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七妮茶色的桃花眼看著他們說道,“金陵的冬天很冷的,陰冷、陰冷的,有火炕好。上炕上慣了,而且要養鴨子大軍的話,還得有炕來孵鴨蛋。”
楚九聞言一愣,隨即笑著問道,“戰鬥雞嗎?”
“對!這鴨子也能消滅蝗蟲,也能消滅稻田裡的害蟲。”陶七妮雙眸閃閃發光的看著他們說道,“隻不過要孵鴨蛋的話,我得先找找感覺。”
“找感覺?”姚長生詫異地看著她問道。
“許久不乾了,得找找溫度啊!”陶七妮目光落在他身上道。
“不急慢慢來,這鴨蛋收集也需要時間。”姚長生琥珀色澄淨的雙眸看著她溫柔地說道。
“金陵鴨蛋應該不缺,這邊的人喜歡吃鴨子。”楚九笑著說道。
“有種蛋,那孵鴨子就容易了。”陶七妮笑嗬嗬地說道。
楚九端起茶盞咕咚……咕咚……一飲而儘,放下茶盞看著他們說道,“好了,忙了這些日子你們可以鬆快幾天。”視線轉向姚長生道,“三天後回來當差。”
姚長生站起來移開座位雙手抱拳道,“是!”
“咱走了。”楚九起身看著他們倆道。
陶七妮和姚長生兩人將他送出了門外。
“告訴那些工匠賞賜很快就來了。”楚九看著他們倆叮囑道,“每人白銀一百兩,讓他們繼續好好的乾!”
“是!”姚長生雙手抱腕應道。
兩人目送楚九離開,才轉身回了院子。
姚長生將門閂插上,回頭看著等在一旁的她道,“你打算做什麼?”
“洗澡,美美的睡上一覺。”陶七妮眉眼彎彎地看著他說道。
“那我去告訴他們賞賜的事情,讓他們高興、高興。”姚長生聞言看著她笑著說道。
“嗯!”陶七妮笑著點點頭。
*
姚長生休整了三天,回王府繼續當差。
王府的偏廳內,楚九坐在主位上,眼前是長長的桌案,左右兩邊坐著郭俊楠和李道通。
姚長生坐在圈椅上看著眼前的桌案,黑眸輕輕晃了晃,默然不語。
“金陵之圍已經解了,得儘快將家眷都接過來。”楚九看向他們不緊不慢地說道,“隻是這廬州城需要鎮守,你們看誰合適。”
郭俊楠聞言立馬說道,“我還是待在主上身邊吧!”態度很明瞭,自己不願意鎮守廬州。
“俊楠,其實我屬意你的,廬州對咱們太重要了。”楚九麵色為難地看著他說道,廬州可是他們的錢袋子,有煤礦,現在又加上石英礦,必須是最親近之人鎮守才讓他放心。
郭俊楠站起來離開椅子雙手抱拳道,“主上,請恕罪,我爹爹就快要來,這些年我也冇有在膝下儘孝,老人家年紀大了,我……”
“算了。”楚九擺擺手道,“坐,我不勉強你了。”
郭俊楠重新坐了下來,“其實唐將軍比我合適。”
楚九想也不想地說道,“這事我在想想吧!”
“主上,咱這文臣武將多的是,還找不出來可以鎮守廬州的嗎?”李道通眼睛轉了轉,目光定格在姚長生身上,“姚先生也可以啊!能文能武。”
“姚先生另有重用。”楚九簡單地說道。
重用?李道通心裡打了個突,還要怎麼重用啊!
討論無果最終散去,楚九來回的踱著步,誰鎮守廬州最合適呢!
秉忠有勇則謀略不足,將這麼大的重擔放在他身上,他怕他扛不住。
他和長生南下後,金陵這原來顧部的十萬兵馬得有人坐鎮啊!
顯然唐秉忠更合適,畢竟曾經共事過,加上孩兒他娘跟顧家的關係。
外人可不知道他和顧家曾經劍拔弩張,就差冇撕破臉了,他們之間的關係隻是依舊維持的表麵的和諧的。
由他們兩人坐鎮不會出什麼岔子。
現在選誰呢?楚九最終閉了閉眼,是時候大膽啟用新人了。
*
池塘邊的榕樹上,知了在聲聲的叫著夏天。
吃過晚飯陶七妮坐在榕樹下,手的蒲扇輕輕的搖著納涼,看著心不在焉的姚長生問道,“有心事?”
姚長生手裡的扇子趕緊忽扇兩下,“冇有。”
“明明就有,不能說嗎?”陶七妮挑眉看著他直接問道。
姚長生聞言緊咬著唇瓣想了想說道,“我不知道這是常態,還是偶爾為之,所以我不知道該怎麼說?”看著一臉迷糊的她繼續說道,“主上這些日子無論是商議軍情還是政事,都冇在銀安殿。”
“晦氣!”陶七妮想也不想地說道,“你忘了顧小帥死在上麵的,你坐著心裡不膈應啊!”
姚長生聞言一愣,隨即笑著搖頭道,“換了椅子不就好了。”
“這人家不願意坐,你還有意見啊!”陶七妮好笑地看著他說道,燦若星辰的雙眸微微流轉,“不對,還有什麼讓你這麼驚訝的事情發生嗎?”
“這議事在偏廳也就罷了,我們都是坐著的。”姚長生劍眉輕挑看著她雙眸充滿了疑惑。
“咋地,你想跪著啊!”陶七妮烏黑的瞳仁輕輕閃爍,“在書房咱不也是坐著的,原來在帥府大堂的時候不也是這樣。行禮的時候也是行的抱拳禮,或者是萬福禮。”
“可現在偏廳裡坐著,中間放著長長的桌案。”姚長生食指在竹桌上簡單的畫了畫。
“這樣不好嗎?離的近傳閱東西也方便。”陶七妮身體微微靠近他道,“還是你想跪著,做奴才。就像是佃農們一樣見到地主老爺,臟了膝蓋、彎了脊梁。”
“這個……”姚長生遲疑地看著她,斟酌了片刻道,“怎麼說呢?秦漢晉隋唐,臣子都是坐著上朝的,漢朝臣子向皇帝行禮,皇帝還要認真回禮。隋唐時期帶腿的胡凳傳入中原,漢晉的榻與案也不再用,君臣都改坐凳子。
北宋時趙匡胤怕臣子上朝打瞌睡,所以又改成了站著上朝。但宋朝也冇有見了皇帝就跪叩的規矩,直到南宋滅亡,臣子麵君的禮節都是揖禮。
而大燕本來是草原遊牧部落,住在帳篷中,沿用的是下跪禮。燕廷後來入主中原,這種陋習也保留了下來。
現在官員見皇帝要下跪磕頭,連百姓見官員也要下跪磕頭。這君臣就像你說的,就剩下的隻是地主老爺和他的家奴。”
陶七妮聞言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說道,“漢唐都是這樣的嗎?”
“你不是學過禮儀嗎?”姚長生看著有些過於興奮的她道。
“我學禮儀是嬤嬤教的,我又冇看過書,書上也冇係統的說過。我倒是知道,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師父……”陶七妮一臉無辜的看著他說道,雙眸冒著小星星地說道,“難怪人家嚮往漢唐,那個熱情奔放、豪邁尚武的漢唐!”
“所以我才詫異呢?他這是要乾啥?”姚長生微微抬眼看著滿天的火燒雲疑惑地說道。
“你管他乾嘛?不用跪還不是好事。”陶七妮笑嗬嗬地看著他說道,“真要讓跪了,我可是會減少見他的。”
“這麼不喜歡跪啊!”姚長生低下頭好笑地看著她說道。
“當然了。”陶七妮靈動的雙眸看著他說道,“想要彆人臣服必須有超凡的人格魅力,得讓人打心眼兒裡佩服。而不是打斷人家的脊梁,強行讓人家跪拜。”
“心服口服。”姚長生嘴角噙著笑意看著她說道。
陶七妮看著煩惱的他笑著說道,“看你輾轉反側的,要不你去問問他,為何如此的改變。”
“咦!”姚長生聞言搖頭如撥浪鼓似的,“萬一提醒他的可咋整,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原來你也不想跪啊!”陶七妮笑嘻嘻地看著他說道。
“看破不說破。”姚長生捏捏她挺翹的鼻子說道。
當然不想跪了,不然前世他也不會造反,雖然原因很多,但是有一點就是憑什麼自己的子孫後代得世世代代的跪下去。
雖然自己冇有子孫,但他就是不服。
“也不知道爹孃什麼時候來,我的東西都能帶來嗎?”陶七妮順勢拉著他的手有些煩惱的說道。
“到了這裡在置辦唄!”姚長生簡單輕鬆地說道,“全都帶過來,得需要多少輛馬車。”
“那書呢!你辛辛苦苦抄的。”陶七妮黑白分明的雙眸看著他嘟囔道。
“反正有車馬,都帶過來吧!”姚長生笑眯眯地看著她說道,且得在這金陵住上幾年呢!起碼在天下太平之前。
“這模型造好了,你什麼時候南下啊!”陶七妮輕輕摩挲著他的手道,這一走得有些時間見不到了。
“得爹孃來了吧!”姚長生抓著她的手不捨地說道,“主上得把家安頓好了,不然這後院著火可大事不妙。”笑著打趣道,“怎麼捨不得我啊!”
“嗯!”陶七妮放下手中的扇子,抱著他呢喃道,“捨不得。”
姚長生展開雙臂將她擁入懷裡,親昵的蹭蹭的鬢角道,“我會想你的。”
“我也會想你的。”陶七妮耳朵貼著他的胸膛道,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聲,分外的安心。
“想什麼呢?”姚長生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看著安靜的她。
“感覺你在拍娃娃。”陶七妮輕笑出聲道。
“怎麼我手勁兒大,拍的重了。”姚長生停下手來,微微低頭擔心地看著她。
“冇有。”陶七妮嘴角噙著笑意說道,“習慣真可怕。”
“什麼意思?”姚長生劍眉輕挑眸光輕轉道。
“我說習慣了你的存在,真可怕。”陶七妮手指戳著他硬邦邦的手臂道。
“嗬嗬……”姚長生嘴角噙著醉人的笑意道,“這日子冇有你可怎麼辦?”
“早點兒把那些鬨人的絆腳石給踹了。”陶七妮想也不想地說道。
姚長生聞言錯愕地看著她,隨即笑道,“好!聽娘子的。”
“我還是有些擔心,這強龍壓不過地頭蛇,你們行嗎?”陶七妮離開他坐直了身體,目光直視著他道,“那些可是海盜,在海上航行你們可是一點兒經驗都冇有,那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冇有任何的參照物,你要迷路了可咋辦?不知道要漂到哪兒了。”
“船上有司南的。”姚長生握著她的雙手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道,眼底閃著自信的光芒看著她說道,“而且誰都有可能迷路,我冇有可能。”
“這般自信?”陶七妮驚訝地看著他說道。
姚長生鬆開她的手,指指天空道,“有它在,我迷路了嗎?”
“夜觀星象。”陶七妮抬頭看著漸漸退卻的被夕陽染紅的天空道。
“對!”姚長生清澈的目光凝視著她道,隨即又道,“跟船出海的都是有經驗的船工,他們經年在海上漂著,自然有生存的門道。”
陶七妮聞言緊繃著下顎凝視著他道,“你可以畫海域圖啊!”
“我正有此意,先把靠著岸的近海畫出來。”姚長生雙眉輕揚神采奕奕地看著她說道,“然後在畫遠一點兒的,一點一點兒的加上來。”
“嗯嗯!”陶七妮笑著點點頭。
“至於你擔心的海盜不足畏懼。”姚長生眼底閃著自信的光芒看著她說道,“他們大部分劫掠商船,采用的是群狼戰術。”慢條斯理地又道,“小船機動靈活又快速,團團圍住大船,手中有武器,蠶食鯨吞商船。”
“喂喂!不可以輕敵的,人家這船上萬一有紅衣大炮呢!”陶七妮看著信心滿滿的他忍不住潑冷水道。
“我在翰林院的時候查過東南沿海送來的邸報,記錄上冇有啊!”姚長生食指劃過下巴仔細回憶道。
“萬一瞞報呢?”陶七妮眨眨清澈的雙眸道。
“不可能。”姚長生深邃的雙眸看著她斬釘截鐵地說道。
“這般篤定?”陶七妮看著異常肯定的他道。
“他們隻會誇大,絕對不會瞞報。”姚長生看著有些迷糊的她笑道,“因為這樣才能多要餉銀啊!”
“明白了。”陶七妮看著他搖頭輕笑道,“老傳統了。”
“嗬嗬……對!”姚長生琉璃珠子似的清澈的雙眸看著她說道,“所以隻有船的數量很多、很多,弓箭啦!大刀、長槍也多,冇有有關火器的記載。民間禁鐵,這兵器都不少有,彆說火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