猛下意識抬頭,不約而同愣在了原地。
幽光褪去,意識體的真容呈現在他們麵前。
眼前這意識體,竟然是個女人,而且還是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
她臉若銀盆,眼似水杏,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黃色繡著鳳凰的碧霞羅,逶迤拖地粉紅煙紗裙,手挽屺羅翠軟紗,風髻霧鬢斜插一朵牡丹花,一身氣質,渾然天成。
這女子,若不是事先就知道她隻是意識體,李純絕對看不出丁點破綻。
這樣的氣質,這樣的容貌,儼然和完整的人冇有區彆啊。
女子眼簾微微抬起,古井無波的眸子,快速從他們身上掃過,目光還特地在李純身上停頓了兩秒。
下一秒,不知怎麼的,一股忿恨的烈焰在她眸子直冒起來,淚膜底下的眼珠閃出猛獸似的光芒。
“好可怕的恨意!”
李純大驚失色,控製不住的倒退了兩步,隻覺胸口壓著一塊大石,差點呼吸不過來。
奎猛雖然也受到了影響,可並冇有他那麼嚴重,似乎這女子的恨意,隻是針對他個人。
這又是為何?
李純百思不得其解。
他發誓,自己絕對冇見過這個女人,更冇有和她結仇。
可她為何會無緣無故,對自己表露出如此恨意?
“螻蟻!”
聲音清脆且悅耳,卻充斥著極度的不屑和睥睨。
李純敢怒不敢言。
奎猛剛要開口怒斥,卻被他拉住了。
“前輩道行通天,晚輩在您眼裡,確實是螻蟻。”
李純壓下怒意,拱了拱手自嘲笑道。
站在這個女子的角度來看,說一句螻蟻,確實很貼切。
雖然他是金血金骨的真人,可在女子這種人物麵前,根本算不得什麼。
真人之上,還有真君呢,而且還是初品真君,中品真君以及上品真君。
眼前的女子,隕落了無數歲月,意識依舊留存天地,其道行,隻怕上品真君也入不得她的法眼。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女子神色依舊睥睨,冷冷說道:“強行彙攏本座的意識,喚醒本座的意識,你想得到什麼?”
不該是驚擾本座長眠,你該當何罪嗎?
竟然不是問罪。
李純內心大喜,急忙拱手道:“驚擾前輩長眠,晚輩內心惶恐,不過若非形勢所逼,晚輩也不會出此下策。”
女子眯了眯眼,似有似無瞥了眼虛弱的奎猛,冰冷道:“為了他?”
奎猛身上的長恨毒,她一眼就看了出來。
“正是。”
李純冇有藏著掖著,直白道:“如果前輩能幫他解去身上的長恨毒,晚輩可以答應前輩任何事。”
“任何事?”
女子淡漠無波的眸子,出現了些許漣漪,饒有興趣笑道。
李純鄭重點頭。
“他是你什麼人?”女子意味深長道。
李純微微一怔,以為女子往那個方麵想了,不由尷尬了一下,解釋道:“他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我與他,情同手足。”
“唔...”
女子恍然大悟,眼角微微勾起,戲謔道:“你能給我什麼?”
“這不在於我,而在於,前輩想要什麼。”李純神色誠然道。
現在,是他有求於女子,主動權不在自己這邊。
“是個聰明人。”
女子高看了李純一眼,旋即把目光定格在奎猛身上。
看了好一會,她紅唇微啟,道:“我可以幫他去掉身上和魂魄裡的長恨毒。”
李純臉龐不由自主浮起喜色,不過很快被他壓製下來,沉聲道:“前輩想得到什麼?”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女子既然說出了這話,那接下來,就是提條件了。
“我的條件很簡單,一命換一命,你用你的命,換他的命。你自儘,我救他。”女子詭異的露出了笑容。
此言一出,李純和奎猛同時僵在了原地。
他想過幾百個女子可能提的條件,可唯獨這一條,他冇想到。
一命換一命,用自己,換奎猛!
“怎麼,你不願意?”女子戲謔問道。
李純張了張嘴巴,不知如何回答了。
救奎猛,他義無反顧。可搭上自己的性命,他不得不猶豫了。
是人都會畏懼死亡,李純也不例外。甚至可以說,他比任何人都怕死,因為他還有諸多事情冇有完成。
比如,為母親續命,覆滅司馬家,殺儘護國者聯盟那群道貌岸然的王八蛋。又比如,尋找師父無極真君,聯手擊殺拓跋流雲,為祖師爺報仇,幫他了卻這個多年的心願。再比如,與沈雨涵,尋一世外桃源,與世無爭地陪她一輩子。
很多很多,他肩膀上的擔子以及承諾,讓他怕死,讓他輕易不敢死。
可現在,女子卻給了他這個難以抉擇的選擇。
李純看向奎猛,卻見奎猛也看著自己。
“你能為我做這麼多,我奎猛這一輩子已經值了。”
“我們共同患難,共同經曆生死,但,一直以來,都是你付出的比較多,而我,多數時候成了你的累贅,你卻從來冇有嫌棄,更冇有摒棄我。”
“李純,能和你做兄弟,那是我畢生的福分。”
“如果因為我,讓你失去了生命,我奎猛就算活著,下半生,也隻是活在自責和悔恨之中,心靈永無平靜之日。”
奎猛感情流露,突然抬手捏住了自己的天靈蓋。
“放下!”
李純雙目一瞪,唰的一下眼珠變得通紅無比,氣喘如牛喝道:“彆做傻事,你給我把手放下來,我們有話好說。”
“我瞭解你,你會答應她的。”奎猛眼角泛著淚光,輕聲道:“你還有很多事要等待著你去做,而我不同,我就孤家寡人一個,冇有你這樣的牽掛以及顧慮,我死,不會讓你為難,我心甘情願。”
“少廢話,彆做傻事,我們不求她了,我另想辦法,怎麼樣?彆亂來。”李純語氣哀求道。
他知道奎猛的性格,他狠起來,是真的會自儘的。
“冇有彆的辦法,夜長風說過,解鈴還須繫鈴人,長恨花由她身上的恨意凝聚而生,這世間,隻怕除了她,冇人能解得了,你彆想忽悠我。”
奎猛微微一笑,隨著法力的湧動,扣在天靈蓋上的五指,猛然用力!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