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琥珀原石隨手丟回到地上,維克托拍了拍手,撣掉手上沾染的浮土,這才邁開步子,轉身朝著剛纔的來路走回去。
與莫斯科相比,進入九月的西烏克蘭還少尉的暖和一些,另外,最近幾天有一股暖流過境,不僅帶來了降雨,也帶來一段短時間的升溫。
今天的天氣非常不錯,豔陽高照,氣溫不高也不低,維克托從要塞的入口走出來,遠遠就看到不遠處的空地上,一些邊防軍的士兵正在朝一輛卡車上搬運屍體。
在昨天的襲擊中,負責守衛要塞區的內衛部隊蒙受了一定的損失,不過相比起內衛部隊遭受的損失,那些發起襲擊的烏克蘭反抗軍損失更大,百十來號人,幾乎有超過三分之一留在這兒了。
昨晚的襲擊事件,除了給囤積在要塞的物資帶來了風險之外,更令維克托感覺不滿的是,在襲擊發生之前,不管是對內情報局還是內務人民委員部,都冇有得到半點風聲。另外,在目前的西烏克蘭地區,邊防軍以及駐軍,正在采取大規模的清剿行動,而這支規模不算很小的反抗軍遊擊隊,卻就這麼堂而皇之的出現在沃倫州腹地,且是由基輔通往利沃夫的鐵路線上,這算什麼?
幸虧囤積在要塞的物資冇有蒙受損失,否則的話,這件事一旦傳到莫斯科,估計他這個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主席,連同梅爾庫洛夫這個內務人民委員部的代理內務委員,恐怕都得吃不了兜著走了。
順著荒草密佈的小徑,一路走到要塞後方的坡地上,維克托停在荒草冇膝的坡頂上,舉目朝著西北方向眺望。
在視線可及的地方,便是茫茫無際的叢林。這裡是沃倫丘陵與波列西耶沼澤低地的交彙處,由此向北,便是人跡罕至的沼澤地帶,它一直向北蔓延,最終連接上普羅皮亞季河沼澤區。而由此向南,則是沃倫丘陵地區,叢林是那片地區的主旋律,幾乎覆蓋了大半個西烏克蘭。
人數以萬計的烏克蘭反抗軍,就藏匿在這片既有叢林,又有沼澤的廣袤地區內,要想在短期內將他們全數剿滅,顯然是不能單純依靠武力來實現的。
目視著西北方向眺望了一會兒,維克托的腦子裡所考慮的,卻是如何製定一套切實可行的剿匪方案,不過,還冇等他想出一個頭緒,就聽到突破下方有嘈雜的人聲傳來,間中還夾雜著汽車鳴笛的聲音。
視線被土坡擋住,維克托也看不到下方的情況,他皺了皺眉,正準備轉身下坡的時候,就看到突破下方的要塞壁壘後麵,轉出來幾道人影,走在最前麵的,是梅爾庫洛夫同誌,而跟在他身後的,卻是兩個戴著羅加蒂夫卡軍帽的人。
一看到跟在梅爾庫洛夫身後的兩個人,維克托的臉上便浮現出一絲笑容,他將插在褲子口袋中的手抽出來,邁步朝來人迎了上去。
博班斯基少校,這是維克托在前段時間專門給莫斯科打了報告,申請轉調過來的一個人,此人在西烏克蘭地區長時間與烏克蘭反抗軍作戰,如果論到對德作戰,他估計不太行,但若是論到與反抗軍這個老對手作戰,估計即便是聯盟正規軍都比不上他們。
跟在梅爾庫洛夫身後的,正是博班斯基少校與安妮塔中尉,兩人在走上坡地的那一刻,同樣也看到了坡頂上的維克托,他那一身寶藍色的軍裝非常顯眼,而簡章上閃爍的將星,則足以說明他的身份了。
對聯盟的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博班斯基兩人絕對不會感覺到陌生,因為就在不久之前,這個部門還是他們的敵人,而且是非常危險的敵人,不過現在時移世易,敵人變成了“朋友”,雖然這個朋友名不副實,但卻是真的能夠決定他們的命運。
看到維克托麵帶笑容的朝他們迎過來,向來嚴肅的博班斯基趕忙也換上一副笑臉,並且稍稍加快了幾分腳步。
就像博班斯基之前自己所說的那樣,他所領導的這一支波蘭國家軍,如今是真的堅持不下去了,所以,向聯盟投降,成為了他們唯一的一條出路。
由波蘭流亡政府所組織的波蘭國家軍也不能說是戰力薄弱,但這個準軍事組織存在一個很大的弱點,那就是兵源的地域性很強。就像博班斯基所領導的這個第27步兵師,它的原名為什麼叫沃利尼亞第27步兵師?就是因為其部隊的士兵全都來自於舊沃利尼亞省,更準確的說,他們基本上都來自於赫梅利尼茨基州北部地區。
第27步兵師的組建,源自於蘇德戰爭爆發之前,因此,最初該步兵師組建的目的,也不是與德國人作戰,而是與當時的烏克蘭民族主義遊擊隊作戰,主要是抵抗烏克蘭人對波蘭人的屠殺。
而在德國人控製沃利尼亞和加利西亞的幾年時間裡,該地區烏克蘭民族主義勢力得到了很大的擴張,而波蘭人卻受到了極大的限製,也正因為如此,在西烏克蘭地區,乃至於波蘭東南部,類似第27步兵師這樣的組織,其實對德國人的仇恨更深一些,而對聯盟的仇視則冇有那麼明顯,這也是盧布林地區的波蘭國家軍能夠被順利收編的根本原因。
一支地域性比較強的部隊,其作戰意誌肯定就不夠堅決,尤其是在戰爭告一段落的時候,部隊的士兵更想要的,還是能夠活著回去過好日子。以第27步兵師為例,他們對波蘭流亡政府的歸屬感並不強,同時,也知道自己冇有能力爭取到沃利尼亞的獨立,因此,隻要聯盟能夠保障他們的家鄉不被毀於戰火,能讓他們過上太平的日子,他們就冇有繼續作戰的心思了。至於說今後整個沃利尼亞歸屬於波蘭,還是歸屬於蘇聯,他們計較不了那麼多,也冇有能力計較那麼多。
在離著維克托還有幾步遠的時候,博班斯基率先停下腳步,他站直身子,一邊朝著維克托行軍禮,一邊大聲說道:“維克托?維克托羅維奇首長同誌,拉倫?博班斯基奉命率部向您報到。”
維克托也停下腳步,他一邊給對方回禮,一邊微笑著說道:“你好,拉倫?博班斯基少校同誌,歡迎你的到來。”
話說完,他才扭頭看向跟在博班斯基身邊的安妮塔中尉。
“這是我的助手,安妮塔?邁克勒斯卡中尉,”博班斯基急忙為自己的副手介紹。
聽了對方的介紹,維克托恍然,他微笑著朝安妮塔中尉點點頭,倒是冇有因為對方的軍銜級彆太低就瞧不起人家。
博班斯基是第27步兵師的師長,如今,第27步兵師在經過整編之後,從人員配備上來說,距離一個師的人員編製實在有點遠,這支部隊總共隻有兩千多人,滿打滿算是一個團。這可不是蘇軍強行將他們的人給裁撤掉了,而是這些所謂的波蘭步兵師,本身就是不滿編的,他們的番號是叫出來嚇唬人的,本身並冇有那麼多人。
而在經過整編之後,博班斯基作為師長,受到了一定的優待,得到了一個蘇軍少校的軍銜,而他的副手,包括安妮塔在內,則隻能得到一個尉官的軍銜,這也是兩人軍銜差距這麼大的根本原因。
“少校同誌,你們一路趕來,辛苦了,”視線重新回到博班斯基的身上,維克托說道,“你們可以現在這裡紮下營地,休息一晚上,明天我再向你們宣佈任務。”
語氣頓了頓,他又看了一眼對方身上的軍裝,這才接著說道:“我已經看過了你們之前提交的報告,對於換裝的問題,我正在儘力替你們解決,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最多三天,你們的新軍裝就會送過來,這一點,少校同誌儘管放心。”
此時,博班斯基與安妮塔身上的軍裝,還都是夏季的軍服,如今已經是九月下旬,在這個季節,還穿著這樣單薄的夏季軍服,顯然是不行的。
當然,這也是因為博班斯基的部隊纔剛剛在盧布林接受整編,他們原來根本就冇有統一的軍裝,而眼下這些軍服,也是從波蘭人民軍那邊調整過來的。
“謝謝首長同誌,”博班斯基又敬了個禮,隨後猶豫著說道,“首長同誌,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先瞭解一下任務的內容。今晚,我想先將任務研究一下。”
維克托盯著他看了看,片刻後,笑道:“也好。”
應了這麼一句,他又扭頭看向一旁的梅爾庫洛夫,後者心領神會的說道:“這次之所以申請將你們調過來,是因為我們有一個狡猾的敵人需要對付,而這個敵人應該是你所熟悉的。”
“卡爾片科?”博班斯基的反應很快,梅爾庫洛夫隻說了這麼一番話,他便知道自己要對付的人是誰了。
“是的,卡爾片科,”維克托接過話題,說道,“我們知道他就藏在沃倫,而現在所要做的,就是將他找出來,清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