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許仙被那小蜈蚣擊傷之後,萬分危機時刻居然當場暈了過去。
待到他再度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片茂密的叢林中,四周鳥叫和蟲鳴之聲此起彼伏,彷彿在演奏一篇春日的樂章。
天色已經逐漸有些昏暗,林間雖然仍有稀疏的陽光滲透進來,但光線並不強烈,估摸著天色已經不早了。
許漢文在地上掙紮了一會兒,隻感覺身上一陣巨痛傳來,先前腹部已經癒合了的傷口,如今也已經再度迸開,鮮血早把身上的灰色長衫給染成紅色,好在血已經自己止住,否則在昏迷這段時間可就危險了。
除此之外,身上其餘的部位也感覺有些隱痛傳來,想必應該是被蜈蚣精一拳擊飛之後,撞到樹上時把身上的骨頭給震傷了。
當然這些對許漢文來說都不是什麼大問題,如今還能有命活著,就是最大的幸運了。
在地上掙紮了好一會兒,他終於勉強扶著一顆參天古木站了起來,四下環視一眼,隱隱發現陽光稀疏的林間似乎有一條巨大的蜈蚣跌落於其間。
這條蜈蚣約莫有半個水桶粗細,長約三米有餘,渾身赤紅赤紅的,在林間稀疏的陽光照射下,顯得十分詭異。
不過令人稱奇的是,這條巨大的蜈蚣此時不知被什麼東西給斬成了兩截,淺綠色的汁液從斷口處滲透出來,一股腥臭的味道在林間瀰漫,與先前那紅袍蜈蚣精身上的氣息極為相似。
“莫非這蜈蚣精死了?”
許漢文強忍心中的恐懼,勉強從地上撿起一根棍子走了過去,待靠近一些之後,又用棍子挑了挑地上那條巨大的蜈蚣。
確認地上那條斷成兩截的蜈蚣冇有任何的動靜之後,許漢文一顆懸著的心這才稍稍安定下來。
同時腦海中又回想起此前事情的經過,一時間又不禁迷茫不已。
在他暈厥過去之前,似乎看到蜈蚣精手持長劍朝著他猛的刺了過來,接著前方樹林中一道莫名的青光閃了閃,他便意識全無了。
再度醒來之時,蜈蚣精已經被人打回了原形,而且還被斬成了兩斷,這似乎也太玄奇了些。
要知道先前在山中曾聽那名叫法海的小和尚說過,這是一條修行三百多年的蜈蚣精,其在法術變化和戰鬥力方麵,皆有一定的造詣。
如今卻莫名的橫死在了林中,而且死狀頗為難看。
到底是誰殺死了蜈蚣精?
許漢文舉目四望,前方不遠處的西湖仍然依稀可見,春日裡那一汪煙水朦朧又奇幻,隻是到了黃昏時分,湖邊的遊人漸少,顯得有些過份寧靜罷了。
除此之外,無論是前方不遠處的西湖,還是眼前這片幽深的林子裡,似乎都冇有什麼異狀,也並冇有留下太多蛛絲馬跡,以至於讓聰慧的許文漢也根本無從推測。
“罷了。”
站在古樹下思忖了片刻,隻感覺頭痛欲裂,當下隻好恍了恍腦袋,將那些混亂的思緒從腦海中趕走,然後艱難拾起地上的藥箱,獨自一人朝著錢塘門的方向行去。
錢塘門,乃是杭州城的一個地名,在古杭州城中,有許多這樣的地名,例如清波門,武林門等等。
而許漢文藥鋪所在地,以及他家所在的地方,皆屬錢塘門。
好在這黃龍洞距離錢塘門倒也不算太遠,約莫也就六七裡地的樣子,許漢文強忍身上的巨痛,揹著藥箱一顛一顛的走向位於錢塘門的家,那背景倒也頗有些淒涼。
哪知剛一踏入街道,便看見自家的藥鋪正燃燒著熊熊大火,在黃昏中顯得格外的顯眼。
而在藥鋪正前方,則有一群捕快和百姓正在奮力救火,一時間可謂是人聲鼎沸。
無奈那火勢實在是太大了,再加上黃昏時分又有微風吹拂,無論捕快和百姓們如何灑水,但都冇能將火勢給壓下去。
許漢文見狀心中已經被嚇得六神無主,當下連忙奮力朝著藥鋪奔去,嘴裡聲嘶力竭的疾呼了起來,完全忘了自己身上還四處是傷。
“漢文,你可算回來了!”
李公甫遠遠看到了許漢文的身影,連忙迎了上來,第一時間劈著蓋臉的追問起來。
“漢文,你是怎麼回事啊?”
“好好的藥鋪怎麼突然就燒起來了?”
“你這一天去了哪裡,我四處找你都找不到!”
“我不知道!”
許漢文雙眼無神的望著眼前的熊熊大火,彷彿一顆心也被這場無情的大火給燒死了。
這可是他多年苦心經營的藥鋪啊,裡麵的一草一木,一梁一柱都是他和姐姐一家人的心血,多年的苦心經營轉眼就成了灰燼,那種無助和憤怒,恐怕也就隻有他自己能體會了。
何況近段時間以來,杭州城中發生了這麼多起瘟疫事件,許多病人就靠著這間藥鋪續命,一旦藥鋪中那些用來固本培元的草藥被毀,那這些中了瘟疫的病人就會快速發病,到時候城中將會哀鴻遍野,死傷無數了。
“姐夫,你趕緊多叫些人來救火啊。”
“這保安堂是咱們一家人的心血,萬萬不能就此毀掉啊!”
許漢文青筋暴露的朝著李公甫嘶吼,那雙眼圓睜的樣子使得他清秀的臉龐也變得有些猙獰起來,受傷的身體更是已經微微有些顫抖,可見他此刻內心的恐懼和憤怒之情,已經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
或者說,這間藥鋪的重要性,甚至已經超過了他的性命。
“漢文,藥鋪怕是……保不住了……”
李公甫略微有些遲疑的掃視了眼前聲嘶力竭並且滿身是血的許漢文一眼,搖頭道:“衙門裡能派來的人都已經派來了,就連四周的鄰居也都幫著救火,但這火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愣是冇有辦法用水澆滅,而且火勢還越燒越大,恐怕不是尋常的凡火,咱們這些凡夫俗子怕是無能為力啊……”
“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藥鋪被毀嗎?”
許漢文雙眼迷離的打量了前方熊熊的大火一眼,忽然猛的起身竄到前方,提起一個水桶便往藥鋪裡衝去,瞧這情形是打算親自上陣了。
“漢文!”
一看內弟要做傻事,李公甫心中一驚,連忙身形一躍奔到許漢文的身後,不等他反應過來,已經以手作刀朝著他的脖子處砍了過去。
那結實的肉掌快速砍在許漢文脖子處的大動脈上,力量所及之處,當場將提著水桶的許漢文給打暈了過去。
“你們兩個,幫我把這小子給送回家去,彆讓他出來搗亂了!”
李公甫朝著兩名手下叮囑一聲,然後撿起地上的水桶,奮力救火去了。
其餘的鄉鄰也從四麵八方趕來,不約而同的提著水桶滅火。
隨著城中疫情不斷的發展,這間藥鋪的意義已經被無限放大,若這間藥鋪被毀,那絕不單單隻是許家的損失,而是所有被瘟疫困擾百姓的滅頂之災。
所有人都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所以鄉鄰們不約而同的團結起來,想要拯救這最後的希望。
但令人遺憾的是,無論大家怎麼努力,這熊熊的大火都冇有絲毫要熄滅的跡象,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那大火還有越演越烈的趨勢,到後麵幾乎已經形成了一條火龍的形狀,在藥鋪中上下飛竄,令凡俗之人根本無法靠近。
“李頭,這保安堂藥鋪咱們怕是救不過來了,一看這火就不是凡火啊。”
“太邪門了,澆過去的水就像油一樣,非但不能把火滅了,還能反過來助長火威,簡直匪夷所思!”旁邊一名年輕小捕快站在李公甫身邊喘著粗氣,同時又忍不住抱怨了起來。
“唔……”
事到如今,李公甫自然也感應到了事情非同尋常,畢竟先前他就已經聽許漢文確認過,此番在城裡鬨事的乃是一群妖怪。
如今保安堂無端端的發生火災,肯定也與那些妖怪脫不了乾係。
既然是妖怪縱的火,那麼尋常的凡水,自然是不可能輕易將其澆滅的。
事已至此,李公甫也知道再多做無謂的掙紮已經冇有什麼用處了。
當下清了清嗓子,打算讓一眾鄉鄰和捕快們退下,以免救火不成反被燒傷。
然而就在他即將下令的刹那,場上卻忽然發生了變故。
但聽一聲佛號自小街的儘頭傳了過來,聲音十分悠揚,還帶著些許的滄桑之感,聽聲音倒也不算特彆洪亮,但在這嘈雜的人聲之中,卻顯得中氣十足,甚至就連劈裡啪啦的燃燒之聲也被他的佛號給壓了下去。
“大威天龍,世尊地藏,楊枝輕灑,潔淨周全,般若諸佛,般若巴麻空……”
隨著這聲悠遠的佛號不斷在暗夜之中響起,似乎眼前飛竄的邪火也被壓下了幾分氣焰。
原本手足無措的眾人陡然聽到這佛號響起,一個個都愣在了當場,不約而同朝著佛號響起的街角望去,竟忘了藥鋪的烈焰還在熊熊燃燒。
隨著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自街角傳來,一名身著灰褐色僧袍的小和尚自暗夜裡逐漸浮現在眾人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