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嬌百媚的瓦蓮京娜同誌,之前是由克裡姆林宮安排的車輛接進來的,考慮到他們的人很多,所以接送的車是一輛巴車,而在回去的時候,她不想坐那輛車了,理由是車上的人在看她的時候,總像是想要吞了她一樣。
看著麵前這位女士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向自己提出同車而行的要求,原本便是“寡人有疾”的維克托,實在是想不出一個可以坦率拒絕對方的理由。
車子緩緩開動起來,車廂內,維克托坐在後座上,稍稍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列寧裝,這纔看向身邊的女人,問道:“請問,瓦蓮京娜小姐,你住在哪兒?”
“大基夫洛夫斯基衚衕,40號,”瓦蓮京娜正伸手撫摸著前座椅背上的皮質套,聽了這話之後,她縮回手,扭頭看著維克托,微笑道,“就在勃留霍年科女子學校的旁邊。”
維克托點點頭,朝正在看著後視鏡的司機點了點頭。
“謝謝你,維克托,”瓦蓮京娜扶著前座的扶手,說道,“你是個很溫柔的男人。”
維克托朝她笑了笑,心裡卻說道:你並不瞭解我。
車子在雨中的克裡姆林宮緩緩前行,由於車上冇有政治保衛局特發的通行證,所以在克裡姆林宮內行駛是限速的,不能開得太快。
車內,維克托偏頭看著車外的雨景,鼻腔裡則充斥著一股濃鬱的香水氣味,這香水應該是混合型的,香味濃烈卻又不會令人感覺不舒服,反而會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說的具體一點,就是容易令人產生一種旖旎的幻想。
“維克托,你似乎不是一個善於言談的人呢,”在他身後,瓦蓮京娜輕聲笑道。
“哦?”維克托回過頭來,看了對方一眼,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瓦蓮京娜冇有回答,隻是做出一個委屈的表情,同時縮了縮肩膀,雙手一攤。
“哈,抱歉,”維克托這才意識到,自己剛纔的沉默其實是很冇有禮貌的,“隻是臨時想到了一些事情,嗯,瓦蓮京娜小姐想聊些什麼?”
噗嗤一笑,瓦蓮京娜嫵媚的翻了個白眼,說道:“看來你果然是不善言辭。”
語氣頓了頓,她又說道:“你知道你的那部作品,現在正由列昂尼德拍攝成電影作品嗎?”
這事維克托還真知道,瓦蓮京娜口中所說的列昂尼德,指的就是現在很出名的青年導演塔拉烏彆爾格。不過,《這裡的黎明靜悄悄》這本小說,說到底並不是維克托寫出來的,而且即便是他寫的,現在也不由他來做主了,人民教育委員會給了他500盧布,將這個故事買走了,嗯,還包括了那首同名歌曲。
“知道,”維克托點點頭,說道,“庫裡肖夫同誌之前與我談過這件事。”
庫裡肖夫是如今蘇聯導演界的領軍人物,其地位類似於官方認可的知名大導演。
“非常遺憾,我其實對故事中麗達的形象非常喜愛的,”瓦蓮京娜翹起二郎腿,一臉遺憾的說道,“隻是在視鏡的時候,那些人認為我的形象與麗達不符,所以……”
隨著她翹腿的動作,維克托的視線禁不住下移幾分,焦點落在她裙襬下裸露出來的膝蓋和小腿上,由於雨天的緣故,再加上時間尚早,車廂裡的光線昏暗,車窗外微亮的一點晨曦投射進來,落在女人那光潔的膝蓋上,將那些的肌膚渲染的如同溫玉一般。
“我總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我的形象會與麗達的形象不符,”瓦蓮京娜似乎冇有注意到維克托的視線,她繼續抱怨道,“難道麗達就不能長我這個樣子嗎?”
還真是不能,維克托將視線移開,在對方那張豔麗過頭的臉上一掃而過,對於一部影視劇來說,並不是演員選的越漂亮越好的,麗達是個女戰士,班長,而瓦蓮京娜這種貴婦人的形象,怎麼能把這個角色詮釋好?
與此同時,維克托的心裡也有幾分狐疑,這女人之所以這麼明顯的勾搭自己,難不成是為了在電影中拿一個角色?她不會真的這麼幼稚吧?既然這女人能夠認出他來,那肯定就知道他的身份了,難不成她還能期待一個內務人民委員部的高級職員,去乾涉一部電影的選角問題?真當人民教育委員會的那幫人是好招惹的?
“對啦,之前那個問題,你還冇有回答我呢,”抱怨了一會兒,瓦蓮京娜突然岔開話題,說道。
直到這時候維克托才察覺到,對方對自己的稱呼似乎變化的有點快,從“維克托?維克托羅維奇同誌”,到維克托,再到現在的“你”,不知不覺就完成了轉變。
不過,維克托並不介意這些,畢竟對方是個性感妖媚的年輕女人,能被這樣的女人關注、勾引,對於任何一個男人來說,似乎都不是什麼壞事——勾引,說明自己身上有值得被人勾引的地方,否則的話,人家可能都不會睜眼看你。
“什麼問題?”維克托的腦子裡浮現出昨晚與這女人間未結束的話題,臉上卻做出一副疑惑的表情,問道。
“故事,更多的故事,”瓦蓮京娜說道,說完了,她又補充了一句,“其實,我最近正在整理素材,準備寫一本歌頌我們紅軍戰士的書,如果你能為我提供一些素材就太好了。”
“哦,我明白了,你需要那些感人的事蹟,”維克托笑道,“不過就像我說的,這樣事蹟在戰鬥一線比比皆是,關鍵就在於你有冇有關注到了。”
“比如?”瓦蓮京娜撲閃著兩隻大眼睛,有些期待的說道。
“嗯,這樣吧,我給你講一個戰地記者的故事,”維克托想了想,迅速的腦子裡翻找著前世所看過並且記憶深刻的小說,“準確的說,是一名戰地記者在冇有戰爭的20天內所經曆的故事。”
瓦蓮京娜連連點頭,當維克托開口講出第一個字的時候,她便將右臂撐在大腿上,用右手托著下巴,目光灼灼的盯在維克托的臉上。
維克托所講的這個故事,來自於康斯坦丁?西蒙諾夫的中篇小說集《洛巴金劄記》,原名就是《冇有戰爭的20天》,整個故事算不上多麼感人,但卻通過一個戰地記者的個人經曆,全景展現了聯盟形形色色的普通人,是如何因為這場戰爭而緊密聯絡在一起的。可以肯定的是,宣傳鼓動部門絕對會喜歡這樣的故事,因為它反映出來的,就是國家的意誌和人民的精神。
不過有趣的是,此時的維克托並不知道,自己身邊這個女人,恰恰就是他這個故事的原作者,也就是康斯坦丁?西蒙諾夫所追求的女人,這位多情的大作家為了追求這個女人,已經寫了不知道多少詩了。按照正常的曆史軌跡,瓦蓮京娜再要不了多久,便會與西蒙諾夫成婚,然後又在婚內與多情的羅科索夫斯基發生點曖昧的故事——重生的最微妙之處,就在於重生者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變成他所熟知或不知的曆史的一部分。
故事雖然是一箇中篇小說,但要想在路上講完,顯然是不太可能的,維克托隻將整個故事講了一小半,纔講到洛巴金趕到塔什乾的時候,車子便已經停在了一棟外牆漆成黃色的二層小樓外麵。
維克托停下口述,低頭朝車窗外的小樓看了一眼,確認了一下樓門前的門牌號,這才轉過頭來,微笑道:“好啦,瓦蓮京娜小姐,你的住處到了。”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他同時在內心裡腹誹著莫斯科市委的住房安排規劃,像瓦蓮京娜這樣年輕的女人,隻是因為她是電影明星,在民眾中有一定的名氣,便能得到這樣的住房安置。而回想一下當初,自己在晉升為內務人民委員部上尉,且還帶有戰功的情況下,也不一定能在莫斯科得到這樣的住房待遇。
所以說,不管到了什麼時候,名人總是更容易獲得優待的,哪怕這份優待並不怎麼合理。
“啊?”瓦蓮京娜已經沉浸在了故事裡,她在回過神來的時候,嘴裡輕呼一聲,緊接著便提出邀請,“我能請你上去喝一杯咖啡嗎?”
“哦,我想,還是下次吧,我……”維克托有些心動,儘管他知道這女人對自己“不懷好意”,但對於一個男人來說,似乎都很喜歡那些長得漂亮而且又對自己“不懷好意”的女人。
“可你的故事還冇有講完,”瓦蓮京娜不給他拒絕機會,直接打斷他的話,說道,“而且,隻是喝一杯咖啡而已,應該不會耽擱你太長時間的。”
“可是……”維克托看了一眼前坐上的司機,一臉遲疑的說道。
“我這裡的房間很多,可以為司機同誌安排一個休息的地方,”瓦蓮京娜很是善解人意,她一眼就看出了維克托的顧慮,直接說道。
這話說完,她不等維克托再開口,便伸手握住他的手,稍稍使力握了握,說道:“走吧,拒絕一位女士的邀請,可是不太禮貌的。”
維克托又看了看車外那棟小樓,最終還是推門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