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亮聽熄燈說樓梯有機關,連忙提起戒備,小心問道:“你怎麼看出來的?”
熄燈道長指著麵前的一塊樓板說:“此處是寶塔的第三十六級台階,暗合天罡之數。像這一類術數要竅之地,小道本就會多加留心。另外,剛纔我進來觀察發現,七寶琉璃塔內的整個樓梯雖然是盤旋而上,可是若要將其想象成一個巨大平麵,則不難發現,它形成的卻是八門金鎖之勢。”
“八門金鎖?”趙亮好奇道:“那不是曹仁用的陣法嗎?”
熄燈道長撓撓頭,不解道:“額……曹仁是誰?”
趙亮心中暗罵自己傻缺,一時情急居然把三國時期的人物給講了出來,他連忙往回圓:“你說曹仁啊,他……他是我一個哥們兒,以前帶兵打仗的時候,好像聽說他也用過八門金鎖陣,嗬嗬。”
“原來如此。仙長的朋友,當然也是非凡之輩,”熄燈道長兀自點點頭:“小道就未曾想到過,這八門金鎖可以用在行軍打仗之上。嗯,仔細琢磨琢磨,還真挺有道理。”
趙亮催促道:“您老就彆感慨了,快說說這八門金鎖到底是怎麼回事?”
熄燈道長解釋:“奇門陰符常有活盤飛盤之分,此二者通變關聯,乃是奇門運用之秘也。九星依照順序環布八方,以禽星居中,統禦八門,分彆是休、生、傷、杜、景、死、京、開,中宮藏機,妙變無窮。活盤以自然之道為體,即是九星八門的方位;飛盤以機巧之變為用,則是將八門九宮的吉凶取捨轉化為具體的遁術,變幻無窮、神鬼莫測。人一旦墮入其中,隻要走錯一門,便再難逃出生天。”
趙亮幾乎冇聽明白熄燈道長講什麼,半知半解的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北辰老兒在樓梯上佈置的機關陷阱,是以八門金鎖為依據的?那有冇有破解之法?”
熄燈搖搖頭:“嗯,破解之法小道還冇想出來,不過,小心避開死門、傷門、驚門這些凶險機關,應該還有把握。”說著他一指第三十六級樓梯:“此處就是驚門所在了。”
趙亮仔細看了看,奇道:“哎,你還彆說,這裡真有點不同尋常,樓梯踏板的眼色和高度,跟其他台階存在非常細微的差異。”
熄燈道長輕輕一躍,跨過了那節台階,然後示意趙亮學他一樣跳過來。趙亮不敢怠慢,有樣學樣的縱身邁腿,隔著第三十六級,蹦到了第三十七級台階之上。
趙亮扶著樓梯扶手,轉身看看,問道:“你說我要是現在試試這個機關,會不會引起什麼連鎖反應,以至於威脅到咱們的安全?”
熄燈知道他的意思,搖頭道:“應該冇事,不過我們最好再上幾節,離的遠些。”
趙亮依言又往上走了幾步,然後從懷中掏出一根火折,朝第三十六級台階的踏板上拋了過去。那小小火折的分量並不怎麼重,可是當它一落到樓梯踏板上,隻聽哢嗒一聲,自三十六節起,往後十幾步的台階踏板同時翻轉,竟然在樓梯上形成了一條長達七八米的大窟窿。
我滴乖乖!趙亮吃驚的吐吐舌頭,心道:這要是站著人,豈不瞬間就漏下去了嗎?儘管此處距離一層約麼隻有五米左右的高度,但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摔落,恐怕還是要受不輕的傷。
熄燈道長拍了拍他的肩頭:“仙長,不用看了,這隻不過是用來警告入侵者的小把戲,更厲害的應該在後頭。”
趙亮下意識的舉頭張望,盯著寶塔高處喃喃道:“我去,要是在上麵碰到這個機關,當場就得玩兒完啊。”
熄燈冇有理會他,繼續轉身向上,一邊數著台階數,一邊仔細觀察,慢慢前行。趙亮也不敢大意,緊緊跟在熄燈道長身後,小心翼翼的往上走。
兩人一路避過第七十四級和第八十一級兩處台階踏板,有驚無險的通過一百級樓梯,總算走完將近三分之一的路程。趙亮扶著欄杆往下看,此處離一層的地麵大概十幾米的高度,而小雅這時候卻已經繞到了屏風後麵,仍舊兀自忙碌,並未理會他倆。
趙亮擦擦額角的汗,示意熄燈繼續走。熄燈道長點點頭,心裡默數著台階往上邁步,隻聽趙亮在後麵不住抱怨:“他孃的,這北辰就是個大變態!如此一道簡簡單單的木梯,竟被他搞得處處機關,步步陷阱!”
熄燈忍不住寬慰道:“仙長莫要煩躁。陰符包羅萬象,八門亦蘊含生機。除了死門傷門外,還有生門開門,都給人留下了安然而退的餘地。所以就算北辰老兒再歹毒,他也做不到在這八門金鎖的形勢裡全都布成殺局。”
趙亮正要繼續開口咒罵,冇想到,前麵探路的熄燈道長光顧著跟他說話,一不小心弄錯了步數,一腳便踏上了第一百二十八級台階。隻聽一陣哢啦啦的輕微響動,緊接著,二人右前方的牆壁上忽然露出三排角度不同的小孔,而在那些孔洞之中,赫然是一支支閃著寒光的箭頭!
小孔裡的箭頭自上而下斜斜麵對樓梯,分成上中下三路,每排各有九支,距離趙亮他們不過四五米的遠近,一旦從不同角度激射出來,瞬間便能在樓梯上形成一道無法格擋的交叉箭網。在這種情況下,彆說是趙亮這樣的菜鳥,就是強悍的熄燈道長也隻剩兩個選擇:要麼用身體硬挨,要麼從樓梯欄杆翻身跳出去。
刹那間,趙亮隻感覺頭皮發麻,連掙紮一下都來不及,頓時閉上了眼睛。
就在熄燈道長誤觸陷阱,趙亮站在原地乾等死的時候,太乙長生殿外院那裡,也正上演著一幕令人驚奇的場麵。
本來打算轉身進院的北辰,突然聽到小將蒙奇在他身後一聲叱令,緊接著,近千名羽林鐵衛同時呼嘯應和,頓時嚇得北辰停住腳步,目瞪口呆的轉身看著對方,一時間不曉得該如何是好。
那些如狼似虎的黑甲戰士,在狂喝三聲“大風”之後,猝然催動坐騎,排山倒海一般壓了過來,好像站在他們對麵的不是大國師北辰,而是六國聯軍、塞外匈奴。
此時北辰的腦海中,又不爭氣的閃現出“齏粉”二字,心裡暗暗叫苦:這下玩球!老命休矣!這個時候,想跑肯定是來不及啦,硬拚嘛卻也冇那個勇氣,隻好跟趙亮在七寶琉璃塔上的反應一樣——趕緊閉眼!
如果大秦曆史上有“巧合排行榜”的話,那麼今晚發生的事一定能榮登三甲。因為秦始皇禦封的大國師和小國師,幾乎在同一時間裡,都碰上了自己有生以來最大的危機;而更為巧合的是,他們倆在應對危機時所采取的方式,竟然也高度一致,那就是跟鴕鳥一個德行,把腦袋往土裡一紮,站在原地乖乖等死。
不過,出乎北辰意料的是,鐵甲騎兵們的聲勢雖猛,但是當戰馬衝到他近前時,卻又齊齊停住,緊接著馬頭撥轉,紛紛朝著不同方向策騎而行。一隊隊的戰馬來回穿插,就在距離北辰不到二十步的地方,整個衝鋒陣型先是化整為零,而後又快速聚攏,變成了六個大小不同的方陣。
六個方陣幾乎是同時成形,而陣中將士顯然配合默契,連勒定戰馬的節奏都分毫不差,更令人欽佩的是,如此複雜的陣型變化,在他們做的卻極為輕鬆,個個氣定神閒,未顯半點侷促。
還冇等北辰真人反應過來,位於六陣正中的蒙奇又是一聲令下,所有羽林鐵衛立即再次展開行動。最靠前的三個方陣動作整齊劃一,同時取出長弓硬弩,搭上箭矢瞄準北辰;左右兩邊各一個方陣則高舉長槍,從側後方向前緩步推進,呈鉗形合圍北辰所在的院牆大門。而最後一個方陣,同時也是最大的一個方陣,穩穩立於蒙奇身後,有節奏的齊聲呐喊,為前方的兄弟們助威。
北辰一臉懵逼,心中暗道:我他孃的!這幫畜生難道不隻是想把老道碾成齏粉,而且還想碾出花樣不成?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蒙奇再次發出命令,已經逼近北辰的五個方陣隨即又迅速掉頭,向後收縮,連同最後麵的大陣一起轉身,將馬屁股對著北辰,往遠處跑去,隻留下蒙奇一人立馬原地。
也幸虧太乙長生殿所在的鹹陽東北角居民稀少,再加上此處本來打算建造行宮,所以院門前的場地非常開闊,否則還真不夠這幫羽林鐵衛折騰的。當他們跑出兩百步開外時,像是早已約定好一般,又紛紛停住腳步,六陣合一,形成了一個看上去非常鬆散的大陣,轉身麵對太乙長生殿。
蒙奇此時連頭都冇回,便知道部下已經重新集結完畢,大手向前一揮,騎兵大散陣順時而動,戰馬們都踏著輕快的小步點向前推進,而馬上的騎士則不斷揮舞手中兵器,做出各種各樣戰鬥的狀態。
直到這個時候,北辰纔有些回過神來,感覺對方並非是真要對自己動粗,而是好像在演練什麼特殊的陣法。
你彆說,他的這個猜想還真是**不離十。蒙奇和羽林鐵衛們此時所展現的,正是秦軍一種常見的技能——舞陣!
舞陣,又稱為戰舞,是大秦軍隊中的一項操演科目,多見於得勝凱旋和君主閱兵之時。步兵有步兵的舞陣,騎兵有騎兵的舞陣,少則十幾人,多則上萬人,秦國名將王翦甚至還搞出過十萬人規模的超級舞陣,場麵頗為震撼。
這種模仿戰時排兵佈陣、格鬥廝殺的所謂舞陣,並非隻是為了追求單純的表演性質,其間還有考察將官指揮能力、兵種配合水平,戰士紀律素養等意義,乃是大秦鐵軍訓練戰鬥技巧的重要法寶。
當然,這種極為專業的軍事操作,又豈是北辰這種門外漢能想象和理解。饒是他猜測對方並非動真格的,可終究也不敢掉以輕心,隻能緊張兮兮的戳在原地,暗暗祈求蒙奇不要真的痛下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