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年歡冷不丁站出來,說道:
“王爺,請手下留情!兩大書院比試在即,他國來者紛紛湧入京中,若耳聞或目睹今日的血腥屠戮,恐會影響青陽國在他們心中的形象……還望王爺對顧、蘇兩家的私兵從輕發落!”
顧行波目露玩味,這個蘇年歡倒有幾分勇氣,麵對宗持不卑不亢,還敢出言相勸,不得了。
隻是……宗持獨斷專行,他決定的事,不容置喙。
他如果會聽蘇年歡的話,就不是青陽國的攝政王了。
然而,蘇年歡話落,宗持竟然真的說話了,“停。”
銀甲鐵騎令行禁止,同時住手。
蘇年歡驚訝,她冇想到三言兩語就能勸動宗持。
顧行波的摺扇停住,懷疑聽覺出了問題。
顧心敏心裡直泛酸,認為宗持看上蘇年歡的美貌,所以聽她的話。
顧心敏突然跑過去,擋在蘇年歡麵前,隔絕了她和宗持互相看到的可能!
顧心敏還嫌不夠,扭頭剜蘇年歡一眼,低罵,“狐狸精。”
蘇年歡當耳旁風,冇放在心上,她正要跟宗持說什麼,就見他抬起臉向上看,低沉柔和:
“下來。”
蘇年歡怔了下,目光隨著宗持的視線追過去。
隻見戲園最頂層的觀景台,一名女子正依在紅漆圍欄上,因她逆光,看不清樣子。
少頃,她離開所站的位置。
半晌後,她從戲園正門走出來,纖細柔弱,步步生蓮。
烏髮齊腰順滑,明眸冰涼如雪,一點水潤紅唇上,豔色盛放。
繁花似錦,不及她千嬌百媚。
青山白雪,不及她冰肌玉骨。
蘇年歡的目光漸漸暗沉,她早該想到是風午悅。
除了她,不可能有第二個女人留在宗持身邊。
風午悅站在門檻後,隱約看見前方路上有一汪血泊,不肯走了。
她抬眼看向高頭大馬上的宗持還冇說話,宗持瞬間便懂她在介意什麼。
宗持翻身下馬,抱著風午悅走過被鮮血浸泡的一段路,自己坐上馬背後,將風午悅拉了上來。
她坐在宗持身前,視野瞬間就高了。
顧心敏看著兩人親密的姿態,臉龐扭曲,心中有種把風午悅拽下來的衝動!
但想到國公夫人的告誡,上次甚至因為顧行波幫她偷入攝政王府,當著闔府上下的麵,鞭笞了他……
顧行敏攥拳忍住,轉頭針對蘇年歡這個潛在情敵,“嗬嗬,你彆誤會……持哥哥纔不是因為你的話命令銀甲鐵騎住手,他是發現風午悅後,為了讓她下來所以命令他們暫時住手!”
顧行敏說完,嫉妒得肺都要炸了。
蘇年歡何等聰明,比顧行敏想通得還要快,她隻想救下長旗軍、黑雲軍那些人的命。
宗持濫殺無辜,不是一天兩天了,她若冇碰上今日的事也罷,但既然身處其中,就不能乾看著。
蘇年歡這次冇有直接勸說宗持,而是把目標轉向風午悅,“風小姐,好久不見!我是蘇年歡,我們曾在拂月城見過。”
“蘇小姐,彆來無恙。”
“攝政王殿下想殺儘顧、蘇兩傢俬兵,風小姐以為如何?”
蘇年歡問得快,風午悅答得更快,“他們的性命……與我無關!”
蘇年歡熱切的眼神涼下去,果然,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她能和宗持在一起,說明他們本性一樣,都是漠視生命的人!
風午悅摸摸馬鬃,白裡透紅的臉頰浮現笑意,真漂亮啊。
“走吧。”
說完,頓了下,又補充,“你彆跑快,慢慢顛兒著就行。”
宗持座下是汗血寶馬,騎著它走,而不是跑,就好比讓一輛現代跑車龜速前進,不傷人,但傷車。
宗持寵溺地看著懷裡的風午悅,單手摟緊她的腰,“嗯,知道……你坐穩了。”
說著,宗持握緊韁繩,回頭看向滄霧,正要吩咐他留下收尾,待確認參與混戰的長旗、黑雲兩軍皆亡後,再回王府覆命。
風午悅似有所感,忽然在他出口前,抓住他拿著韁繩的手,側首回眸,笑意如花綻放,清麗美好,“走吧。”
咱們快走吧,也讓你的銀甲鐵騎快走吧,已經殺了不少,何必殺絕?
宗持對上她的眼睛,凝視片刻,竟然懂了她未說出口的話。
他輕歎,心中像是做了什麼妥協,手指撫摸她的腦袋,無奈道,“也就是你了。”
“滄霧,你留下等京兆府尹的人過來,親自陪顧、蘇兩家的人到府衙,至於鐵騎兵……撤離。”
風午悅嘴角上揚,謝謝。
滄霧垂首,“是,王爺。”
宗持和風午悅離開,而風午臨走悅前,莫名看了眼戲園最頂層的觀景台。
蘇年歡留在原地,眉頭緊皺,怎麼回事?宗持為什麼改變主意!
……
青衣嫵戲園,觀景台。
台子上種了幾顆桂花樹,枝繁葉茂,金桂飄香。
其中的一顆樹頂上,不知何時坐著一位年輕女子。
她長髮挽了個墮馬髻,隻以桂花為飾,身穿異域服飾,顏色與金桂同色,繡紋也以桂花為主,整件衣裳鮮亮飽滿,熱情似火。
此人將下方街道上發生的事情儘收眼底。
有兩張麵孔,令她覺得新鮮並記憶深刻。
一位便是蘇年歡,她十分喜歡,甚至有幾分一見如故的感覺。
聰慧沉穩,心懷善念,絕美卻不惑人,是個能成大事的女子,觀麵相還有旺夫運。
另一位則是風午悅。
她對其隻有兩個字的評價……禍水。
倏而,她的背後傳來一聲女子的嬌嗔,“花長老,您怎麼跑到這裡來了?不是讓您在馬車裡好好待著嗎!路已經疏通,咱們可以繼續趕路去紫珩書院了!”
此人正是玄乎殿花長老。
她跟隨女子回到馬車上,車輪滾動,載著她們向前行駛,漸行漸遠。
……
一個時辰後。
蘇年歡、顧行波、顧心敏和蘇靜紫,交待清楚當街鬨事的始末後,從府衙出來。
對抗大半天,顧心敏也累了,暫時放過蘇靜紫,順從地跟顧行波回慎國公府。
蘇靜紫和蘇年歡走在一起,“歡妹妹,你這幾個月到底藏在什麼地方?你可知我們都擔心死了。”
蘇年歡解下拴在樹邊的棕色馬匹,利落翻上去,“駕——”
蘇靜紫吃了一嘴塵土,咬牙切齒,“蘇年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