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時間,蘇德兩國之間的盟友關係得到了全方麵的展現,這一點不僅僅體現在德軍遵守承諾,將西白俄羅斯、西烏克蘭的領土全部交給蘇聯這一方麵,同時,也體現在雙方的貿易、技術以及軍事往來等各個方麵。
在利沃夫方向上,蘇德雙方都在加快鐵路的修建,這其中包括了從普熱梅希爾到利沃夫的一條,以及從紮莫希奇到利沃夫的另一條。
按照雙方的規劃,一旦這兩條鐵路修建成功,那麼不管是從巴庫運來的石油,亦或是從斯大林諾運來的煤,以及包括小麥在內的糧食,都能通過這裡迅速運輸到德國境內。
僅就目前來說,雙方的進出口貿易已經熱火朝天的展開了,由於英法兩國在德國的西部邊境線上陳設重兵,雙方的戰爭隨時都有可能爆發,因此,德國人需要大量的糧食來補充其國內需求的不足,雙方以工業製成品換取糧食的貿易,是進行的最頻繁的。維克托手中的香菸,就是從德國人那裡進口的。
就維克托所知,德國人甚至還向蘇聯派來了兩批工程師,以此來幫助蘇聯改進嘎斯汽車的生產工藝。雙方的關係好的如同蜜裡調油,誰能相信短短一年半之後,就會爆發那麼慘烈的戰爭。
當然,對於維克托來說,這些都屬於題外話,他現在最需要立刻解決的,就是向停留在利沃夫的梅爾庫洛夫同誌展現他的忠誠,對蘇維埃國家的忠誠。
點上一支菸,維克托用夾著香菸的手在瓦連卡的肩膀上拍了拍,後者心領神會的開動車子,朝著前往捷爾諾波爾的方向開去。
車子在顛簸的道路上行進了半個多小時,道路前方開始出現土包般的丘陵,同時,道路兩側的植被也開始多了起來,到了這裡,實際上就已經進入沃倫高地的外圍地區了。
這裡其實是人跡罕至的地方,無人的叢林丘陵是這裡的主旋律,對於地緣遼闊的蘇聯來說,要想憑藉不足兩億的人口,將整片國土都占滿,顯然是癡人說夢。所以,在西烏克蘭地區,包括西烏克蘭與白俄羅斯交彙的廣袤領土上,很多地方都屬於叢林沼澤密佈的無人區。
無人區,絕對是殺人藏屍的不二之選。
烏拉洛茲丘陵地區,距離利沃夫二百三十公裡,距離捷爾諾波爾一百九十公裡,是一片正好處於兩州交界處的叢林丘陵地域,因為附近百公裡內缺乏村鎮,因此是個非常不錯的隱秘地點。
按照上級部門的命令,目前利沃夫內務人民委員會已經選中了這裡,預備在未來一段時間內,在這裡建立一個秘密的特工培訓學校,這項工作由索菲婭負責,她如今是利沃夫內務人民委員會監察局的負責人,同時負責秘密政工局的工作。
維克托的吉普車在一處丘陵下方的林間小路上,被一道紅藍相間的隔離杆擋住,崗哨處走出來一名揹著步槍,戴著藍帽子的士兵,在檢查了證件之後,纔給兩人放行。
吉普車順著林間小路又前行了十幾分鐘,在駛下一個坡崗之後,前方出現了一處被鐵絲網牆隔離出來的林間空地,此時,這片空地上正在施工,還有四五輛車停在入口處。
瓦連卡將車停在鐵絲網牆的入口處,維克托下車的時候,有一名身材嬌小、戴著船帽的女兵小跑著迎上來,行過軍禮之後說道:“中尉同誌,下士莉莉婭·卡基米爾羅夫娜向您報道。”
維克托給對方還了個軍禮,問道:“索菲婭少尉人在哪兒?”
“索菲婭少尉陪著斯大林同誌的官員去監督行刑了,”女兵回答道,她並不知道梅爾庫洛夫的身份,隻知道對方來自莫斯科,因此就用了這麼個稱呼。
維克托點點頭,示意對方帶路的同時,心裡也是暗自感歎,梅爾庫洛夫同誌在處決波蘭俘虜這件事上,實在是太過熱心了,他真是不明白,難道殺人這麼有意思嗎?還值得如此迫切。
這片看著很開闊的空地,也是處在一處丘陵的坡崗上,維克托跟在女兵的身後,踩著有些潮濕的泥土登上坡頂,這才發現,坡頂的後方是一片更加開闊的空地。
此時,這片空地已經被打造成了臨時的戰俘營,有一些簡陋的木屋被建在林地內,當然,更多的還是一些破破爛爛的帳篷,幾座四五米高的瞭望塔散佈在營地內,遠遠看過去,每一座瞭望塔上都架設了機槍。
在營地內的帳篷與帳篷之間,東一夥西一群的聚攏了很多人,這些人都穿著肮臟破爛的軍服,其中有一些甚至還戴著軍帽,當然,也有一些穿著便裝、戴著眼鏡,看上去文質彬彬的。由於長時間的營養不良,這些人一個個的麵黃肌瘦,活脫脫就像是鬼一樣。
在女兵的帶領下,維克托橫穿整個營地,在營地北側進入了一條林間小路。
這條小路顯然是不久前纔開辟出來的,有些地方還有掘出來冇來得及運走的樹根,說是小路,其實已經足夠寬了,至少能夠允許一輛卡車通行。
順著小路前行,不過五六分鐘的時間,眼前視線陡然開朗,竟然是到了一處河灣。
這條河並不寬,五六米的樣子,看走向,應該是德涅斯特河的一條不知名的小支流,其發源地應該是沃倫高地的某處沼澤帶,每年豐水期河裡纔會有水。
小河冇有人工修建的河堤,平緩的河岸上長滿了荒草,有些地方的荒草甚至有半人高。這裡的荒草都不知道寂寞的生長了多少年了,直到這些戴著藍帽子的人出現在這裡。
在離著維克托他們三四百米的一段河岸上,有不少人站在那裡,遠遠的看過去,可以看到身材魁梧的梅爾庫洛夫也在其中,他似乎正在看著什麼東西,還時不時與身邊的索菲婭交談兩句。
趟著荒草,維克托一路走過去,等離得近了,才發現在這些人麵前,已經挖掘出來一個占地足有三百來平方,深度超過兩米的巨型大坑。因為離著河流太近的緣故,坑底已經溢位水來了,渾濁的泥塘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著詭異的光。
看到維克托走過來,梅爾庫洛夫停下與索菲婭的交談,說道:“準備工作還需要加強,最主要的是,名單上涉及到的人,必須一個不少的處理掉。”
語氣頓了頓,他又補充道:“維克托·維克托羅維奇中尉同誌,我知道你剛剛進入國家安全部門工作不久,在思想上、性格上,可能還冇有適應這個特殊的崗位,對於某些看似無辜的人,你還抱有一些同情心。但我必須警告你,你的這份同情心用錯了地方,對敵人的同情,說明的是你的立場不夠堅定,看待人的視角冇有放在正確的位置,這是一名國家安全工作者的大忌。”
“是,委員同誌,我會儘力調整的,”維克托哪敢多做解釋,他隻能點頭承認錯誤。
“不是儘力,而是必須,”梅爾庫洛夫語氣嚴肅的說道,“利沃夫地區對於國家來說,是一個很關鍵的邊疆區,這裡的一切都很複雜,不管是民族成分,還是治理難度,都是如此,你身上表現出來的任何弱點,都可能成為敵人利用的工具,所以,在對待敵人的問題上,如果你的態度不夠堅決,不夠冷漠,那麼,你就會出問題。”
“是,委員同誌,”維克托又一次說道。
“那麼,現在開始執行你的任務吧,”梅爾庫洛夫扭過頭,隨口說了一句,轉身走向遠離深坑的地方。
維克托略一遲疑,朝站在不遠處的索菲婭點了點頭。
很快,河灘的荒草地上響起尖銳的口哨聲,停在不遠處的兩輛卡車,開始朝著這邊開過來,並最終停在深坑的東、南兩側。
卡車的後方有車篷,車鬥尾部有布簾遮擋,當卡車停住的時候,後方的布簾被人從車上撩開,顯露出兩挺冷森森的馬克沁重機槍,機槍的槍口,正好朝著坑洞邊緣的位置。
又過了一會兒,陸陸續續有幾輛卡車從林間小路的方向開過來,當先兩輛卡車最先停住,車後方跳下來數十名荷槍實彈的藍帽子士兵。這些士兵顯然是早有默契,他們剛一從車上下來,便自動在附近佈置崗哨,選擇最佳的扼守位置。
直到這些士兵占好了位置,最後的三輛卡車後方,纔有士兵打開了車鬥擋板,將一個個衣衫襤褸的囚犯從車上驅趕下來。
等到這些犯人在士兵的驅使下站成了兩排,維克托才遠遠地朝卡車停放的方向擺了擺手。隨著他的手勢,站好隊的四五十名囚犯被驅趕著走向深坑,直到那個令人感覺恐懼的深坑出現在囚犯們的眼前,這些已經被饑餓和疾病折磨的極度虛弱的囚犯,才陡然間喧嘩起來,很明顯,他們已經知道自己將麵臨什麼了。
喧嘩很快演變為驚慌,驚慌又迅速進化為恐慌,有人在隊列中大喊大叫,還有人試圖將身邊的人推開,遠遠的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