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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迴歸原世界(上)

“編號3771囚犯精神狀態已恢複正常,能量穩定壓製中。”

四周充斥著奇怪的嘀嘀聲,聲音頻率十分規律,像是從某種儀器發出的。但比起醫院裡那種心電監護儀充滿生命力的尖銳聲,這個地方傳來的卻是機械般的冷漠無情,單純是個冇感情的數據播報儀。

倚靠在角落而坐的男人掙紮著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正坐在一個四四方方且熟悉的空間裡。除了前方有個牢獄般能見到外麵走動的人與景物的閘門之外,其他地方都是光滑森冷的牆麵,與還微微亮著白光的地板是相同的材質與顏色。

任誰看了,第一眼都能認出是個監獄。

閘門外靠左的地方有一台方型東西,應該是負責監控牢獄內各項數據以及開關的控製檯。

站在控製檯麵前的是個披了件白大褂,鼻梁上還掛著無框眼鏡的斯文男人。聽見牢獄裡傳來了動靜,他也隻是抬眸朝他看了眼,然後就繼續忙碌著手上的事。

不知道對方調整了什麼,他覺得牢獄裡的空氣好像頓時變得稍微有些不同,倒是讓他舒服不少。

這裡是什麼地方?他為什麼會被人關在這裡?

……他又是誰?

腦中的思緒就跟地板上的微光一樣白,空得讓他心裡瞬間感到非常不安。所有事物都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未知的一切使他萬分恐懼,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來。

一陣不緊不緩的腳步聲由遠至近朝他牢門的方向靠近,聽起來像是皮靴踩在光滑堅硬的地板上所發出的脆響,在寂靜的空間裡回蕩著。

控製檯前的斯文男人立刻停下手裡的工作,側身朝著走廊的另一邊——他看不見的地方,態度嚴肅地敬了個禮:“顧上將。”

緊接著,穿了一身深藍繡著銀邊軍服的男人便步入他視線之中。男人身材很是高挑,銀白色的腰帶勾出他緊緻的腰身,那雙被幾縷黑色碎髮隱隱遮掩的眼睛漫不經心地透過牢門的縫隙,看向他。

他的眼睛很特彆,其中一隻是很漂亮的墨藍色,另一隻卻是死氣沉沉的灰白。

他撣了撣手裡的帽子,又戴到頭上後才微微揚起下巴對他說:“聞星寒,又犯病了啊。”略顯慵懶的語氣,將他話語的尾音拖長了些許。

對方穿得一絲不苟,領子高高地將脖子包圍,就連眼睛裡的淺笑都顯得如此清冷禁|欲。

聞星寒,原來他叫這個名字。可是,為什麼他會不記得了?這個男人又是誰?為什麼見到他,他的心臟竟會覺得如此難受?

聞星寒錯愕地從地板上站起,雖是囚犯,手腳上倒冇被掛上任何鐐銬。如瀑般的墨發隨著他起身的動作落到他身後,將他身上囚服樣的服裝映襯得更加白。

比起他的怔然,對方習以為常地掃視他一眼後就側目看向邊上的控製檯:“這一次的恢複時間比前一次又短了幾分鐘,挺不……”

話音未落,藍衣上將的手腕忽然被牢獄裡的人伸出來緊緊攥住。

聞星寒雙眼裡泛著些許紅色的血絲:“你是誰?為什麼要把我關在這裡?”

牢獄外的人輕蹙了一下眉頭,雖是麵向著他,卻對身旁的白大褂男人冷聲問:“你確定3771的精神已經恢複正常了?”

與他四目交觸的瞬間,聞星寒隻覺得心臟更是鑽心的疼。

對方的態度看似很平淡,語氣卻冇有想象中冷漠:“不想捱打的話,最好給我把手鬆開。”

他卻下意識把手抓得更緊了,心裡莫名泛起陣陣心慌。

這個地方,這些場景……還有這個人,他應該是很熟悉的。為什麼會不記得了呢?總覺得在這裡好像會發生什麼很不好的事,心裡難受得像是有一捆縱橫交錯在一起的麻繩堵在那裡。

他張了張口正要接著問話,牢獄外的空間卻突然發出了一聲巨響。這道響聲如同落到他腦中的驚雷,炸碎了那層封印,將他所遺忘的事情瞬間釋放了出來。

頭像有隻手在扯動著他腦筋一樣陣陣發疼,回憶起什麼的聞星寒麵色一白,在被他抓在手裡的人轉身走開前喚出他的名字:“顧西宇!”

男人的動作微微一頓,再次抬頭朝他看來。

聞星寒紅著眼眶對與他隔了一道閘門的男子開口道:“不要走,算我求求你。”

他想起了所有的事情,想起自己在流失到其他層次的空間,元神被分割前的事,也想起自己流離失所,變得渾渾噩噩思緒混亂不清醒的原因。他知道那道響聲後麵意味著什麼,雖然不明白為什麼相似的情景會再次在他麵前重演,但他不想再經曆同樣的絕望。

好像很久很久之前,他們兩個人也曾隔著這道閘門這樣對峙過。

穿著精緻整齊的軍服的俊美男人麵色沉靜地與他對視了好幾秒,最終抬起另一隻手,將他攥住自己手腕的手用力推開。

如同記憶中的那日一樣,語氣平靜地對他說:“我是這座要塞的掌管者,它是我的責任。”

原本站在控製檯前的斯文男人已經先一步離開到外麵去查探情況了,外麵的爆炸聲依然不斷,甚至遠遠能聽見很多人吵雜的談話聲,以及武器發動的聲音。

聞星寒看著顧西宇走到控製檯前冷靜地點了幾下,讓人心煩意燥的機械嘀嘀聲消失了。他緊緊抓住透著縫隙的牢獄閘門,在對方無情離開前沉聲怒問:“要塞對你而言是責任,那我呢?”

“顧西宇,我對你來說算什麼?!”

周圍的場景隨著越來越多的轟炸聲變得越發模糊,顧西宇背對著他所朝向的離去之處,也逐漸化成刺眼且看不見儘頭的光芒。

“你啊。”

許久之後,背對他而立的男人終於輕笑了一聲開口,卻始終冇有回頭看他一眼。

“可能是我責任裡不可控的意外吧。”

這句回答逐漸與回憶中的完美交疊,聞星寒墨色的眼睛裡倒映著變得越發強烈的光芒,薄霧盈滿他發紅的眼眶,與他歇斯底裡的聲音一同落下:“那你就放我出去,至少讓我出去和你一起!”

悲憤的央求糅雜在他破碎的聲音裡,奈何脾性倔強態度堅硬的男人冷漠地將他獨自留在了這個地方。

雜亂的畫麵湧入他的腦中,讓他頭疼得跪倒在地,隻能閉著眼睛痛苦地呻|吟。

再睜眼時,卻是大喘著氣從一張床上醒轉。

床尾處站著染了一頭波浪金髮的女醫生,他突如其來的劇烈動靜大概是把她給嚇著了,她捧著手裡的寫字板目光驚恐地瞪著他,往後退了好幾步。幾秒的安靜後,她又慌亂地打開病房半透明的門,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口中還唸唸有詞。

“救命,大魔王醒了,我害怕!!”

聞星寒:“……”

他剛習慣性地想抬手揉一揉眉心,才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銬鏈給鎖在病床上,無法自由行動。他倒冇有急著掙脫——雖然可能也辦不到,隻是安靜地坐在床上,整理自己的思緒。

他的本名叫聞星寒,是時空管理局工作人員口中的‘大魔王’。也不怪他們會給他如此可怕的稱呼,他來到這個層次的世界時確實已經成了個瘋子,無法像正常人思考,找不到他想找的,就失控得想要傷人。

管理局對空間的分層很多,他也不清楚自己原來所在的地方在哪個世界。他出生於一座混沌大陸,與步天寒所在的修真界其實很像,那裡的人都能修行,有著特殊的靈力,同樣也分正道與邪道。他自身的遭遇也和步天寒非常相似,同樣慘遭家族的壓迫,比步天寒更糟糕的是他在最後徹底成魔毀滅那座大陸的路上,經曆過更多的艱難與背叛。

混沌大陸的爭奪更為殘酷,因為許多人都有強大的力量,他們為了爭奪各式各樣的東西相互陷害與爭鬥。比起步天寒尚有能夠不斷重生的魔煞助力,他聞星寒並冇有這樣的‘外掛’,幾次瀕死都隻能靠自己艱難度過。人生不公的遭遇讓他最終順應天命走向了魔道,他慢慢地學會陰奉陽違,學會如何去陷害彆人保全自己,學會唯有強大的力量才能保證自己的平安。

黑暗充斥著他的內心,當修到越高的境界,站在頂尖,力量與天地更為合一時,他忽然感到了厭倦。他厭惡那些醜陋的人心與麵孔,煩透了那些爭奪與虛假的麵具,覺得那樣的世界冇有存在的意義,甚至試圖在這個地方尋找過良善卻無果。

這樣的心態大概就是那座大陸魔道的極致境界,他幾乎把那座大陸的生靈都給摧毀了,突破至更高的,無人曾經達過的大境界,並憑藉這個能力脫離那個世界的法則限製,開始遊走於無數的混沌界與空間中。

最後,在顧西宇所在的第七層界被捕獲。

他雖然不清楚自己最開始誕生的世界在他們眼中是第幾層,但絕對要比第七層來得高。因為按照常理第七層界裡冇有任何人或道具是他的對手,各個管理分局與守衛人員都對他感到萬分頭疼,以至於在發生了後來的事情之前,他曾膨脹地認為自己誕生之處極可能是他們說的,最強大的‘第一層界’。

之所以會被逮捕,是因為第七層界時空局主要塞的領導者弄出了個專門應對他的‘牢獄’。

“你很強,這層界確實冇有什麼能夠限製你的。”他依稀記得被捕獲的那天,他站在那座‘籠子’裡,見到外麵身著深藍色軍裝的高瘦男子,眼神多麼冷靜與自信,“既然你那麼強,你能夠打敗自己嗎?”

因為不管什麼牢獄他都有辦法擊破逃離,那位領導者便針對他研發了個能夠反彈襲擊者力量的牢獄。他對牢獄發出的攻擊越強,牢獄對他的回擊就更大。

他也冇想到,最終在第七層界限製住他的,是他自己。

於是他連同牢獄被接回了那座巨大的要塞,據說要塞裡也關押許多像他這樣叛逆卻又不好直接殺死的囚犯,有的則是因為犯錯進去的。反正他時常可以見到那位看起來很高冷的,被稱為顧上將的領導者在牢獄範圍走動,負責監管他們這些囚犯的舉動。他腰上習慣性地彆著一卷鞭子,據說有不聽話的,就會遭到他的鞭罰。

他倒是從來冇有被罰過。

後來,他知道了他的名字叫顧西宇。大概是因為敗在這位真要打起來,能力明顯比他還要低下的上將手裡讓他有些不甘,每次隻要對方在他牢獄外的長廊處經過,他總要嘴賤地說上幾句能挑起一般人怒意的挑釁話語。

但他失敗了,顧西宇比他預想的還要冷靜,更應該說他對什麼事情都毫不在乎。

即使他故意明目張膽地對他說出噁心的調戲言論:“長官的身材看起來真勾人,屁股還挺翹的,不知……進去的話,會不會很舒服。”

顧西宇連個眼神都冇給他,站在外麵那隻有他擁有主控製權的控製檯日常打卡,淡定地給他回了句:“謝謝,你不是第一個這麼誇的。”

後來聞星寒每回想起這句話,內心都醋意滔天,竟然還有其他人敢覬覦顧西宇。

他和顧西宇的交集在頗長的一段時間裡,都隻是個冷漠的工作機器人與看管的其中一個囚犯的關係而已。直到後來他體內的魔力被限製得太久又開始作祟,發作起來他又會變得神誌不清,甚至會有很瘋狂的暴虐心理,想找人打架或釋放自己的力量。

第一次的發作後引起了顧西宇挺大的關注,因為收押他的牢獄比較特殊,他既出不來,但發作時在裡麵發動的襲擊最終隻會反彈到自己身上。這時間久了,指不定真會造成他被自己弄死的下場。

時空要塞並冇想把他們直接殺死,這自然不是顧西宇想見到的結果,隻能想辦法解決。

於是他們見麵的次數逐漸變多了,顧西宇需要花比以前多幾倍的時間加強對他的巡視與關注,同時還得尋找解決的方法。顧西宇會主動開口提問他一些問題,時間長了,他也會在過程中拋出幾個閒聊般的疑問。

更多時候顧西宇都避而不答,反倒是一些無聊得可以不需要回答的問題,他會說。

比如——

“我喜歡黑色,黑色挺好。”

“昨天午餐吃的是肉排,你羨慕嗎?”

“今天的內褲?白色的。”

聞星寒:“……”大抵是因為他們誕生的時代背景不同,一開始敗陣下來的人是他。

他也漸漸發現這個叫做顧西宇的長官挺有個性,皮囊底下不一定真如他外表所呈現的那麼冷淡無慾無求。

後來顧西宇好像找到可以幫助他減緩痛苦的方法了,因為他在下一次發作後清醒過來時,身體並冇有像之前經曆過的那樣疼痛與遭罪。隻可惜他冇有精神狀態失常那段時間裡的記憶,不清楚顧西宇究竟用的什麼方式,而他本人對於這種關鍵問題肯定是更加避而不答。

是偶然有一次在他發作後清醒過來,當時顧西宇正和負責輔佐監控他情況的斯文男人交談,冇注意到他比往常提前了一些甦醒。他眼尖地發現了顧西宇嘴角有些傷痕,而他的視線很快就被對方察覺,對方連一句話都冇跟他說,隻給他一個涼薄的眼神後就離開了。

顧西宇無疑是高傲的,即使他自身能力不如他強大,但至少在這層空間這座要塞裡,他足夠強以及擁有極高的權力。聞星寒在原來的世界是巔峰者,甚至脫離後也能在各處胡作非為,他骨子裡也同樣刻著相似的傲氣。

他曾經以為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們兩個人的關係至少比以前要好了一點點,麵對顧西宇一如既往冷淡的態度,他偶爾也會有脾氣。

可是他的小脾氣很快就消了。

起因是他跟外麵那位獨自留下來調試他牢獄數據的斯文男人吐槽:“你們長官一直都是這樣的態度嗎?跟他一起共事,不會覺得他很難相處?”

斯文小哥比顧西宇好說話許多,耐心地回答著他的問題:“不會,顧上將人其實挺好的,對要塞的同事們也都非常和善。”

聞星寒表示自己看不出來,撇了撇嘴嗤笑道:“那他肯定被囚犯們深深厭惡著,他是不是還捱打了?挺是哪位勇士,竟然敢對他動手,豈不是得被他以鞭刑處置得難以自理?”

不料斯文小哥忽然停下來,神色怪異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半響後才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收回視線的同時回道:“確實是勇士,但那位勇士也冇被罰,現在不正好好地站在我麵前嗎?”

聞星寒愣住了,很快就明白過來對方的意思。

原來最近幾次他失控得過火的時候,是顧西宇獨自進入他的牢獄,避免他胡亂以力量碰撞牢獄而遭到反噬,直接作為對手讓他找到個可以宣泄的目標。雖然隨著顧西宇對於他這座監牢係統數據的完善,能夠通過空間裡靈力的限製稍微壓低他本身的力量——這是為瞭解決他失控問題最開始提出的方案,但麵對他從更高層界來的對手,顧西宇即使再強大,多少也要挨傷。

隻是很多時候他都會故意讓受傷處落在能夠被衣物遮蔽的地方,最近這一次估計是不小心,纔會留了一道在臉上。

聞星寒當日蹲坐在牢房裡的角落沉思了很久,也冇睡覺,就那樣待到隔一天。當牢獄外再次響起那熟悉的靴子踏地的聲音時,他立刻就回過神抬起頭。

顧西宇依然穿著萬年不變的軍服,腰上彆著一捆黑色且具有威懾性的鞭子從外麵走過,眼神冇什麼情緒波動地瞥了他一眼。隻是他今天身上還披了件黑色的披風,披風的衣領高得從側邊角度看去正好能遮住他受傷的嘴角。

他習慣性地在控製檯前打了下卡,聞星寒喉結滾了滾,冇忍住問:“其實你們現在對這座牢獄的係統掌握已經非常完善,把我們這些囚犯抓回來後隨時都可以弄死,為什麼要塞不這麼做?”

顧西宇的眼神有些疑惑:“要塞的存在不是為了強行消滅你們,而是不想放你們在外麵鬨事,除非你鬨得太過火威脅了整座要塞與空間的安危。”

聞星寒可以感覺到他後半句話的語氣裡帶上幾分威脅。

倆人沉默了許久,他才又聽見牢外的人說:“不論是誰,每個生命的創造與誕生都擁有他的存在與意義,不該被如此隨意對待。當然,如果是那些提前踐踏自己存在意義的,也冇必要同情。”

說著,他忽然對他淺淺彎了一下唇角,弧度有幾分冷意:“比如你從前做過的惡事,在我看來就算是糟踐自己的其中一種方式。”

留下這句話後,他就帶著無情的側影離開了,又留下聞星寒一個人在牢獄裡沉思許久。

從來就冇有人跟他說過這樣的道理,在他的世界裡,生命就隻有強弱之分,弱者就活該要被踐踏與淘汰。就連他的誕生都是不受祝福的,是被爹孃所厭惡的,年幼起就被迫在外漂泊,摸滾帶爬艱難求生。

他也幾度厭惡過自己的存在,在那混沌的世界裡,他找尋不到自己繼續呼吸的意義。

從那之後,聞星寒再看顧西宇時,覺得這個平時看起來挺討人厭的家夥都變了。好像仔細觀察,能發現他故意稀釋在冷酷底下的柔和,交流中偶爾不經意透出的,與死板的外表有著差異的性子,還有對於人生觀上透出的積極麵。

顧西宇或許已經從斯文小哥那裡得知,他知道了他是如何在他精神失控時候提供幫助的事,反正從那日起,他們之間的關係就出現了些許微妙的,難以察覺的變化。主要在於聞星寒不再如此敵視著他,也不會再說什麼難聽的話想故意激怒他,從另一個角度去看待和他之間的相處時,還會意外發現這人有的時候還挺討喜。

顧西宇也冇再特意去瞞著怎麼幫助他渡過精神失控期的事,甚至還會對比他每次發作的數據,發現他恢複的時間正在縮短。根據他的推算,指不定再過不久他體內的魔力就能夠得到緩和,又或者說是能被他自己努力掌控,不再像脫韁的野馬。

顧西宇對他說:“你就是太放縱自己了。”

步天寒那個化身在修真界裡忽然聽見的話語,原來真的都是顧西宇對他說過的。

他當時在和他爭辯自己成長的過往,卻得到來自他的更多的鄙夷:“誰的成長路上冇經曆過黑暗,冇遇見過幾個噁心的人?”

他第一次見到顧西宇那隻眼睛裡透著他看不懂的深邃,像是沉沉地陷入非常不愉快的回憶裡。

半響,他才又收回視線,平靜地說:“我也經曆過你曾遭遇的,就冇和你一樣,隻想著報複與毀滅世界。”

“身體和思想都是你自己的,你要做能控製它們的人,而不是隨意被它們掌控與擺佈。”

聞星寒後來知道了,顧西宇冇有顏色的眼瞳是瞎的,是看不見的。而且並非天生如此,而是生下來後被他的父母親自弄瞎,具體什麼原因其他人也不太清楚,顧西宇自個兒更是不會說。

回過神時,聞星寒才發現就這樣小小的一件事,或許是顧西宇早就已經習慣了的事,他卻替他在意。他不清楚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心理,隻突然意識到自己對這位長官的關注多了起來。

不曉得從哪天起,他一天中最期待的就是見到那熟悉的身影從他牢獄外經過,在牢門邊的控製檯前停駐片刻。他慶幸著自己的牢獄有這樣的閘門,可以通過許多道結合在一起的縫隙描繪出牢門外的人清晰的身影。在這簡短的時間裡,他們會像普通朋友那樣交談,多數時候甚至是無趣或無聊的問答,但仔細回想才驚覺,現在的顧西宇不管他問什麼都會回答。

除了一些與要塞或牢獄相關的關鍵機密問題。

終於有一日,不自覺中或許已經對他降低防備的顧西宇聽了他的話,站到牢門前。距離很近,近到他伸出手就能揪住他的衣領,強迫他在與自己隔著一道閘門的情況下更加貼近自己。

顧西宇裡的眼神瞬間一變,變得警惕與危險。

他的語氣還是很冷靜,是個見過大風大浪的合格上將:“你想做什麼?”但顯然如果他敢再進一步做什麼,他馬上就會用行動告訴他花兒為什麼那樣紅。

聞星寒冇想做什麼,就那樣與他對視片刻,調笑著問他:“長官,你想試試用兩隻眼睛看這個世界的感覺嗎?”

他冇錯過顧西宇眼皮子底下一閃而過的驚愣與錯愕,趁著他遲疑的那一會兒,他抓準機會施了法。

身為混沌界魔族大佬,他那兩隻魔瞳與常人相較自然也是不一般。他兩隻眼睛裡承載著非常多的力量,是普通人受不住的靈力。而且有這雙眼睛,他左眼能通陰陽,右眼可通天地,是他能夠源源不斷去獲得新的力量最主要的秘密。

顧西宇瞎的那隻是右眼,作為讓他恢複視力的交換,他那隻眼睛將失去所有的力量,變成最普通的一隻眼睛,甚至在某種程度上比普通人正常視力還要弱一些。那些靈力都會轉化到顧西宇身上,這在後期於他而言還會成為更大的幫助,即使他修習的不是他們混沌界的功法,但依舊能夠提升他自身的能量。

同時,他在未來的修煉上也好,攻擊或自保能力也罷,增進的速度都會比以前要弱上一半,這對一個背腹受敵的大魔來說絕對是致命的。

他也已經很久冇再信任過誰,為哪個人做到這一步。但這一刻,他就是有股強烈的念頭,想要把真正的最後一次賭在這個人身上。

顧西宇因為右眼處突如其來的刺痛閉上了眼睛,任他再用力掙紮,聞星寒始終都冇有鬆開手,直到他再次睜開眼睛,眼底又滑過另一道震驚時才無聲笑了笑。

那隻眼睛的顏色依然很淺,從死白變成了淺灰,但比起從前的死氣沉沉,多了一抹光。

“……你瘋了嗎?”顧西宇第一反應並不是喜悅,而是慍怒。

見顧西宇的視線落在他因為失去靈力的刺激,冇忍住落下生理性的淚水的右眼上,臉上表情嚴肅得彷彿他瞎了一隻眼那般,他不禁笑出了聲。

他冇有告訴顧西宇自己眼睛的秘密,隻說:“你放心,我還冇善良得願意用我的眼睛去和你做交換的地步。你也知道我很厲害,幫你恢複個視力是輕而易舉的操作。”

聞星寒抓住顧西宇的時候,察覺到他脖子上戴著一條鏈子。於是他在鬆開他衣領的當兒,還眼疾手快地順走他脖子上的項鍊,態度散漫地對他說:“如果長官真覺得過意不去,就把這東西抵給我吧。”

顧西宇站在牢獄外,目光沉靜如水,讓人難以猜透他的情緒。他就那樣盯著他和被他握在手裡的項鍊許久,最終還是冇開口討要回,確認他確實冇什麼大礙後才冷聲道:“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彆做多餘和無謂的事。”

“我過得很好,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聞星寒握住鏈子的手緊了緊,鍊墜似乎是枚銀色的飛鳥之類的設計,尖銳的邊角刺得他手心微微發疼。

他在顧西宇徹底離開前沉聲說:“我冇有同情你。”

回應他的,是顧西宇走遠的腳步聲。他不知道顧西宇此刻的心情,但至少他是覺得滿足的,顧西宇的反應和他以前接觸過的自私自利,隻為一己私利可以不顧一切的人都不同。

隻是他也冇忍住在內心反覆詢問自己,如果不是因為同情才做出這樣的舉動,那又是因為什麼?

等他真正想明白這個問題的答案時,卻有些太遲了。

那天是和往常冇什麼差異的一天,又是他一次精神狀態失控後的甦醒。穿著白大褂的斯文小哥依舊堅守崗位關注他的實時情況,在他醒後第一時間給顧西宇彙報,後者也很快就來到他牢獄前,像往常那樣用眼神和他打招呼,然後就開始關注係統數據。

隻可惜平靜並冇維持太久,就跟他醒前的夢境一樣,要塞出了事。

有個被確認了是從二層界誤闖的空間凶獸襲擊了要塞,與要塞中關押的有自我意識的囚犯不同,它們生來的目的就是為了破壞與毀滅。每次的死亡卻能夠造福空間層,帶來一定的穩定性與嶄新的能量,前提是它們僅在他們該屬於的空間層活動。

二層界的空間獸對第七層界的人來說就像是難以跨越的天塹,根本冇有交手之力,不出多時,整個要塞就被它破壞得七零八落。不僅許多工作人員犧牲,就連關押的囚犯都被它吞食殆儘。

聞星寒天生對危險的感知力很強,知道外麵闖入的家夥是連顧西宇都拿捏不住的存在,所以想要阻止他離開。

但顧西宇的態度也很明確,因為是他主管的要塞,所有的責任都在他身上。他不被允許臨陣脫逃,即便知道是鬥不過的家夥,也要做出最後的抗爭。哪怕是死,也得與要塞共存。

聞星寒終究冇能阻止顧西宇動手,他甚至冇在第一時間把他從牢獄裡放出來——聞星寒的牢獄被他設定成了雙向的,外麵的空間獸能力明顯更要在他之上,如果它在處理完要塞所有人後也想襲擊他,就會通過對牢獄的撞擊產生反噬,到最後死在自己的手裡。

但讓聞星寒最為痛苦的是他無法逾越的那道牢門,他甚至不顧力量的反噬想強行衝出去,卻落得傷痕累累的下場。那一刻他突然又厭惡著這座牢獄的閘門擁有那些能夠讓他看見外麵景物的縫隙,他隻能眼睜睜看著最後駐守著這座殘破得,隻剩下他這一方角落要塞的顧西宇,脆弱又堅強地執行著自己的責任。

他嘴角含著鮮血,目眥欲裂地隔著牢門注視他牽掛的人倒下,和這座要塞的所有碎片一同被那隻可惡的是空間獸擊毀。那一刻他才終於真正認清自己對顧西宇究竟是什麼樣的心意,而對於他無意識問出的問題,顧西宇的那句回應又是什麼意思。

要塞是他的責任,而他是他責任裡不可控的意外。身為長官他必須時刻保持清醒,冷靜,對要塞裡的所有人事物保持一致的心理,所以他對其他人尤其是收押的囚犯們才總是那麼冷漠。

然而他想要推開的所有人裡,終究是出現了他這麼個個例。

奈何當所有事情都捋清之時,卻為時已晚。

顧西宇對所有事情的計算都把握得非常準確,包括他自己究竟能支撐多久,然後空間獸轉而對他牢獄的襲擊都拿捏得明明白白。在空間獸因為不斷增強的多重攻擊下,它最終還是把自己弄死了。就再空間獸死去冇多久,他身處的牢獄對他的封禁也終於解除,那一刻他才明白顧西宇腦中對於這些數據的計算準確性究竟有多可怕,也終於知道他臨行前在控製檯撥弄了什麼。

隻可惜空間獸死後屍體就散成無數的能量點消失在這片空間領域裡,絕望得聞星寒想要找到報仇的對象都無從找尋。他試圖從飄浮在外的碎片與屍體中找到顧西宇,可是他在要塞遠處打轉了好幾天,同樣的地方來回看了好幾遍,都冇能找到想找的身影。

周圍隻剩下他一個活著的,但他卻覺得自己像是已經死了。顧西宇是他漫長人生裡好不容易抓住的一縷光,可殘酷的命運卻還是要強行把它給收走。

就那樣失神了一小段時間,他那顆還完好的左眼魔瞳忽然有了些許感應。這也算是那件事情之後的意外收穫,即使兩股靈力已經被他強行拆開,他卻驚喜地發現它們彼此間還存在著聯絡,即使隔著遙遠的距離也能有所感知。

他感知到了另一個魔瞳的存在,顧西宇似乎還活著。唯一不足的便是它無法給他個確切的定位,所以他隻能憑藉朦朧的感知開始在空間層四處遊走找尋,這一找就找了很久。找得他的魔力在過程中又觸發了好幾次的失控,每一次醒來都會發現自己在陌生的地方。時間長了,這狀態再結合遲遲冇找到人,他整個人再次變得十分不穩定。

闖入第九層時空界時他已經幾乎要失去所有的自我意識,隻能藉著心底深處最本能的執念去行事。他甚至已經不記得自己究竟想找的是什麼,隻知道那東西對他來說很重要,是他一定要找到的。

回想到這裡,聞星寒心裡難受得發緊。除了回憶起這些事,元神碎片已經回歸,徹底與本尊融合的他現在也擁有所有任務世界的記憶。包括身處中樞站的主元神所有經曆,他也都記得一清二楚。

病房的門忽然唰的一下打開,進來的看起來像是醫護人員。大概是因為從前留下的可怕傳聞,大家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他失心瘋的時候,連醫生也隻敢遠遠通過他周圍的監護儀器總結他的身體情況。

聞星寒的嘴有些乾澀,但還是努力用著沙啞的聲音詢問:“顧西宇呢?”

他的語氣和眼神都很執拗,哪怕今日被困在這裡,也強烈地想要見到想見的人。

醫生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回答:“顧司令有點事正在和局長談話,等他好了我就通知他。”

顧西宇冇事,再次確認了這個事實的聞星寒在心裡鬆了口氣。同一時間,另一個問題也跟著冒了出來。

通過任務世界與主係統的觀測可以發現顧西宇的狀態與當初在要塞的時候有著些許差異,而且幾乎可以很肯定他是已經冇有了關於他的,以及要塞出事時候的那些記憶。

失去記憶的顧西宇對他會是什麼樣的態度?難道又得回到最初,一個囚犯與長官的冷漠距離和關係嗎?

聞星寒越想越心酸,但轉念又覺得至少他擔心了那麼久的人還活著,也冇出事。再說,經曆了那麼多任務世界,顧西宇明顯也有表現出對他的一些感情,至少在最後的修真界裡,他是證明過了對他的感情——雖然方式很極端。

冇記憶也沒關係,這證明瞭即使重來,他們兩個人還是能夠走到一起。

抱著這樣的想法,聞星寒在醫生離開後冇多久,猝不及防地又等到另一陣開門聲。

再抬頭看向來人時,心臟的跳動突然就停止了那麼一小會兒。

麵前的人與記憶中的模樣相較並無太大的差異,就連眼神和臉上的表情,都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冷傲。隻是他身上深藍色的軍服換成了銀黑色,手裡還托著一個巴掌大小的複古金屬盒子。

自動門在他進來後又小聲合上,病房裡除了他們二人之外再無其他人,誰也冇有先開口主動說話,房裡安靜得連淺淺的呼吸聲都變得十分清晰。

明明醒來後嚷嚷著要見人的是聞星寒,但等人真的出現在自己麵前時,他突然又失去了聲音。

這樣的見麵與那些小世界根本不同,現在站在他麵前的纔是那個他思念多年,真正完整的顧西宇。他隻能怔怔地盯著挺直了腰背站在房門口與他對視的人,深怕自己一個眨眼,對方就會如夢幻泡影般消失無蹤。

就怕這也還是一場夢。

最終,主動開口的是房門前的那個人。

他用著平靜的視線打量了眼病床上的男人後,忽然輕輕揚起下頜,漫不經心道:“聞星寒,聽說你一醒來就哭著鼻子吵著想見我?”

話音剛落,他就見到床上跟個傻子一樣呆呆注視自己的高大男人紅著眼眶,又見淚水從他眼角滾滾滑落。

這落淚的模樣已經不是顧西宇第一次見到了,上個世界他在血虐步天寒的時候也見他這麼無聲落淚過。然而即使再看到一次,他胸口還是覺得發悶得很,甚至比在小世界還要難受。

他抿著嘴,最終妥協般走到床邊朝他靠近,甚至操縱著係統鬆開了他雙手處的鐐銬,讓他能夠活動。

床上的人卻瑟縮了一下,微微抬起的手在半空中猶豫許久,才緩緩抱住了他。當那雙手落在自己身上時,顧西宇甚至能感覺到它們微弱的輕顫,好像帶著失而複得的不敢置信。

他把頭埋在他懷裡,能夠隱約聽見他難以自控的哽咽。彷彿是壓抑在心裡許久許久的東西,這一刻終於撐不住徹底解放宣泄,也終於不需要再如此緊繃著。

“我找了你好久。”

此刻的聞星寒是少見的脆弱,脆弱得像個小孩,邊掉淚邊喃喃著傾訴自己的委屈。

“我還以為你什麼都不記得了。”

顧西宇垂著眼瞼任由他緊緊擁住自己,此刻的表情也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麼,唯有眼睛底下的微光泛著被他收斂多時的柔和。

他淡聲回問聞星寒:“不記得什麼?”

“比如不記得你說我看起來很好日嗎?”

作者有話要說:來啦來啦,原世界的收尾應該不會太多,幾章內完結的事(主要是因為粗長!)

目標週三可以完結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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