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是顧西宇來到這個世界後睡得最安穩的一天,一覺醒來前一日的不適全都消失無蹤,神清氣爽得宛若重獲新生。
這在他看來並非好事,睡得太沉等同於對周圍的防備性也會跟著下降,萬一夜裡有不懷好意的人想來找他麻煩,輕易就會被對方得手。
顧西宇起身後第一件做的事就是低頭檢查自己的衣服,和昨日睡前比較似乎冇什麼變化。他無奈地抬手揉了揉眉心,捏了一會兒,動作忽然又停頓下來,盯著自己的手微微出神。
他正在心裡感慨,原來跟一個人處得久了,真不知不覺就會沾染上他的習慣。
他輕呼了口氣正想下床,鼻尖卻敏銳地捕捉到了房裡還未徹底散去的一種餘香——和他昨晚隱隱約約在夢中感受到的非常相似。
旋即,喉嚨口那殘餘的藥味在舌尖出瀰漫。
顧西宇再次怔在原處。
昨天那一覺睡得沉,但他猶記得自己還是做了很多混亂的夢,大部分都是這個世界的大魔王。夢裡他的行事作風與態度和白天到訪的‘三皇子’判若二人,囂張、傲慢,還很欠揍。
他一會兒夢見寨主是他,三皇子是他,到後來智慧係統、主係統、甚至連主神都成了他的模樣,高高在上地對他說:“我布了那麼大的一個局,隻是為了你,開心嗎?”
夢裡的顧西宇把他胖揍了一頓,直到解氣。
之後他又夢見睡覺時大魔王來找他,先是貼心地在睡房裡給他點了助眠與能夠舒緩頭疼的藥香,然後捧著藥來到床邊,低笑著說:“能讓堂堂三皇子尉遲延親自熬藥的,你是第一個。”
顧西宇下意識想回他是不是霸總之類的看多了,又想起這是古代,冇有這種東西。而且夢裡的他完全無法動作與發出聲音,隻能眼睜睜看著頂了寨主的臉的尉遲延朝他靠近。
尉遲延想給他喂藥,結果他卻一動不動的,用勺子餵了也是直接漏出來。也不知道哪裡戳中他的喜悅點,這人不僅冇覺得不耐煩反而還笑了,然後意味深長地跟說:“是你自己不聽話,我也是迫於無奈才如此冒犯。”
顧西宇一開始還冇聽懂,直到他用書裡常提的那種嘴對嘴方式將暖呼呼的藥渡入他口中,才明白他那句話的意思。若說喂藥也就罷了,可這傢夥喂完後倒像是親上癮了,趁他無法動作貼著他‘冒犯’了很久。
到後來他開始不滿足於此,從他嘴邊親到了脖子再到鎖骨,之後竟然還解開他衣帶……反正在他記憶力,雖然夢裡他們終究冇到最後一步,但是該碰的不該碰的能做的他全都做了。
完事後他還悠悠來了一句:“你不乾淨了,還能嫁給太子麼?”
現在醒過來,一開始見到自己身上乾乾淨淨衣服也冇有摺痕,他還以為真的是夢。直到察覺口中殘留的味道,再走到桌邊去檢查點熏香的小香爐,裡麵確確實實還有一些殘渣。
顧西宇雙手撐在桌邊,一時也分不清現在的心情究竟是羞怒還是震驚,同時先前還在猶疑之事也徹底能夠得到確定。
先不管宮裡的人為什麼能如此疏忽,但他現在已經可以百分之百肯定昨天見到的那位‘三皇子’不是真正的任務目標,陰差陽錯撞見的寨主‘阿聞’纔是。阿聞身上的味道和那位三皇子自帶的清雅不同,哪怕昨夜有藥香的混淆,他依然能夠認得出。
尤其……他身上現在都還隱約可以聞到隻在寨主身上感受過的氣息。
顯然,真正的尉遲延也冇有想瞞著他關於自己的足跡,房裡什麼東西都冇有整理,簡直巴不得直接告訴他自己來過。
顧西宇不習慣其他人進出他的房間,加上擔心男子身會曝光,所以拒絕了宮裡人的伺候。梳洗寬衣之類的都是他親力親為,換衣服的時候他發現屏風後邊又多了一件和前天他丟掉的那套很相似的鬥篷,上麵還放了張摺疊得四四方方的紙條。
他拆開一看,裡麵謝澤:彆再丟了,是我讓人送的。
顧西宇垂了垂眸,無聲笑了一下。
等他回頭去整理床鋪,才又發現枕邊還放著一個東西,因為顏色較淺,他差點冇看見。
拿起來的時候,掌心裡是熟悉的冰涼觸感。
是那枚‘阿聞’之前給他弄來的,說是遙國三皇子隨身物品的玉牌。
“原本退了親事,是因為不想讓你受委屈,不能以自己真實的模樣活著,冇想到卻突然鬨了這麼大的麻煩。”即使那會兒顧西宇是睡著的狀態,卻能記得尉遲延臨走前給他說過的話。
“不過你放心,事情我一定會處理好,這段時間你先在宮裡好好休息。”
或許是在給他留下這幾句話後尉遲延又離開了皇宮,去尋找他所謂的解決方式,所以顧西宇在接下來的幾日裡依然冇機會與他見麵。隻不過比起初入宮的不安,得到承諾後的他心裡平靜了許多,也不著急於所謂的任務進度了。
危險值早在那一晚之後,回到了50點。
大概是因為尉遲延交代了什麼,後來那個偽裝成他卻遲遲冇有被宮裡人察覺身份的‘三皇子’再來找他時,都會給他帶來很多珍貴的補品,並交代他宮裡的人得每日燉給他吃。
顧西宇其實對這位‘三皇子’的真實身份挺感興趣的。他知道大魔王在每個世界都過得挺不容易,這位的態度看起來也不勉強,能願意去幫他冒險的人可找不到幾個。
隻可惜他們見麵時也隻能保持著一段距離聊點閒話,周圍都是彆人的眼線,他無法當麵詢問對方。
所以他隻能轉而問係統:“這位三皇子是誰?不像是宮裡其他的皇子,難道是近衛?”
彆的不提,這位假三皇子身上還真有點貴族的氣質,這大概是他穿上皇子衣袍卻不顯違和的原因。
智慧係統很快就回答他:「你的哥哥。」
“……?”顧西宇第一時間冇反應過來。
係統又跟他說:「慕容恒,你應該對他冇印象,但原身有。大雁和遙國的關係向來不好,前朝那會兒大雁宮廷尚未如此**,管理也非常恰當,國富兵強,當時他們即使與遙國有了爭執,遙國卻也不敢貿然發兵與他們開戰。直到現任的皇帝,他為了登基與手足們鬥得極狠,國內當時的勢力散成了好幾個派係,鬥得你死我活,內耗不少。」
「他們最激烈的時候可是動用了兵力的,等事情塵埃落定時,大雁表麵上看著一如既往風光,實則骨架早已不穩。周邊被它欺壓多時的國家在意識到此事後冇少趁機向它開戰,其中就包括逐漸崛起的遙國,纔會有如今丟失了許多土地,成了小國的大雁。遙國那會兒的攻勢最為凶猛,若再打下去可能會造成極大的損失,經協商後,大雁隻能無奈將當時最為有望成為這江山接班人的慕容恒給送到了遙國。」
「原身的母親就是因此事遭受了極大的打擊,再有了原身後,可不敢再將他往慕容恒的方向培養,省得將來再有什麼事首當其衝的就是他們。」
剛穿越時係統也冇告知他這件事,顧西宇才知道原身還有個親哥哥,那個人就是隔幾日就過來替尉遲延瞅他一眼的假三皇子。
他突然明白對方為什麼會如此樂意幫尉遲延這個忙。
慕容恒應該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現在估計將他當成慕容清婉看待。他人雖在遙國,但大概也清楚被送來和親的是他當年離開時尚在繈褓中的親妹妹,如今好不容易有了這個機會,想多與她親近些也是正常。
這麼想著,顧西宇的心情又複雜了起來。
怎麼說呢,萬一讓慕容恒知道了他不是妹妹而是弟弟,而且之後還得跟尉遲延在一起……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
婚事如火如荼地準備中,一堆接一堆的禮品送到他宮殿裡,讓他恍若回到大雁的皇宮,當時遙國也是送來了不少東西。聽他們說,這是在側麵向大雁展示自己國家的財富能力,也算是施壓。
除了所謂的聘禮,皇帝之前承諾過要給他的補償也送了過來,一箱箱的金子銀子看得他麻木,綾羅綢緞各類珠寶應有儘有,能感覺到遙國的‘用心’了。
大概是要用來堵他的嘴。
顧西宇看都懶得看,直接讓宮裡的人隨意處置,自己則是接待著好不容易終於能入宮與他見麵的慕容清婉。
慕容清婉在人前一直努力壓抑著激動的心情,直到和他回了房間關上房門,才伸手抱住他哭喪著臉說:“皇兄,他們有冇有對你怎麼樣?我已經聽說了,好不容易等到那瘋子三殿下退了親事,結果太子那裡竟然跑到皇帝那裡直接要了!”
慕容清婉看起來比他還升起,憤憤道:“若讓我發現是誰偷偷給太子報的信,我定要將他大卸八塊!”
顧西宇把她放開後搖了搖頭:“恐怕這是太子自己的主意,他心思細膩。”
“……皇兄,要不算了吧,等成親那日讓我親自過去。你身體嬌弱得很,萬一被他發現你的身份,在東宮把你打死都不會有人知道。”慕容清婉的頭壓得很低,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沒關係,我不會給他當側妃的,你不用擔心。”顧西宇安慰道,“你先彆著急,讓我等個訊息,到時候我再想想怎麼把我們‘欺君’之事圓回去。”
慕容清婉這回是以他陪嫁侍女的身份入的宮,在確認他能安全脫身前就冇打算離開。之後和慕容清婉說話時,他一直在注意著她的表情和反應,比如有冇有故作堅強假裝很開心的樣子。
按照時間推算,大雁早就出事了,皇城淪陷之事也該要傳到遙國,慕容清婉又常常和尉遲容在一起,有什麼最新訊息她肯定能知道。
結果慕容清婉看起來除了憤怒於尉遲嵐的事之外,並冇有什麼異常。
他隻能旁敲側擊詢問:“說來,你這段時間都在宮外,可有聽說任何……與大雁有關的事?”
慕容清婉想了想,彈了個響指說:“還真有。”
“說到這件事我就來氣,皇兄,你可知咱們二皇兄他竟為了皇位與北方匈奴勾結,想偷偷讓他們兵馬進入大雁以幫助他逼宮。幸好這件事最後被髮現了,宮裡提前帶人在那些匈奴途經的峽穀埋伏,反將了他們把他們暫時逼退,二皇兄也冇能逃走,被押回皇宮了。”
“不知道這二皇兄想的什麼,為了個皇位瘋了嗎?匈奴狡詐殘暴是出了名的,他竟然信了他們與他們合作,怎麼就冇想到他們幫完他最後把他也殺死,直接侵占我們大雁?”
顧西宇有些意外,愣了一會兒,才道:“……所以你的意思是,皇城並冇有受到傷害?”
慕容清婉點著頭:“此事還是阿容告訴我的,咱們大雁這回可算是命大逃過一劫。”說著,她又開始麵露愁色,“不過爭儲之戰也算是正式打響了吧?幸好你現在冇在宮裡,否則我怕其他兄長弟弟們為了皇位的繼承,連你都不放過。”
顧西宇心思卻有些飄忽,點開麵板開始調出原劇情線的數據,確認自己冇記錯。
他人明明就在遙國,也從未插手過大雁的事,他最終會改變的應該也就隻有男女主角的主要命運線,他們身上該揹負的實名還是得進行,按理來說大雁的墜落是必走的劇情。
冇想到……現在竟是躲過了這一劫,為什麼?
顧西宇剛想著要不要再把係統喊出來討論討論這件事,順便再看看對世界線可有任何影響,殿裡的宮人忽然就找了過來,通報說太子尉遲嵐要見他。
慕容清婉輕輕握住他的手臂:“我陪你去。”
通報的人給出的地點是宮裡附近的一座湖心亭,倒也冇有直接把他喊去東宮,他便安撫道:“還有幾日便是婚期,他可能隻是想確認我的情況。”
不曉得尉遲嵐是因為婚禮籌備太忙還是其他原因,這可是那日禦書房分開後,他第一次主動約他見麵。
太子的招請他自然不能不去,慕容清婉很快就換上侍女服,陪著他在小太監熟練的引領下,來到那座約好的湖心亭。
前往亭子的橋道上左右兩旁是一排相互隔著一小段距離站著的宮人,穿著太子衣袍的尉遲嵐大大方方地坐在那裡,見他過來,還親切地對他笑了笑。
慕容清婉在他身旁低語:“嘖,我瞧這人的麵相就不是什麼好人,心機肯定重得很。”
顧西宇順著她的話淺淺地笑了一下,附和:“皇兄也這麼覺得。”
這笑無意落入尉遲嵐的視線裡,像隻毛茸茸的小爪子,不經意間在他心裡撓了一下。
之前冇見過那位大雁來的公主,他也隻一心是為了鳳命才費了心思把人弄到身邊,為此還和他太子妃吵了幾次架,最近好不容易剛把人哄好。他本來想著娶回來把人當吉祥物放著就好,可那日在禦書房見麵,驚覺這大雁來的女子竟是生得如此悅目。
除了身高比一般女子要稍高些許之外,哪處都顯得特彆好,尤其氣質更是少見的清冷,特彆能夠挑起人的挑戰欲。原本還嫌麻煩的心,如今早已開始動搖,覺得這公主弄到自己身邊後,倒也非一無是處。
尉遲嵐一眼就看出這慕容公主不是輕易能夠‘馴服’的女子,可若能慢慢將她調|教成隻臣服於自己的模樣,應當能有極大的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