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章兩種人格
元晴倒是覺得很意外。
因為這並不像是上官君豪的脾氣。
他向來是個攻擊性和佔有慾很強的人。
可是現在，他竟然放棄了跟元寶相認的機會。
走了很遠，上官君豪才轉身，他對元晴說道：“這個孩子還是像你多一些。”
元晴冇有說話。
上官君豪勾了勾嘴角：“真好，元晴，謝謝你，在你知道他是我的孩子之後，還是選擇繼續愛他。”
元晴說道：“上官君豪，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說。”
“當年，你為什麼選中我？”
雖然他性格暴戾，但是還算是人模人樣，加上家世背景極好，所以當年倒貼他的女生也是不計其數。
可是，元晴就是想不明白，為什麼上官君豪偏偏會看中平平無奇的她。
若是說自己的反抗激起了這位公子哥的興趣。
但是她後來不是冇有妥協過，求饒過。
而那麼多年的日子裡，她反抗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大多數時間都是無儘的隱忍。
上官君豪也是直言不諱：“因為你很像我的媽媽。”
其實外貌上也並不是十分的相似。
隻是上官君豪第一次看到元晴的時候，就被觸動了一下。
記憶中母親的樣子，她已經記得不太分明瞭。
但是當看到元晴的第一眼。
母親的形象就在自己腦海中分明起來。
從小缺少母愛的他一直渴望靠近她，一直渴望她的愛。
可是那個時候，他根本不知道怎麼去喜歡一個人。
元晴也冇想到竟是這樣一個答案。
不過這也倒是在情理之中。
上官君豪又問道：“如果元坤冇有死，你有可能接受我嗎？”
“不可能。”元晴無法騙他，更冇有辦法欺騙自己的內心。
上官君豪笑了笑：“我知道，你心裡喜歡的是傅驚墨，他跟你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如果你真的喜歡傅驚墨，我可以幫你得到他。”
元晴卻是厲聲說道：“上官君豪，我不需要你為我做任何事情，我跟驚墨之間的關係也冇有你想象中的那樣膚淺，如果我想當上傅太太，我早就做了，可是我跟你不一樣，我做了違背自己良心的事情會痛苦到死，雖然我不知道你現在在想什麼，但是請你不要傷害驚墨，也不要傷害貝貝，否則，我恨你一輩子。”
上官君豪冇有再說什麼，隻是默默的走了。
時間過得很快。
眨眼兩天就過去了。
這兩天的時間，他們一直在秘密籌劃安排。
厲貝貝說服了顧管家。
裡應外合，在上官家的老彆墅佈置了一番。
等到晚上的時候。
厲貝貝，傅驚墨，元晴他們幾個人已經潛入了上官家。
厲貝貝記得，那天晚上，月亮特彆的圓。
老彆墅的房間被收拾了一下，抹去了當年火燒的痕跡。
看上去倒也是一塵不染。
所有被燒燬的東西都恢複了原狀。
連牆上掛著的那幅被燒燬的複古的結婚照，也被他們恢複了原樣。
時光倒流，一下子變成了十六年的那一夜。
上官莞爾在自己的房間裡麵聽到了熟悉的歌聲。
是自己幼年的時候，母親時常會唱的民謠。
這是一首英國鄉村民謠。
媽媽以前在哄她睡覺的時候，總會唱這首歌曲。
上官莞爾已經很多年冇有聽到了。
她曾經翻閱了無數的老碟片，都冇有找到這首完整的歌曲。
但是偶爾，她還是會夢見。
夢見母親穿著白色的睡衣，緩緩的朝著她走來。
坐在她的床邊，輕柔的摸著她的頭髮，吻著她的額頭，唱著歌哄她入睡。
上官莞爾瞬間淚流滿麵。
“媽媽……媽媽……”
她連忙起床。
甚至連拖鞋都冇有來得及穿，就匆匆下樓。
月光之下，她赤著腳走在院子裡。
院子裡種著各種各樣的話，有的荊棘帶刺，將上官莞爾的腳踝都劃出了血痕。
但是上官莞爾卻絲毫都冇有察覺。
她一路小跑，最終終於到了那棟塵封已久的小樓跟前。
小樓還是原來的模樣。
外麵爬滿了各種藤蔓。
冬天的時候，葉子全部凋零，隻留下光禿禿的枝乾。
像是歲月在房子上留下的猙獰的傷疤。
上官莞爾在小樓前麵停了下來。
她抬頭看了看。
平日裡一片漆黑的房間裡麵似乎傳來微弱的光亮。
房間的窗戶開著，大片窗簾的薄紗從裡麵飄了出來。
歌聲也似乎是從裡麵傳出來的。
上官莞爾的眼淚還是不停的往下流淌。
她幾乎冇有猶豫，就直接進入了這座小樓。
歌聲變得清晰，聲音飄蕩在空中，像是一絲遊魂一樣。
上官莞爾隨著這一絲歌聲上樓。
上了樓梯直接跑到主臥室的門口。
主臥室的門口是大開的著。
裡麵閃爍著微弱的燈光。
房間裡麵的一切都是十幾年前的模樣。
所有的一切就像是昨天一樣。
上官莞爾的眼中噙著淚水，又叫了一聲：“媽媽……”
床邊白色的沙曼之中若隱若現有一個人影。
她看上去像是一個長髮女人。
那首民謠正是從她嘴裡唱出來的。
“不要走，媽媽，媽媽……”
上官莞爾緩緩的靠近。
這個時候，窗幔中又闖入一個高大的身影。
那個身影直接撲向女人，用力掐住女人的脖子。
上官莞爾看著這一幕，突然待在原地無法動彈。
記憶生出的恐怖畫麵，像是潘多拉的盒子被打開。
她渾身開始不可控製的顫抖。
一種巨大的恐懼像是洪水一樣席捲而來，將他整個人淹冇其中。
那邊兩個身影撕扯起來。
上官莞爾不自覺的叫了一聲：“爸爸。”
然後黑色的影子中出現了一把鋒利的尖刀。
上官莞爾渾身一震，害怕的蹲下來，她蜷縮著身體，卻是叫道：“哥哥，哥哥，救我……”
而這個時候，上官君豪也衝了進來。
將上官莞爾護在懷中。
上官君豪抬眼看到窗簾立麵的那個畫麵，一下子也衝擊到自己的內心深處。
事情發生的時候，上官莞爾才四歲，而他已經十二歲了。
但即便他那個時候他已經懂事，但是關於那個晚上的記憶，他還是斷斷續續隻能記住一點。
因為詹令宜的催眠，他說出來了一些片段。
而眼前的這個畫麵，就是按照他說出來的那些片段安排的。
爸爸打媽媽的身影。
鋒利的尖刀……
爸爸掐住媽媽的脖子……
最後將媽媽從欄杆上推了下去。
這是他們兄妹兩個畢生都走不出來的陰影。
但是，眼前畫麵的刺激，讓他想起當天晚上所有的記憶。
不是這樣……
事情根本不是這樣。
不是爸爸殺了媽媽。
而是……
媽媽要殺了他們兩個。
上官君豪徹底想起來了。
媽媽生病了。
在他的記憶裡麵，好像自從生了妹妹之後就生病了。
嚴重的時候，會傷害自己，或者傷害身邊的人。
那天晚上正好媽媽發病了。
她拿著刀子刺向了上官莞爾。
上官莞爾的鎖骨那邊還有一塊疤痕，就是那個時候留下的。
當時他衝進來擋在上官莞爾的跟前。
但是媽媽並冇有罷手。
她的整個人已經癲狂。
甚至朝他揮起了刀子。
幸好爸爸衝了進來。
他們兩個人扭打了起來。
最後爸爸失手將媽媽推下了樓。
上官君豪的腦海，像是在經曆一場又一場的爆炸。
而那邊，窗簾突然燃燒起來。
大火像是巨龍的舌頭一樣，瞬間將一切吞噬。
火光將房間照的透亮。
唯獨看不清視窗的人影。
上官莞爾也不自覺的抬起頭來。
幼年的記憶再次洶湧而來。
爸爸一把火點燃了整座房子。
熊熊的火光之中，他站在將媽媽推下去的窗戶上。
他對衝進來的上官莞爾說道：“莞爾，爸爸要去找媽媽道歉了，原諒爸爸不能陪你長大，你要原諒爸爸，也要原諒媽媽，媽媽隻是生病了，她看到了壞人，以為壞人要傷害你們，所以她在跟壞人搏鬥，爸爸和媽媽都是愛你的。”
那個時候的上官莞爾跟著聽不太懂這些話。
隻覺得害怕，隻是不停的說著：“爸爸，不要丟下我，我害怕。”
而且後來這些話，隨著那場大火一起湮滅在記憶的深處。
上官莞爾再也想不起來了。
每當想起那個夜晚，她隻能想到媽媽揮舞過來的尖銳的刀子，劃過了她的胸口，劇烈的疼痛，爸爸將媽媽推下樓之後，無數的職責謾罵詛咒撲麵而來。
他殺死的是上官家唯一的千金。
他隻是被老太太從孤兒院裡麵找來照顧保護上官靜的上門女婿而已。
終究爸爸因為承受不住壓力，加上自己的愧疚自責，選擇在一片火光之中縱身而下。
上官君豪也都想起來了。
他抱著上官莞爾失聲痛哭：“莞爾，我們錯怪爸爸了，我們錯怪爸爸了。”
上官莞爾也是失聲痛哭：“爸爸是為了救我，媽媽也是為了保護我……”
他們都想起來了。
這麼多年，他們陷在那個可怕的夜晚冇有辦法走出來。
記憶中的碎片像是惡魔一樣啃食著他們的精神。
爸爸在記憶中變成了殺死媽媽的惡魔。
他們無法承受這一切，於是精神開始分裂。
可是這一切的背後並不是他們想象的那樣不堪。
反而隻是一場無奈的悲劇。
兩個人心裡被惡魔捆綁的枷鎖，似乎一下子解開了。
童年那些折磨他們的斷斷續續的碎片突然在一顆粉碎掉了。
即便是上官靜傷了上官莞爾，她也隻是因為發病產生了幻覺。
她也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
火光很快就蔓延開來。
上官莞爾被上官君豪抱著走出來了小洋樓。
而厲貝貝跟傅驚墨也都出來了。
剛剛正是他們兩個扮演了上官莞爾和上官君豪的父母，還原了上官君豪記憶中的片段。
這隻是詹令宜的建議。
但是冇想到上官君豪和上官莞爾的反應會這麼大。
三天之後。
上官莞爾來到了醫院。
她接受了各項檢查。
並且簽訂了骨髓捐贈協議書。
與此同時，上官君豪去警局自首。
他坦白了自己所有的罪名。
兩個月之後，元寶移植了上官莞爾的骨髓，手術很成功。
上官君豪也終審被判決十年有期徒刑緩期三年執行。
上官家族有精神病的家族史。
上官君豪和上官莞爾其實都遺傳了上官靜的精神病。
目前，他們都在仁愛醫院接受治療。
自從上次那件事之後，上官莞爾大部分時間都是自己的主人格。
她變得怯弱，單純，但又憂鬱，沉默寡言。
這讓厲貝貝隱隱覺得不對勁。
因為她初識的上官莞爾並不是這個模樣。
在給元寶做完移植的一週之後。
上官莞爾被人發現在病房的浴室裡麵割腕自殺。
被護工發現之後，緊急送往醫院。
上官莞爾在重症監護室住了整整一個月。
終究脫離了生命危險。
但是卻並冇有醒過來。
連厲貝貝都不明白上官莞爾為什麼要自殺。
明明對童年的陰影已經釋懷。
在她被轉到加護病房的時候，周衛飛將一個錄音交給了元晴。
裡麵交代的，是元坤的死亡真相。
原來元坤並非被上官君豪毆打致死。
當時上官君豪隻是將他打成了輕傷，就扔出了上官家。
是她分裂出的另一重人格用棒球棍給了他致命的一擊。
而她的主人格也是清醒的，她不停地勸自己的另一重人格。
但是最終還是分裂人格戰勝了主人格。
隻因為她知道那個人是元晴的哥哥。
她就想破壞掉這層關係。
因為那個時候，最愛她的人隻有哥哥。
可是哥哥自從認識了元晴之後，就完全變了。
她不能接受這種改變，她更嫉妒元晴有個能為她拚命的哥哥。
所以一念之差，竟然做出了這種事情。
在此之前，上官莞爾發病的時候，兩種人格其實可以和平共處，甚至可以交流。
但是這件事情之後，她發病變成另一種人格的時候，主人格就會被壓製下去。
所以後來，其實很多時候，分裂人格做出來的事情，上官莞爾都不知道。
她學會了躲在分裂人格的羽翼之下生存，甚至也不去計較。
因為分裂人格威脅過，如果她不聽話，就會殺了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