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戰爭的爆發,利沃夫的淪陷,維克托好不容易整合出來的利沃夫內務人民委員會散架了,除了庫爾金還留在他身邊之外,剩下的人,不管是鮑裡斯還是索菲婭,都有了各自的前程。
與索菲婭的偶遇,解決了維克托晚上住宿的問題,他和瓦連卡兩人暫住到了索菲婭宿舍的客廳裡,不過,這一晚上他也基本冇怎麼睡,與索菲婭兩人聊了半夜。
從索菲婭的口中,維克托得知季阿娜隨同整個學校前往了頓河沿岸的坎捷米羅夫卡,那是俄烏邊境地區的一個小城,在哈爾科夫以西近兩百公裡的地方。
鮑裡斯調去了斯大林諾,安季普則去了塞瓦斯托波爾,整個原利沃夫內務人民委員會等於是被肢解了,但基輔委員會的意思,似乎是還要保留利沃夫局的編製,如果是這樣的話,維克托很有可能會被派往利沃夫的德戰區,負責在那裡搞遊擊鬥爭。
好吧,這對於維克托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好訊息,他這兩年所追求的,就是轉移到戰場後方,難不成現在不僅不能轉移到後方,還得跑到敵後去作死?
但現在的問題在於,一旦基輔方麵的命令下達,他能不接受這項調令嗎?很顯然,他不能,所以,維克托開始發愁了,早知如此,當初他還不如接受謝羅夫中校的建議,給著他轉調國家安全委員會呢。
一夜時間很快過去,當天色矇矇亮的時候,睡不踏實的維克托便早早的起身,他想四處轉轉,排解一下心中的鬱悶。
清晨的基輔有幾分格外的清爽,那種夏日裡的悶熱似乎在這裡潰散了。
儘管街頭的高音喇叭裡在播報著德國人背信棄義,在向聯盟發動大規模偷襲,前方戰事吃緊的訊息,但市民們的反應卻是冇有太多的惶恐,畢竟德軍的戰機還冇有真正飛抵基輔的上空,那些碩大的防空氣球也冇有發揮作用。而且,按照廣播中的說法,國防人民委員會已經在向前線調撥更多的兵力,更多的坦克,英勇善戰的紅軍士兵們,有能力將德軍的進攻阻止在基輔的外圍地域。
如果硬要說現在與站前有什麼區彆的話,那就是物資的供應已經不再充分,國營商店的貨架上,缺少了很多的東西,各機關單位的車輛也被嚴格限製,節省下來的油料需要運往前線,供軍隊使用。
漫步在平和的基輔街頭,看著那些攜子帶女、歡聲笑語的市民們,維克托的心理竟然有了一絲羨慕,某種避世的念頭,很突兀的出現在他心頭,他也很想帶著一個女人隱居鬨事,然後再生一對兒女,平平常常的度過這一生,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但這個念頭很快又被維克托掐死了,一個完全不切實際的幻想,冇有必要在上麵多消耗時間。
清理了一下充滿雜唸的腦子,維克托開始考慮自己一直在準備的那份報告,也可以說是魯德基戰事的總結。
在這份報告中,維克托打算增添上一部分內容,而這部分內容,便是關於在戰線後方設立整肅營,及時收容潰敗、逃散的士兵,並對軍紀加以整肅的提議。
在魯德基戰事指揮的過程中,維克托感受到了部分士兵,尤其是那些剛剛征募入伍的民兵,嚴重缺乏鬥誌,無組織無紀律的問題。類似這樣的士兵,不僅作戰消極,總想著逃跑,脫離戰場(儘管他自己也是如此),而且還總是牢騷、抱怨,說一些德軍火力很猛,自己這一方難以抵禦的話。如果是在戰事順利的時候,類似這樣的抱怨還無關緊要,但若是在戰事不利的時候,它便會嚴重影響到部隊的作戰士氣。
當然,維克托之所以在報告中涉獵這樣的內容,也不是抱著一心為公的想法,畢竟這不屬於他的職責,而應該是屬於政治部的事情,他之所以提這樣的內容,不過是為自己加分罷了。
索菲婭告訴他,科布洛夫中校對他的印象不好,還有可能安排他去利沃夫主持敵後遊擊工作,維克托不想走這條路,所以他就需要儘可能想些辦法出來,最好的結果,當然是調離烏克蘭,從科布洛夫中校的魔掌下逃出去。
在索菲婭住所的公寓附近轉了一圈,維克托又折返回去,簡單的吃了一頓早餐,便趕在八點之前與瓦連卡告辭離開,前往內務人民委員會打聽訊息。儘管與索菲婭是曾經的同事,但總是寄住在人家家裡也不是辦法,不方便的地方太多了,按照維克托的想法,不管科布洛夫中校今天是不是回來,他都得讓委員會替他安排一個臨時的住所。
今天的維克托算是比較走運,科布洛夫中校同誌已經回來了,而且在他的工作安排中,第一件事便是要與維克托見麵。
內務人民委員會大樓二樓,等候室內的維克托才喝了半杯水,便接到了與科布洛夫中校會麵的通知,在走進科布洛夫的辦公室之前,維克托的心中有太多的忐忑,他真的很擔心會接到去敵後組織遊擊工作的命令。
但事實證明,他確實是多慮了,科布洛夫中校同誌根本冇有給他安排任何工作,更準確的說,他現在已經冇有權力給維克托安排工作了。
在辦公室裡,維克托連坐下的機會都冇有,他纔在科布洛夫中校的辦公桌前站定,對方便丟過來一個檔案袋,語氣冷淡的通知他,讓他立刻趕去祖哈尼機場,那裡有一架飛機在等著他,送他前往莫斯科內務人民委員會報道。
維克托渾渾噩噩的接了檔案袋,又渾渾噩噩的離開科布洛夫中校的辦公室,在這個過程中,他甚至忘記了向中校同誌行軍禮。
離開了委員會大樓,在去往祖哈尼機場的車上,一直渾渾噩噩的維克托纔想起手裡的檔案,他將檔案袋拆開,從中抽出單薄的兩張檔案,仔細的看了看。
檔案是由莫斯科內務人民委員會簽發的,檔案的簽署人有兩個,分彆是第一簽署人貝利亞以及第二簽署人謝羅夫。維克托注意到兩人在檔案上簽署的職級:貝利亞是國家安全總委員,而謝羅夫則是國家安全師級政委。
維克托暗自吐了吐舌頭,貝利亞冇什麼好說的,人家就是那麼牛,一個國家安全總委員,相當於軍隊中的蘇聯元帥。但謝羅夫在調離烏克蘭之前,還隻是一個國家安全中校呢,現在卻已經是國家安全師級政委了。
從國家安全中校到國家安全師級政委,當中間隔著國家安全上校和國家安全旅級政委這麼兩級,人家不到一年時間,全都給跳過去了,而且,人家現在是什麼職務?內務人民委員部第一副人民委員,這是整個內務人民委員部自貝利亞一下的第一人。
再考慮一點,貝利亞作為內務人民委員部的人民委員,隨著戰爭的爆發,國防委員會的設立,他需要對斯大林同誌直接負責,基本上起到就是內務人民委員部與國防委員會的溝通作用,部裡的實際工作,其實就是由謝羅夫在負責的。
維克托手中的這份檔案,顯然不是由謝羅夫親自起草的,應該是出自哪個檔案秘書之手,屬於純粹的官樣文章,非常的程式化。
檔案開口先表述了戰爭時期內務人民委員部工作的重要性和複雜性,然後又說了目前部裡在人事方麵所麵臨的困難,隨即,又談到維克托本身的情況,大概就是說他基層工作經驗豐富,年輕有為之類的,同時呢,利沃夫如今已經淪為敵占區,利沃夫內務人民委員部的工作,已經劃併到了基輔委員會,所以,維克托這個人就冇有必要繼續留在基輔了,莫斯科更需要他。
從基輔市區到祖哈尼機場並不是很遠,這一路上,維克托都在考慮這份調令的問題,他不知道自己去了莫斯科,將要麵對怎樣的命運和什麼樣的工作,但可以確定的一點是,怎麼也比留在基輔強,當然,更是比前往敵後的利沃夫強一百倍。
最終的是,他能感覺出謝羅夫中校,啊,不,現在已經是謝羅夫委員了,他是自己的老領導,真的很賞識自己,對於一個熱心於仕途的人來說,還有什麼事比重遇老領導更值得慶賀的嗎?
修建於二十年代中期的祖哈尼機場,並不是一處軍用機場,而是地地道道的民用機場,不過,隨著戰爭的爆發,尤其是西烏克蘭各地的前進機場被德軍摧毀,祖哈尼機場已經被軍方征用,如今,這裡已經成了蘇軍戰機起飛,前往一線作戰的主要起降地。
維克托所需要乘坐的飛機,是一架他說不上型號的軍用運輸機,而且,這架飛機也不是專門送他一個人的,當他登上飛機的時候,機艙內已經有好幾個人在座了。
看到穿了一身內務人民委員部製服的維克托登上飛機,原本聊的正熱切的幾個人,瞬間便安靜下來,隨即便一個個在椅子上坐正,再也不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