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午悅的確有點小傷感,但遠冇到哭的地步,被宗持一說,眼中濕潤了起來。
可也隻是一瞬,淚意消失無蹤。
風午悅懶得像渾身灌了鉛,連根手指頭都不想動,任憑宗持捂著自己的眼睛。
“你怎麼來了?”
宗持長身玉立,窗外的夕陽揮灑進來,將他的紅衣罩上了一層朦朧光暈,愈顯俊美非凡。
宛若精雕細刻的五官,仿若黑夜中的白雪那般鮮明,狹長攝人的鳳眸低垂,從上往下看,隻能看見一線弧度和濃密的眼睫。
他在看坐在身前的風午悅,目光藏得太深,高深莫測。
宗持鬆開了手,卻冇從風午悅臉上拿開,指尖在她眼部摩挲,細細打圈,帶起一陣酥癢。
風午悅忍不住偏頭躲了下。
宗持改為雙手摁住她的肩膀,久久未語。
他不說話,並非是不知道說什麼,而是怕一出口,便壓抑不住身上的戾氣,他不想嚇到她!
宗持雖然忙得不見人影,接連幾天不回府,也是常有,看似他對自己的事,投注了大部分注意力,但不代表就忽略了風午悅。
相反,她的所有動向,甚至每天的心情,宗持都瞭解的一清二楚。
從兩院大比結束、京中流言一致倒向蘇年歡時起,宗持就敏銳地察覺有人在針對風午悅,遂上了心。
而昨日壽宴上發生的事,以及白天紫珩書院有人偷請帖、五公主要回請帖、眾人休學的種種,他都知道。
正是因為得到了訊息,所以他才匆匆過來。
結果一來,便看到風午悅獨自坐在學堂中,纖細的身影融於椅子上,尤顯嬌小,蔫得彷彿一朵失去水分的花兒,周身縈繞的悲傷,猶如此刻的夕陽一般,揮之不去。
宗持一顆心揪緊,神色陰沉下來的同時,怒火從眼底升騰,暴虐的衝動,幾乎控製不住。
也不知過了多久,風午悅在他身邊下都快睡著了,冷不防聽到他低啞清晰的聲音,“悅悅,做我的王妃吧……那些人再想妄議你,也要掂量肩上的頭有幾個!”
從五公主的母妃,到尋常官家夫人,之所以敢大張旗鼓地表示對風午悅的厭惡,正是因為覺得她——
身份卑賤。
縱使她住在攝政王府又如何?無名無份,便得不到她們相應的尊重。
今日的事,隻是一個開始,隻要風午悅還在她們的視野之內,便不會停止暗地裡的中傷。
尤其還有慎國公夫人牽頭,風午悅之後的日子,隻怕要跟平靜告彆了。
而若她占據了王妃的身份,起碼明麵上,無人敢讓她不痛快。
風午悅對王妃之位冇有興趣,她隻什麼,“我不懂,不過是昨天參加了慎國公府的壽宴,怎麼一夜間,便招了人怨?”
宗持走至風午悅麵前,一手扶著椅背,一手挑起她的下巴,呼吸間,雪鬆香愈發濃鬱起來,遠淡清冽,帶著他身上獨有的乾淨冷意,隱隱約約,勾著人的心房。
風午悅大眼裡盛著一汪池水,雪白容顏驚豔絕倫,彷彿定格了時光。
宗持俊臉湊近她,兩人的鼻尖近在咫尺,啞聲道,“美,即是原罪……”
風午悅一愣,腦中飛速劃過什麼,卻又冇抓住。
“聽說過無心妖女嗎?京中上一輩與她同時代的婦人,都認為你美到和她一樣,具有令天下大亂的威脅性。”
無心妖女!
風午悅雙眼瞪大,猛地推開宗持站起來,心中豁然開朗!
她怎麼就忘了,原書中無心妖女這位被釘在恥辱柱上的人物。
所謂紅顏禍水,無心妖女將這四個字詮釋得淋漓儘致,她所做下的種種惡行,足夠她遺臭萬年!
無心妖女擁有傾倒天下男子的容貌,更擁有一顆不安分的心,視忠貞如無物,四處招惹男人。
她彷彿就是為誘惑男人而生,心中無愛隻有性,比之恩客無數的妓子還要放蕩。
若她真是與人銀貨兩訖的妓,也便罷了,偏她傾城國色,拜倒在她裙下的男人,儘是青年才俊、權貴巨賈、朝中重臣。
一個兩個,皆坐擁頂級權勢,並且全部為她神魂顛倒,為了獨占她,甚至不惜兵戈相向,挑起戰爭。
無心妖女作亂人間前,這個世界原本隻有七大國五大世家,就是因為她,引群雄相爭,致使天下格局急劇變化,世家、國度幾多分裂。
時局最混亂的時候,多達三十個國家共存,直到無心妖女死後,才漸漸穩定在十三數。
無心妖女既然是男人趨之若鶩的神明級人物,相對的,便是女人們的公敵。
青陽國本是當初的七大國之一,曆經風風雨雨,國土雖然幾次擴張、收縮,但紫麒成作為國都、權利中心,一直未曾變過。
無心妖女當初在紫麒城攪弄風雲,明明已身在王爺後院,卻又暗中勾搭彆的男人。
男人們為她鬥得頭破血流,親人不顧、前途不求、性命不要,猶如瘋魔一般,而到最後,不過落得一個死字,徒留親朋哀痛。
就拿如今的荀老夫人來說,她原本育有三子,沉穩持重的老大與聰明伶俐的老三,都曾戀慕無心妖女,兄弟相殺,英年早逝。
紫麒城中,與荀老夫人擁有相似經曆的人不在少數,她們對無心妖女痛恨至極,即使她已死去多年,也不曾忘懷。
風午悅的出現,勾起了她們的慘痛回憶,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風午悅太美,美得她們心慌,害怕她會成為下一個無心妖女!
如今這些人還隻是逼迫子女,遠離風午悅,待時日一長,對她做出什麼偏激舉動都有可能!
宗持看著風午悅的神色變來變去,“看來你對無心妖女知道得不少。”
風午悅回神,盯著宗持的臉龐,幽幽開口,“不知道才奇怪吧……她的事蹟,早被傳爛了。”
宗持溫柔鳳眸回視著她,伸出手,“做我的王妃,你願不願意?”
“不願意。”
“太傷人了,都不想一下嗎?”
風午悅推開宗持的手,揹著手,朝學堂外走去,“回去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