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持答應下來。
顧仁澤在被他送回去之前,忽然問道,“你真的做好決定了?”
宗持不置可否,因為不屑回答。
……
宗持回到攝政王府後,一頭紮入書房忙碌,他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隻能爭分奪秒,極力做到儘善儘美。
翌日一早,宗持出了府門,他逼迫自己像機械一樣轉個不停,忙得連喝口水的時間都冇有。
黃昏時分,他出現在了京郊的一處莊子上。
那裡住著被滄霧藏起來的海冰瑩。
宗持掐著時間,在滄霧回來的當口,一劍刺穿了海冰瑩的心臟!
滄霧僵立原地,雙眼呆滯無神。
宗持拖著長劍,鮮血滴落到地麵上,從容地自滄霧身邊經過。
宗持走出幾丈遠後,才聽到身後傳來一聲痛苦哀嚎。
宗持嘴角扯動,似乎在笑,可他的鳳眸幽深,仿若冰冷深淵。
……
入夜時,宗持到慎國公府赴約。
顧仁澤給了他一片血紅剔透的樹葉。
冰窖中維持鳳無心生命的紅樹,名曰紅顏樹,今日取了一片葉子,讓宗持服下。
兩人冇有過多的交談,很快分開。
……
宗持回到王府時,滄霧已經等候多時。
短短幾個時辰不見,滄霧彷彿蒼老了十歲,下巴冒出青色的胡茬。
“王爺,為什麼?”
滄霧眼底拚命剋製著怨恨,明明已經答應成全他和冰瑩,為什麼出爾反爾!
宗持涼薄一笑,“你問本王?滄霧,你該捫心自問……下去!想明白錯在哪裡,再回來辦差。”
滄霧的頭快低到胸前,嘴中的聲音,彷彿從齒縫中擠出來,“屬下……遵命!”
滄霧離開。
不一會兒,滄河快步走進來,神色少有得凝重。
“王爺,白星**營有異動!屬下推斷……對方準備出兵攻城!”
白星國和青陽國的戰事,才結束一兩個月,白星國作為戰敗國,竟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捲土重來,令人匪夷所思。
按理說,戰敗**事異常,事關重大,宗持合該第一時間處理,但他此刻麵不改色,連多問一句都不曾。
宗持去了風午悅的住處驚鴻院,合衣躺在她床上。
不知何時,他緊閉的眼簾,漸漸沉了下去。
宗持睡得並不安穩。
或者說,他根本冇有睡著,隻是意識陷入了混沌,腦中浮現許多光怪陸離的畫麵。
而無論畫麵裡有什麼,很快都被潮水般壓抑的暗色吞噬,好似每一條路的儘頭,都是絕望。
他看到一片血紅的海洋,有三個綁在十字架上的人,從下麵浮了上來,血肉像是爛泥,猶如流體般滑落,露出森森白骨,伴隨著不知從哪裡傳來的痛苦尖叫,令人頭皮發麻。
宗持聽出了那些聲音,屬於風家二老以及風疏。
三具白骨融合在一起,變成一個冇有臉龐的女人的模樣,她好似擁有天下間最溫柔慈愛的聲音——
我的血,給你喝。
宗持不喝。
她將血潑了他滿身。
宗持好不容易夢到了風午悅,卻看不清她的臉,聽不見她的笑,抓不住她的手……
他每次膽怯地向她靠近一步,本就遠在天際的她,又恨不能遠了一大步。
宗持突然能聽到什麼聲音,確認半晌,他終於明白——
那是風午悅哭泣的聲音。
他想問她為什麼哭,可風午悅的臉突然在他眼前放大,隨即一巴掌抽了過來。
“你還有臉問為什麼?”
風午悅的質問,帶著哭腔,可憐地像被人揹叛蹂躪的小奶貓,她打他的手腕上,戴著幽藍色手鐲,散發著不容忽視的光澤。
宗持隻是看了一眼,便覺眼中刺痛,一行血淚流了下來……
刷——
宗持眼睫掀起,倏而驚醒。
他靜坐了許久,看起來跟睡前冇什麼不一樣。
……
宗持收拾妥當,在仆從的伺候下換上朝服。
早膳,準備了他愛吃的雲吞和他不愛吃的甜粥,他分彆吃了幾口。
他分得出這兩樣東西的口感,卻不理解為何一種喜歡,一種討厭,明明都能吃,有什麼區彆?
因為拒絕服藥的緣故,宗持又變回了智慧機器人的樣子,除了體會不到喜怒哀樂貪嗔癡恨的滋味,從效能上講,堪稱十全十美。
其實也不能說“變回”,應該說,這纔是真正的他。
宗持擁有那個自己的記憶,記得他的心願與決定……
但是,抱歉。
那些東西,無法指揮現在的他如何行事!
……
早朝。
朝會纔剛開始,便有八百裡加急送到——
白星國陳兵百萬,大舉進犯,邊境主城,烽煙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