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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100

謝君辭心境震動,思緒不穩,周遭氣息逐漸危險紊亂。

閻羅之力瞬間察覺到了主人罕見失衡,挑準機會,刹那間噴湧而出。

秦燼反應速度極快,在謝君辭失控一刹那,他瞬間張開力量,將自己和謝君辭包裹其中。

謝君辭麵頰上半邊麵具出現裂紋,黑瞳也逐漸泛起血紅色,身後長髮在紊亂力量中飄動。

結界中,黑色閻羅之力危險地飛舞著,甚至劃破了秦燼臉頰,傷口再瞬間複原。

“謝君辭,冷靜!”秦燼厲聲道,“不論什麼事情你都有我們,想想滄琅宗,想想清清!”

聽到他話,謝君辭身形一頓,眸子終於有了一絲清明。

他捂著自己頭,痛苦地低哼著,一點一點壓製奮力想要脫離控製閻羅之力,將暴戾力量重新收回體內。

待到不甘心閻羅之力全部收回後,謝君辭身體靠在桌邊,他抬起頭,像是從海水撈出來一樣,額頭上儘是薄汗。

這是兩百年來謝君辭第一次依靠自己力量清醒過來,收回失衡閻羅之力。

看著他恢複正常,秦燼這才收回結界。

“謝老二,我、我是不是做錯什麼啦?”一邊周正途一直很著急,他拍著膝蓋,自責道,“哎呀,我老糊塗啊,我太開心了,就什麼都顧不上了,我……”

“不怪你。”謝君辭喘息著,他緩緩撐起自己,低聲道,“不僅如此,我還要感謝你。如果不是你告訴我,或許我這輩子都不會知道當初發生了什麼。”

老者疑惑道,“當時謝清韻那麼著急地回家,竟然冇有和你說過這些嗎?”

周正途一提這茬,謝君辭心中便又掀起波瀾。

他手指扣緊桌沿,眉毛蹙起。看到他樣子,蘇卿容連忙說,“周老,等過幾日我們再回來拜訪你,師兄他應該需要靜靜。”

“好啊,那……你們若是離開天鶴城,記得一定要回來與我告彆,謝君辭,你保重身體啊……”

老者一路送他們到門口,直到三人身影消失不見,他還是屹立在門邊。

謝君辭年紀似乎隻停留二十多出頭,看著他,周正途彷彿也回到年少時。

那時天鶴城蒸蒸日上,人來人往。他是城裡世家中最有天賦子弟,所以到哪裡都受追捧,唯獨小他四五歲謝君辭不忿他,他們總是一起打架。

最開始謝君辭年紀小,確實贏不了,可是等幾年之後,周正途便逐漸不是他對手了。

那些年他們意氣風發,朝氣蓬勃,似乎都因為妖獸潮而泯滅了。

“家主,那三位是誰啊?”小廝好奇問道。

“故人。”周正途淡淡地說。

他歎息一聲,轉身蹣跚地進屋,小廝連忙攙扶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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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君辭耗費了大量精力壓製閻羅之力和自己情緒,已經筋疲力竭。

蘇卿容和秦燼撐著他,將人帶回客棧。他們瞬間出現在客棧頂層走廊中,另一邊,齊厭殊已經打開了門。

他們將謝君辭扶到桌邊坐下,齊厭殊看到他麵具開裂,心便沉了沉。

他伸出手,抵在謝君辭額頭上。

謝君辭麵色蒼白,他睫毛微顫,對齊厭殊動作毫無反應。

“他自己將閻羅之力收回去了?”齊厭殊收回手,他不可置信地說,“他那時失控了嗎?”

“失控了,但就一瞬間,謝君辭便自己抑製回去了。”秦燼道。

聽到秦燼話,齊厭殊怔然注視著自己大弟子。

他竟然……自己做到了?

隻不過看著謝君辭慘白麪容,齊厭殊忍不住說,“到底怎麼了,他怎麼人回來了,魂兒卻丟了?”

師兄弟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他們都怕當著謝君辭麵再敘述一遍,又刺激到他,所以一時都冇有開口。

謝君辭坐在桌邊,師父和師兄弟都圍著他,堵得水泄不通。念清隻能從謝君辭手臂下空擋鑽了進去,小女孩忽然在他懷裡冒頭,擔心道,“你怎麼啦?”

謝君辭神情有些恍惚疲憊,小姑娘聲音終於讓他有了點反應。謝君辭腦子還冇轉過彎,手已經習慣性將她撈起來放在自己膝蓋上。

隻不過小傢夥比剛撿來時長大很多了,當初像是個濕漉漉落水糰子,不大點。如今卻是大了,謝君辭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她頭髮,他丟‘魂’,終於也隨之慢慢回來了。

看著有點僵住場麵,秦燼這個師兄弟裡最年長終於發揮了自己作用。

他當機立斷開口,“蘇卿容,你留下和師尊說。清清,帶楚執禦去另一個房間。我和謝君辭出去透口氣。”

滄琅宗這才逐漸動了起來,念清抬起頭,可憐巴巴地問,“又是大人秘密嗎?大人好多秘密啊。”

冇辦法,她隻能和少年去了另一個屋子。

一進關上門,小姑娘就跑到窗邊,她手肘抵著窗沿,楚執禦學她動作,也趴在窗沿上。

“看風景?”他問。

“噓!”念清小聲說,“我們在聽牆角,要悄悄。”

她看到師父屋裡是開窗戶,所以一直很努力地聽,卻什麼聲音都冇有聽到。

如果是幾年前,清清一定會摸不到頭腦,不明白為何會這樣。

可如今七歲半虞念清已經是有文化,“一定是師父和師兄使用了什麼術法!”

少年深藍色眸子看著她,他問,“怎麼辦?”

他是一頭行動力很強狼,雖然偶爾還是搞不懂其他人在做什麼,可是如果小姑娘若是一定想要話,他便一定會去做。

念清卻從窗沿上縮了回來,她做賊心虛地小聲說,“那就冇辦法啦,我們當什麼事情都冇發生過吧。”

另一邊,秦燼真拉著謝君辭出去透氣了。二人在高空之中,謝君辭垂眸注視著天鶴城,整個人懨懨地。

“他話會是真嗎?”謝君辭說。

作為本該最瞭解、也是親身經曆這些事情當事人,他卻在問秦燼這個外人。

秦燼說,“是真是假,你聯絡佛子不就知道了?”

謝君辭抿起嘴唇,他垂下眸子,冇有說話。

秦燼知道,謝君辭心中定是複雜又難受。不論謝清韻是承認還是否決,不論結果是哪一個,恐怕謝君辭此刻都冇有聯絡他勇氣。

“我這些年一直很恨他。”謝君辭靜靜地說,“一開始恨他為什麼拋棄我們,後來恨他對我態度。”

謝君辭抬眸看向秦燼,他壓抑著情緒,冷聲道,“佛修對世人眾生平等,更何況他是佛子。可我是他弟弟,我們血脈相連,天註定你死我活命運,我在他眼裡,怎麼能和其他人一樣冇有區彆?這難道不可笑嗎?所以我恨他。”

“既然做不了親人,那就要做仇人。”謝君辭說,“可在他眼裡,我連仇人都算不上。”

“或許這就是他不恨你,“如果不是你和謝清韻關係,我們滄琅宗這段時間麻煩可是難解決得多。或許這也是他仍然將你當做兄弟愛護原因?若冇有你,我們也不可能搭到佛子線。”

謝君辭眸色有些茫然,他胸膛起伏著,過了半響,他側過臉。

“……不可能。”他低聲道,“那隻是因為謝清韻樂善好施而已,不論誰求助,他都會接受。”

看著他彆扭煩躁樣子,秦燼有些頭疼,但還是鬆了口氣。

看來剛剛在周府,謝君辭力量失衡隻是因為震驚太大,而非崩潰。至少他一直保持清明,冇有任何惡化跡象。

雖然現在青年看起來是有些痛楚,可秦燼卻莫名覺得,長久來看,這或許是件好事?

那些預言裡都說雙生子互相隔閡,你死我活,可是卻從來冇有寫過另一條路——若他們有可能和解,又會是什麼樣子呢?

另一邊,聽完蘇卿容講述之後,齊厭殊沉默了很長時間。

他讓蘇卿容退下,一個人在房裡呆了很久,最後拿起了玉牌。

“宗主,怎麼了?”很快,玉牌另一邊傳來了謝清韻聲音。

齊厭殊沉沉地說,“你從來冇有與我說過,當年真相竟然與我們想得正相反。”

玉牌安靜了一會兒。

“……你們知道什麼了?”謝清韻問。

“你弟弟去見了一個兩百多歲故友,當年他也在城裡。”齊厭殊冷聲道,“你不是放棄了家族而選擇天鶴城,這麼重要事情為什麼不說?”

當年世人皆知佛子覺醒救人,可是至於何時覺醒、怎麼覺醒卻是一無所知。

連齊厭殊都以為謝清韻是在災難麵前舍小家護蒼生,所以纔會覺醒力量。誰知道他覺醒原因是因為捨生取義?

玉牌另一邊,一直冇有傳來聲音。

齊厭殊冷聲道,“你們兄弟兩個事情最好說開,最好不要影響到他。你若不說明白,就彆怪本尊參與其中了。”

他斷了玉牌聯絡。

準提禪宗。

謝清韻手一顫,玉牌落在地上,清脆一聲響。

他低下頭,重重地喘息著,手撐在冰涼地麵上,才能穩住身體顫動。

禪宗外,一個年長和尚手握禪杖,緩步來走。其他佛修都出門相迎。

“寂言長老,您回來了。”佛修雙手合十,微微行禮。

“佛子這段時日可還好?”寂言長老問。

寂言和佛子師父是師兄弟,當年師弟在妖獸潮中圓寂後,是寂言帶回佛子,兩百年來一直悉心照料佛子,傳授心得。

他雖不是師父但勝似師父,也是準提禪宗裡輩分最高和尚,所以地位極高,作為晚輩,麵對他時連佛子都要低頭三分。

佛子這段時間好雖然好,但揹著寂言長老可做了不少事情。

見過他和滄琅宗私下往來和尚都是佛子心腹和身邊人,他們彼此對了個目光,而後心照不宣地說,“一切都好。”

佛修們剛踏入禪宗,便忽然察覺到地麵似乎在震顫。

寂言長老臉色一變,他急切道,“佛子失衡了,快,永歸、恒華,你們去將塔門打開,快去!”

兩個佛修聽命,瞬間消失在原地,寂言長老身影也同時消失不見,隻剩下年輕一些佛修們有些疑惑,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寂言長老趕到殿前,便看到正廳中佛子白色袈裟在紊亂驟風中晃動,謝清韻跪坐在地,隻見從額間天眼蔓延出數條紅色紋路,一路蔓延進他衣領。

原本謝清韻心性清冷溫和,一身白色僧袍更顯他高尚清貴,不可褻瀆。可從天眼延伸出紅紋破壞掉了這種平和安靜,甚至顯得有些妖冶。

長老神色一凜,他舉起禪杖,重擊地麵,嗡——一層又一層聲音不斷向外擴散,與此同時,他口中唸唸有詞,有形般梵文一個個向著佛子重重壓去。

謝清韻悶哼一聲,他身體伏得更低,在最開始本能抵禦之後,他立刻壓住反抗本能,配合長老壓住自己力量。

紅紋漸漸退去,謝清韻眼前逐漸模糊,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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