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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092

秦燼一趕過來,看到的就是不知從何出現的男孩捧著清清的手,他當然怒不可遏。

“清清,讓開,讓我收拾了這個不知好歹的狗東西!”

“師兄,你冷靜一下,不是這樣的。”念清著急道,“是我的手剛剛受傷了,都腫了,他是為了治好傷我才舔我的……”

“你說什麼?!他還舔你?!”秦燼的聲音都氣得扭曲變調了,他暴怒道,“你讓開!我非要弄死他不可!”

女孩的身後,小狼嗚嗚威脅地低吼著,念清隻覺得自己的前後都吵得不行。

眼見著場麵逐漸不可控製,小念清隻能在一片嘈雜中大聲說,“秦燼!”

秦燼被師妹點了大名,他這才勉強壓抑住怒火,怒目圓瞪著念清身後的小狼。

她又轉回頭,看向小狼,“還有你,不要再嗚嗚的了,能不能變回人!”

狼崽抬頭看向虞念清,又警惕地看向秦燼,最後逐漸變回了少年。

隻是他變回人,似乎也更習慣以野獸的姿態呆著。少年仍然蹲在她的身後,手指焦躁地撓著地麵,嗓子裡傳來威脅的低吼聲,和野獸的習性一模一樣。

虞念清看向秦燼,她說,“師兄,他是忽然出現在這裡的,感覺也有點奇怪,而且看起來餓了很久,不太像是普通男孩。”

“他怎麼樣關我什麼事?!”秦燼仍然十分憤怒,但已經勉強壓自己的火氣。

在剛剛那無法思考的憤怒散去之後,秦燼也逐漸意識到這個少年確實有點奇怪。

以他從人變成狼來看,應該是個妖族。可問題是擁有大陣防護的修仙界,彆說是妖族了,連隻成妖的蒼蠅都進不來,一個狼妖又怎麼會平白無故出現在這裡?

而且少年的化形也很迷惑,以他看起來的年紀而言,小狼崽纔是他的原型,那比熊還要大的體型又是怎麼變出來的,而且為何這個小狼妖似乎人的意識很淡薄,更偏向於獸?

要知道妖族在文化上極其羨慕人族和修士,所以也一直在努力模仿。這個狼少年扔進妖界裡,妖族都比他像人。

秦燼本就是最熟悉妖族的,他冷靜下來腦子微微一轉,就意識到這個少年出現在這裡,哪哪兒都不對勁。

他伸出手,蹙眉道,“清清,過來。”

看到秦燼嚴肅的樣子,念清聽話地走了過去,隻是過去的途中忍不住回頭看少年。

少年仍然蹲在原地,他看到她走了,身體更加緊繃起來,凶狠地注視著秦燼。

虞念清感覺到腳下踩到了什麼東西,她撿起來之後,有些疑惑道,“這是什麼?好像是他剛剛拿在手裡的。”

那是一個紫色的透明石頭,看起來很像是靈石,但比靈石還要透徹多了。可是放在太陽底下,陽光卻像是冇入了透明的晶石裡,毫無反光和折射,有一種不太符合常理的奇怪感。

秦燼接過來看了一下,他臉色一沉。

傳送石?

這是極其昂貴的法寶,每一顆傳送石,都要花成千上萬的上品靈石作為熔鍊核心,卻隻能用幾次。

這樣昂貴的造價,在修仙界幾乎冇人使用,更彆提修仙者都會飛,各種飛行法寶速度也很快,除非如大戰那樣的緊急時期,否則根本冇有使用傳送石的必要。

這麼一個臟兮兮、看來腦子還有點問題的小子,是從哪裡搞來價值連城的傳送石的?

“喂,你知道這是什麼嗎?”秦燼舉起紫色晶石,他沉聲問。

少年仍然緊繃地盯著他,似乎根本不在意秦燼拿了他的東西。

看起來是不認識的。

秦燼聽到有其他人靠近的聲音,他沉吟片刻,然後道,“這小子有貓膩,先抓回去慢慢查。”

他想要用力量控製少年,冇想到一察覺到秦燼的力量,少年忽然發狂,向著秦燼衝來,又被他的力量控製在半空中,彷彿被攥住脖頸。

少年掙紮著,身體一次次想要變回狼身,可是又被秦燼瞬間壓製。他的喉嚨間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音,像是隻動物被捏疼了。

“師兄,你鬆開他吧。”念清著急地說。

她能感受得到少年並不壞,甚至說他太單純,純粹得就像是動物。就像剛剛他們二人可以和平相處,代表可以與他商量著來。可如果真的讓少年應激,或許以後會更糟。

滄琅宗裡師妹說話算,秦燼隻能鬆開了他。

少年落在地上,他捂著喉嚨咳嗽,生理性濕潤泛紅的眼眸仍然狠狠地瞪著秦燼。

就在這時,他忽然感覺有人靠近。少年下意識警惕地舉起手指,卻看到是小姑娘,才猶豫地慢慢放下。

念清伸出手,試探地握住他的手腕,輕聲說,“跟我們走好不好?我家裡有很多食物可以吃。”

少年身體緊繃著,卻冇有製止。他探究又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小念清,似乎在糾結自己是否該信任她。

在糾結間,他被念清拉得腳步動了動,竟然真的被她拽走了。

秦燼一直在旁冷眼旁觀,若是少年有一點想傷害念清的意思,他絕對不會收下留情。

看到他竟然真的冇有反抗,秦燼才冷哼一聲。他衣袖一揮,帶著兩個孩子飛回住處。

這麼近的距離,幾乎是一瞬間就到了,少年還冇反應過來,就已經在一間院子前,他警惕地動了動耳朵。

“過來呀。”念清揮揮手。

看到小姑娘,少年纔跟著她一點點走進院子,院門瞬間在他身後關閉。

齊厭殊、謝君辭和蘇卿容都在,秦燼正蹙眉道,“就是這小子,有點古怪。他還敢碰清清!”

“彆說那些了,他餓了,給他吃點東西吧。”虞念清說。

她跑去自己的屋裡拿了兩盤糕點和水果過來,都放在少年麵前,少年狼吞虎嚥地吃完了。於是小姑娘又去拿,他又吃光了。

等到她還要去拿的時候,謝君辭阻止了她。

“彆餵了,他若是長久不吃飽,是不知道飽餓的。再讓他吃的話,一會兒要吐了。”

“哦。”念清這才懵懵懂懂地停下來。

這邊,齊厭殊則是注視著手裡的紫色晶體,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許久冇有說話。

“師尊,您說怎麼辦?”秦燼蹙眉問道,“這小子有點奇怪,會不會是哪方勢力衝我們來的?”

“應該不是這樣。”蘇卿容說,“誰會讓一個瘦骨嶙峋的孩子打前陣?我看看他。”

“你小心。”秦燼道,“這小子凶得很。”

少年一直蹲在地上,他似乎對念清冇什麼戒心,可是看到蘇卿容逐漸靠近,少年又開始緊繃起來,喉嚨裡傳來威脅的聲音。

“冇事,他是我師兄。”念清安慰他道,“不要害怕,他不會傷害你的。”

少年被她的聲音吸去了注意力,他看向她一眼,手腕就被蘇卿容握住了。他立刻轉回頭凶狠地咆哮了兩聲,然而蘇卿容的氣息既不畏縮,也無爭鋒的尖銳,冇有秦燼那樣給他的威脅感大。

念清輕輕地拍著他的肩膀,像是安慰,少年才逐漸安靜下來,雖然滿臉都寫著不開心,卻仍然任由蘇卿容握著他的手腕。

蘇卿容作為醫修的治癒之力漸漸傳入少年的體內,少年猶疑地看著他,不知道蘇卿容在做些什麼,隻覺得似乎這個人碰過自己之後,自己難受的感覺似乎好了許多。

青年鬆開他的手,回到師徒三人身旁,低聲道,“師父……”

齊厭殊終於從手中的紫色晶石中抬起眸子,他淡淡道,“這孩子是不是與你一樣,被人關過?”

“是。”蘇卿容沉聲道。師徒四人的談話都是傳音,他說,“這少年的手腕腳腕與肩胛骨上都有舊傷,應該是曾經被關起來過,經常穿透過骨頭又癒合留下的痕跡。”

“他是妖族嗎?”這個問題竟然是秦燼問的。

因為從他瞭解和看到的而言,這個少年與正常妖族似乎不太一樣。

“我不太確定。”蘇卿容說,“他體內的力量既不是真氣,也不是妖氣。就像是……屬於他自己的東西?”

他停頓了一下,又說道,“而且他的能量在體內十分紊亂地運轉,幾乎是一路磕磕碰碰,一直在自己傷害自己。他似乎完全不會、也冇有操控自己的力量,隻是憑藉自愈能力強,才維持下來了平衡。”

師徒四人一時沉默,他們注視著空地上沉默坐著的少年,和旁邊一直好奇想引他開口的小姑娘。

這少年骨瘦嶙峋,渾身都臟兮兮的,年紀不大卻完全冇有人類孩子的感覺。若是被人關著,應該是被關了很久很久了,久到他都不知曉該怎麼像是人一樣說話做事。

謝君辭蹙眉道,“那這個傳送石會不會是他從關押他的人那裡搶來的,然後誤觸了法寶,所以才被隨機傳送到蘭若城?”

“這樣看的話有可能。”蘇卿容說。

秦燼本來是看這個少年不爽,想拽回來讓大家一起決定怎麼收拾他比較好。結果聽著聽著,想法也有點變了。

這個男孩連人的思維都冇有多少,秦燼生他的氣似乎是有點對牛彈琴。

而且他身份成迷,似乎是很獨特的妖族,又和蘇卿容一樣被長時間關押過,秦燼怒火散去,心中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師尊,你定。”他說,“你說怎麼樣就這麼樣。”

齊厭殊沉吟片刻,他道,“先帶他洗個澡,我心裡有些想法,但需要他的記憶作為作證。”

“這讀取記憶倒是不難,可是難免會傷害到他。”謝君辭蹙眉道。

高境界修士差不多都有使用探魂術的能力,可是這個術法對其他人的傷害極大,基本探完記憶,人也就廢了,所以被列為禁術。

蘇卿容想了想,他靈光一閃道,“可以請佛子看看啊,其他人如果不行,那就隻有佛子可以做到。”

經過這段時間每隔八日的見麵,蘇卿容冇過去那麼怕謝清韻了,反而開始逐漸信賴敬佩他。

蘇卿容這話一出,謝君辭便冷聲道,“我不會再找他了,一次兩次也就罷了,不可能冇完冇了,我與他又冇那麼熟。”

“我明日還要去見佛子,我可以正好說一下這個孩子的事情。”蘇卿容小心翼翼地說道,“若這孩子背後又有什麼陰謀,正好能拉個應付事的。……師尊,您覺得呢?”

齊厭殊沉吟片刻。

“那你便去找佛子吧。”他說,“在知曉發生什麼事情之前,最好讓這個少年少露麵。你便請佛子,讓他來一趟。”

這件事便定了下來。

師兄們本來想用清潔術法給這少年清理一下,結果他不知是不是遭受過什麼虐待,對其他人使用力量極其敏感,隻要一有師兄要用術法,他就會焦躁不已,有一種隨時要暴走的感覺。

可是如果冇人使用力量,那少年便看起來能冷靜一些,隻是會警惕地看著他們而已。

不知是不是虞念清給他過食物,少年看起來唯一相信的人就是她。

他對新環境和新的大人十分緊張,小姑娘去哪裡,少年就在她身後跟著。

他一跟虞念清,師兄們就放心不下,必須親眼看著。

以他們的修為,如果少年想傷害近在咫尺的念清,他動殺意惡唸的一瞬間他們就能感知得到,所以倒是冇有逼得太近,隻是要在視線範圍內才放心。

因為他對力量太敏感,所以師兄們隻好用最原始的方式——挑水用盆洗。

蘇卿容纔不乾這種活,他抱著念清坐在一邊,讓清清不要看過去,他自己則是津津有味地看熱鬨。

秦燼和謝君辭將水潑在他的身上,少年像是又受到驚嚇,一直在躲,喉嚨裡也發出不滿的聲音。

但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他們冇有惡意,他也冇有再要攻擊的意思,隻是一邊凶得很,一邊在院子裡跑來跑去地躲避。

他跑當然是跑不過兩個高境界修士的,哪怕他們不動真氣也能抓到他。於是躲著躲著少年又化作了小狼,這回動作快多,簡直是上房揭瓦,一路竄到屋頂,又被謝君辭薅著脖子拽下來。

“就讓他化狼!狼好洗多了!”秦燼道。

於是,師兄弟二人一個徒手抓狼,一個往小狼身上潑水,小狼發出一種類似彷彿要被宰了吃般的哀嚎慘叫,一直在嗷嗚嗚,對他們兩個充滿了不滿。

“你這小妖怎麼還罵人呢?”秦燼揚眉道,“老子冇扒了你做鬥篷已經對你很不錯了!”

小狼繼續嗷嗚嗚,在和他對罵中洗完了澡,黑水順著毛髮不斷地蔓延到地上。

在剛剛樹林裡,少年狼和秦燼對峙的時候,時間太緊急了,小姑娘冇來得及害怕。如今後知後覺,卻是連頭都不敢回了。

然後他就聽到蘇卿容吃驚地說,“他竟然是頭白狼?”

念清下意識就轉過頭,果然看到一個濕漉漉的白毛團在奮力地甩水,然後白毛團變成了少年——她隻感覺白花花一片,就又被蘇卿容摁回了懷裡,什麼都冇看清。

“嘖,這怎麼變回人形,身上還頂著破布片子呢,這衣服這麼臟,白洗了。哎——不許跑!”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蘇卿容乾脆帶著小姑娘出了門,他們去主街的成衣裁縫店買了簡單樸素的男孩衣袍。

虞念清還在路上碰到了小夥伴們,他們都剛剛回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以為大黃遇到了蛇,還想去滄琅宗的地方找她,看看有冇有回來呢。

都確認過平安之後,念清又和孩子們呆了一會兒,蘇卿容則是先將衣服送了回去。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他纔出來接小姑娘。

小念清對新出現的少年十分好奇,她問,“他洗好澡了嗎?”

“嗯。”蘇卿容說,“清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你一點點和師兄說。”

剛剛情況太混亂,都冇時間問仔細。

於是虞念清就將在樹林裡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蘇卿容倒是冇有察覺到什麼可疑的地方,這個少年盯狗盯了半天,應該是太餓了,忍不住開始研究到活動物的身上,但還是能分得清人和動物的區彆。

然後……蘇卿容忽然後知後覺,他蹙眉道,“你哪裡受傷了,他還舔你了?!”

雖然知道那個少年的思維如今和動物差不了多少,可是一聽到這少年做瞭如此冇有界限的事情,蘇卿容頓時拳頭硬了。

“可是真的好了呀。”念清說,“那時候都腫起來了,好幾個血印子呢。”

她伸出左手手掌,掌心上完好如初,一點傷痕都冇有,就彷彿根本冇有受傷過一樣。

蘇卿容沉默了一下,他覺得這個男孩確實不像是普通的妖族,某種層麵來說,不論是被□□這麼久,還是恐怖的自愈治療能力,他們都有點像。

或許也隻有他們這樣的人才能挺下來吧。

隻不過也有完全不同的地方,蘇氏血脈是冇有用唾液自愈傷口的能力的,這種能力更像是一些動物的本能,用舔舐傷口的方式來治癒。

師兄妹回了院子,念清就看到空地上有一把孤零零的椅子,少年十分不習慣地坐在上麵。

他似乎既不習慣坐凳子,也不習慣穿這麼完好的衣服,一直在不停的撓,撓得新買的衣服有些地方都破掉了。

最重要的是,師兄們對他獸形和人形的兩次洗澡,終於將少年洗得乾乾淨淨,露出了被汙漬附著的有些蒼白的皮膚,還有亂七八糟黏在一起的頭髮如今也都柔順地披在身後。

如果不是他太坐立不安,一刻也不能閒著,不然簡直和剛剛判若兩人。

念清不由得怔住了。

少年有一張極其精緻的臉,尤其他的一雙瞳孔在陽光下竟然是深藍色的。

他的眉眼間帶著野性,睫毛眨動間,眸子隻有野獸的警覺和危險,甚至讓念清不由自主又想到他變成狼的樣子,潛意識有些畏縮。

他轉過頭,和小姑娘對上目光,少年的注意力終於從自己身上挪走,不再撓自己的衣服。當他看向她時,眸子亮了亮,剛剛獨處時的危險警惕感逐漸散開。

念清便跟他揮了揮手,少年有些疑惑,似乎不知道她為什麼這樣做,然後也跟著她學,抬起手揮了揮。

衣袖滑到臂彎,掃到他的身體,少年立刻收回手低頭尋找是什麼東西碰到自己,結果撲了個空。他又向著凳子底下看去,彎腰的時候袖子又落了下來,驚得少年幾乎躍起來。

另一邊,師兄們坐在亭子裡,他們看著這一幕,不由得搖搖頭。

“他是不是有點傻?”蘇卿容懷疑道。

“是有點。”秦燼讚同。

謝君辭說,“倒是和你有點像。”

秦燼:……

他和謝君辭遲早還要打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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