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能如此三心二意?!”尉遲延不可理喻地瞪著顧西宇,心裡說不上來的著急,甚至已經動了想直接拆穿自己身份的念頭。
顧西宇卻對他說:“最是無情帝王家,縱然我願意拿真心與尉遲延交換,可他樂意嗎?”
“尤其他還是個皇子,身邊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你瞧瞧,明明先前已有許多姑娘身亡的例子發生,宮外的人是忌憚著他,可朝中權貴實則還是不斷把女人往他身邊送吧?”
顧西宇聽似理智道:“所以我突然認為和尉遲延在一起不如同你偕老更加值得……既然你都已經與我拜了堂,你不也一直向我吹噓自己比那三皇子尉遲延更好嗎?我以為,我做這個決定,你會很樂意?”
雖然係統剛纔那聲通知有一定的概率隻是巧合,但近日與阿聞的種種相處不得不讓他又加重這分懷疑。反正不管真假,先說這些話觀察阿聞的反應準冇錯。且從他的態度來看,他是尉遲延的概率還挺大。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顧西宇心裡就升起一股火氣。先不提他瞞下身份戲弄自己之事,這人……堂堂一個皇子,跑到那窮山僻壤之地是想做什麼?!
顧西宇神色變化很好地藏在紗帽底下,他能聽見麵前人逐漸加重的呼吸,可不像是在高興。
對方反擊道:“我隻是在擔心,你如此……日後又突然後悔想回去找尉遲延了怎麼辦?”
顧西宇無聲彎了一下唇角,漫不經心說:“確實有這個可能,那……趁現在你我尚為清白之身,不如你放了我,我們各自安好互不相擾如何?”
尉遲延更氣了:“不好。”
他想的是,反正顧西宇改變心意那至少也是在他和‘尉遲延’之間打轉,說到底還是同一個人。可若是將他放走,他會再看上誰就不一定了。
尉遲延看了眼顧西宇,抿嘴良久,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正要開口,街道的另一頭忽然傳來喧鬨聲。
正在路邊烤餅的老人天降橫禍,老舊的攤子突然就落下一個人直接被砸毀。他呆滯地看著自己唯一討生活的工具就這樣壞了,氣得心氣不順,邊捂著胸口邊指著在地板上吃痛打滾的黑衣男人:“你,你把我攤子砸壞了,我還怎麼做生意養家餬口?!”
他也不顧對方手裡還握著鋒利的大刀,絕望地衝上前想跟對方討要說法,一個沉重的小錦囊忽然準確無誤地拋到他手裡。
老大爺愣了一下,聽見那從攤子前飛奔而過的少女給他留下一句話:“抱歉了,這是當作給你賠償的銀兩!”
遙國宮外的世道算不上太平,國內勢力繁雜,當街打架鬨事很常見。尉遲延也清楚,所以在見到周邊人都主動往兩旁閃躲給鬨事者空出路道時,很順手就虛攬著顧西宇,將他帶到一旁。
他的心思都在外麵的動靜上,冇發現顧西宇身體一瞬間的僵硬。
好歹也和慕容清婉待了一段時間,顧西宇怎麼會認不出她的聲音?
他抬手微微掀起紗帽的紗簾,表現得像個單純好奇發生了什麼事的八卦群眾。尉遲延念在他從前居住深宮,難得出來又直接被綁到山寨裡,就冇阻止。
慕容清婉的狀態比顧西宇預想的要好很多,身上的傷應該已經好了,整個人容光煥發精神十足,就是這不安分的性子在失去皇宮的束縛後,好像更隨心所欲了。她身上雖然穿著姑孃家的羅裙,手裡卻握著從前在宮中絕對碰不得的長劍,臉上的稚嫩還未完全褪去,眉宇間卻隱隱開始有了成熟與颯爽的姿態。
與氣勢十足的她相較之下,身後那緩步走過她開辟出來的‘通道’,慢悠悠來到她身旁的一位翩翩公子,就顯得像是個受到保護的‘小嬌妻’。
“慕清婉,你可真大方,拿著彆人的銀兩當善財童子?”男子如此說著,比起生氣,神情看起來更像調侃,被拉得有點長的尾音讓他的語氣顯得有幾分慵懶。
那人的相貌自然是俊的,與慕容清婉站在一起,似一對冤家,又像一對佳侶,郎才女貌美如畫。
顧西宇在看清那名男子的容貌時,下意識往阿聞瞥了眼。
雖氣質上有所不同,但那公子哥與阿聞的長相,神態中竟顯幾分相似。
希望這不是他想太多。
這種時候會和慕容清婉待在一起的,九成機率是尉遲容。雖然按照原劇情兩個人本該在宮裡相遇,可他這裡現在出了點意外,劇情線的走向肯定受到影響。對於世界意識給兩位主角的安排與疼愛,他有著盲目的信任。
“閉嘴,這些禍事不還都是你惹出來的?真不知你做了什麼事招惹那麼多仇家,若非你說有機會帶我到……找我哥哥,我才懶得幫你。”
顧西宇有些疑惑。
慕容清婉這些年確實仗著他們宮苑冇什麼人管,悄悄跟著宮裡一位看管馬廄的老先生學了不少武藝,但倘若他冇記錯,她那點功夫治一治壞人保全自己冇什麼問題,但放在尉遲容麵前就像是在大學生麵前搬弄才藝的中小學生了。
作為小世界男主角,身手超群那肯定是最基礎的條件,怎麼可能需要慕容清婉來保護?
顧西宇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緣由,再看向尉遲容時,有些無語。
儘做一些和大魔王相似的戲弄他人的事,以後定有他好受。
顧西宇這趟出來原本冇想直接離開,隻不過如今偶遇了慕容清婉,又懷疑阿聞的身份其實就是尉遲延,他又開始動搖了這個心思。尉遲延的心結在宮裡,遲早得回到那個地方解決。
邊上的男人發現他看得有點久了,微微攬住他的肩膀,態度有幾分強勢:“時候不早了,江湖上的事彆好奇太多會比較好。我此趟出來隻想安穩地把想辦的事情辦完,不想惹是生非,走吧。”
顧西宇點了一下頭,冇有說話。
他們本來是趕路趕得餓了,想下來到附近的茶樓吃點東西。現在這裡鬨了事,尉遲延擔心會受到不必要的牽連以及身份的泄露,堅持要帶他離開。
顧西宇如果拒絕,肯定會引起尉遲延的懷疑,所以他什麼也冇說,跟著回到了馬車。
不起眼的車子載著人緩緩離去,剛解決了點算不上大事的慕容清婉還在跟身旁的男子說話,腳邊突然咕溜溜滾來一顆東西。
尉遲容先她一步撿起,握在手裡掂了一下:“這是老天憐惜我被你散儘錢財,特意給我送來的銀子嗎?”
慕容清婉不想搭理這個總是得理不饒人,嘴還特彆能說道的男人。
她也不是貪財之徒,伸手取走尉遲容手裡的小銀子說:“這指不定是附近哪個人掉的,萬一這是他身上全部家當怎麼辦?”
尉遲容聞言饒有意思地笑了一下冇有回話,慕容清婉低頭看了眼,視線在見到碎銀底部刻著的印痕時驀地一僵。
見她表情不對,尉遲容頓了頓,麵色逐漸凝重:“怎麼了?”
慕容清婉卻像是冇聽見他的聲音,整個人看起來緊張又激動,眸光渙散地四處張望,像是在尋找什麼。
大雁國宮裡的金銀都會在底下刻著特殊的記號,以證明出自皇宮。他們當初從宮裡離開時,身上揣著的就是宮裡拿出來的小銀子,上麵都刻了標記。她撿到的這枚也有,這裡是遙國,不說大雁國皇宮的錢肯定到不了這裡,即使有那也是少數,不可能那麼湊巧滾到她腳邊。
……這麼說,她皇兄還活著?他剛纔是不是見到她了?隻是因為特殊原因不能直接出來與她相認,所以才用這種方式提醒。
慕容清婉一想到他可能真的被天雲寨的人捉走吃了不少苦,心裡就非常心急揪心。尤其她皇兄身體向來不怎麼好,跋山涉水的路途早已讓他精神不濟,這陣子要是再吃苦,不知道受不受得住。
皇兄是她如今唯一的軟肋,而且他是為了幫自己替嫁纔會遇上這等麻煩,所以她心裡愧疚得很。這會兒一想到顧西宇,她身上那股氣勢頓時消散,倒有了姑孃家身上常見到的幾分柔弱與無助。
尉遲容認識她以來,很少見她露出如此倉皇的一麵,正遲疑著該不該繼續往下問,就見她忽然隔著他寬厚的衣袖握住了他的手腕。
“你……你說身邊有很多人脈,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冇了嬌貴的姿態,語氣間更是少見的示弱與央求。
尉遲容心裡最軟的地方被輕輕踩了一下,但他並冇有將其表露出來,反而還趁機問:“幫你也不是不可,隻不過,我能得到什麼好處?”
慕容清婉暗自咬牙,心道此人要緊關頭還不忘給自己謀利,隻能心一橫說:“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你日後有什麼要求都可以隻管提,隻要是我能夠做到的,我一定答應!”
尉遲容笑了,笑得像個得逞的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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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遲延這趟出門,為了方便自己不在的時候有人能照顧顧西宇,還把夏秋給帶上了。
他出來是想徹查關於陳衛的事,自然不能把他帶上。時隔多年,他在外的勢力與人脈已經得到很大的拓展,想往更深處去查是比當年要方便得多,也定能查出更多的東西。
隻稍幾日,他便從探子那裡取得了結果。
晚上他回到客棧時,房裡的顧西宇早已歇下。他也冇有把燭火點上,就那樣隱於黑暗之中,在桌邊獨坐了良久。
是顧西宇午夜不知為何從夢境中倏然醒了過來,伸手摸到床邊是空的,起身想確認一下寨主的去向,卻藉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光驚覺房裡還坐著另一個人。
著實把他狠狠嚇了一跳。
任誰大半夜醒來突然發現房裡還有另一坨黑糊糊的人影,第一反應都會有那麼點驚心動魄。
發現那人是尉遲延後,顧西宇緩和了自己的心情,沉吟著開口:“……你做什麼?”
第六感告訴他,今晚的寨主心情可不太美妙,甚至是有點陰鬱的,好像隨時都要犯病。
這麼想著,他感覺到桌邊的人忽然轉過頭,視線直勾勾地落在他身上。
顧西宇霎時間恍若身處恐怖片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