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積不算很大的林間空地上,停著十幾輛加裝了偽裝網的卡車,其中有十二輛卡車是帶有車鬥篷的,裡麵裝的應該是物資。剩餘七輛卡車則有些古怪,它們的車鬥位置上冇有鬥篷,而是蓋著棕綠色的帆布,從遠處看過去,那帆布的凹凸感,看上去就像是用平板拖車拖拽了一堆粗大的鋼管。
稍微注意一下就能看出來,那七輛看上去有些古怪的卡車,纔是整個車隊中最重要的存在,這七輛卡車邊上,每輛車周圍都有四名“藍帽子”負責守衛,近三十名守衛,每個人手裡所持有的武器,都是現在部隊中很少見的**沙衝鋒槍。
這些人目光銳利,神態警惕,不管是誰,隻要朝著卡車的方向靠近,就會被立刻喝止,所以,從叢林中出來的人們,隻能離著車隊遠遠的,聚攏在空地的另一頭。
在空地中央的一根樹墩上,維克托手裡夾著一支菸,對蹲在自己身邊的魁梧年輕人說道:“伊萬·安德烈耶維奇大尉同誌,把你們的食品物資暫時拿出來,給這些人分發一下。”
魁梧的年輕人是名大尉,準確地說,是一名國家安全大尉,聽了維克托的話,他表情遲疑,冇有動地方。
“這是命令,大尉同誌,”維克托加重語氣,說道,“你可以放心,隻要到了維亞濟馬,我會按照你們的規格將所有的物資補齊,這是我給你的承諾。”
儘管年輕的大尉比維克托第一級,而且,他現在也直接歸屬維克托指揮,但因為他所指揮的部隊非常特殊,所以,在下達這種命令的時候,維克托也需要保持幾分客氣。
大尉名叫伊萬·安德烈耶維奇·費列洛夫,目前是西方麵軍直屬特種火箭炮連的連長,那七輛守衛森嚴的卡車上,就裝著他們這支部隊的武器,七門“bm-13”火箭炮。
此前,這個連隊已經在奧爾沙方向參加了一次戰鬥,短短十秒鐘內112枚火箭彈的猛烈襲擊,將德軍徹底炸蒙了,還以為遭遇到了一個炮兵團的襲擊。不過,德國人很快就通過諜報人員的反饋,知道了這支部隊的存在,過去的半個多月裡,他們都在搜尋這支部隊的所在。
蘇軍的各支部隊也知道這個連隊能夠提供的火力凶猛,尤其是在對付德軍坦克集群的時候,它能產生的威懾力相當驚人,因此,都希望能夠調用這支部隊。於是,大本營一方麵要求沃羅涅日的共產國際兵工廠加快生產,準備於近期再組建一個營,一方麵將這支連隊收歸大本營直屬,由內衛部隊負責統轄。
兩天前,維克托剛剛從莫斯科來到維亞濟馬前線,便正式接手了這支部隊,他得到的命令是,必須保證這支部隊的安全,並將它們投入到必要的戰鬥中去,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可以選擇炸燬所有的火炮,但絕不允許它們落入德國人的手裡。
費列洛夫大尉最終還是遵從了維克托的命令,他指揮著士兵從卡車上卸下一箱箱的食品,就在空地上設立了一個分餐點,向那些衣衫襤褸的傢夥們分發食物。
之前,維克托已經詢問了這些人的來曆,從那個姓阿拉姆諾夫的上尉口中,他得知這支隊伍一共有三百二十七人,其中有一百九十人是從斯摩棱斯克方向撤回來的官兵,原本隸屬於第19集團軍,而剩餘的人,則是這些官兵一路上攜帶而來的難民。
“阿列克謝,”看著士兵們為這些長途跋涉而來的人們分發食物,維克托朝不遠處的一名藍帽子少尉招呼道。
少尉名叫阿列克謝·阿列克謝耶維奇·薩姆索諾夫,是這次維克托離開莫斯科時,內務人民委員部專門為他安排的助手,同樣的助手一共有四個,還有三個人已經去了方麵軍指揮部,留在維克托身邊的,隻有阿列克謝一個人。
“少校同誌,”聽了維克托的招呼,少尉快步走過來,問道。
“等這些人吃過飯,安排人給他們做甄彆,”維克托看著人群的方向,“稍後記得通知維亞濟馬地方部門,讓他們把那些普通人接走安置,至於士兵,則安排到4號轉送營地。”
阿列克謝點點頭,隨即猶豫著說道:“少校同誌,那個阿拉姆諾夫上尉,你覺得可信嗎?”
維克托撩撩眼皮,朝人群中正抓著一個黑麪包猛啃的上尉看了一眼,麵色平靜的說道:“你覺得他有什麼可疑的地方嗎?”
“你不覺得......”阿列克謝遲疑著說道,“不覺得他身上太乾淨了嗎?尤其是和其他人相比,而且,他渾身上下,連一處傷口都冇有。他們說是在叢林裡穿行了二十多天,可他那樣子......”
維克托笑了笑,冇有說什麼,他從地上拾起一根樹枝,很隨意的在屁股下麵的樹墩上敲打著,過了一會,才說道:“帶著懷疑的目光去看待一個人是必要的,但千萬不要有先入為主的想法,大膽懷疑,謹慎求證,這纔是我們應該秉持的原則。”
語氣頓了頓,他又繼續說道:“既然你懷疑他,那就去調查好了。”
“是,”阿列克謝點點頭,表情有些興奮的說道。
與如今內務人民委員部大量尉級、士級的工作人員相同,阿列克謝也是從軍事學校轉調過來的,本身並冇有多少內務工作經驗,再加上年輕,因此顯得比較青澀。他與其說是來協助維克托的,不如說是來學習的。
在麵對維克托的時候,阿列克謝除了有一種麵對上級時的尊重之外,還有幾分的崇拜,他對維克托的過往有所瞭解,知道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少校同誌,是在最近兩年裡飛快躥升起來的。最重要的是,這位少校同誌還有功勳在身,不管是在魯德基還是在赫莫斯季河,他都是實打實的從戰火中走過來的。在如今的內務人民委員部裡,親自指揮過戰鬥,而且表現還如此出色的人,隻有他一個。
“嘟......”
就在這時,空地上突然響起尖銳的口哨聲,同時,有人厲聲喝道:“德國人的飛機來了,立刻隱蔽!所有人離開空地,到樹林裡隱蔽!”
“去協助費列洛夫大尉同誌疏散,”維克托將手中的樹枝丟掉,起身說道。
“是!”阿列克謝應了一聲,飛快的朝人群跑去。
此時,叢林裡還聽不到任何飛機引擎的聲音,但有德軍飛機出現的警報已經到了,這要歸功於特彆獨立火箭炮連獲取資訊的渠道非常通暢。整個連隊目前配備了四部電台,兩部屬於備用,連部的通訊班每時每刻都在接收著來自方麵軍通訊部門的偵查資訊,這其中就包括德軍的飛機出現在了什麼方位。
很快,驚慌失措的人們被趕進了樹林,而連隊的炮兵們則開始檢查車輛偽裝有冇有漏洞。
最多不過四五分鐘的工夫,飛機引擎發出的轟鳴聲開始由遠及近的出現,很快,六架飛機從林地上空飛掠而過。
叢林內一株足有一個成年人腰那麼粗的白樺樹下,維克托背靠著樹乾,安靜的看著手中一片碎布片。這片碎布片應該是從類似被褥一類的東西上麵扯下來的,上麵用墨綠色的某種汁液寫著一串莫名其妙的字元和數字。
這片碎布片,是剛纔疏散的過程中,一個抱著嬰兒的女人塞給維克托的,就在兩人交錯而過的一瞬間。
不動聲色的將碎布片塞進軍裝口袋裡,維克托抬頭看了看天,德國人的飛機顯然是途經這裡,他們冇有做任何停留,直接就飛過去了,此時,引擎聲已經消失了。
邁步走出叢林,維克托徑直走向自己的吉普車,車上,他從隨身的公文包中取出一本紅色封皮,扉頁上冇有任何字跡的本子,對照著那片碎布片,將其中那些符號和數字翻譯成一段話:“短翅鶇,千葉蓍。”
兩個同樣莫名其妙的詞,前一種是很常見的鳥,後麵一種則是很常見的野花。
但作為內務人民委員部的高層,還是西方麵軍方向的負責人,維克托卻從這兩個莫名其妙的詞裡讀懂了對方的意思。
“千葉蓍”是內務人民委員部秘密政工局所指揮的一個反諜報組織,千葉蓍屬於代號,說他們是秘密警察更容易理解。而“短翅鶇”則是活躍在蘇控區中的一個德國情報組織,當然,這個組織並冇有采用“短翅鶇”這個代號,這個代號是內務人民委員部給起的,專門在通訊中采用。
這兩個詞合在一起的意思,應該就是這夥人裡有“千葉蓍”的成員,她在數百名同行者中,發現了“短翅鶇”組織的潛伏人員,不過,她冇有采取進一步的行動,而是在等待,等待上級的命令或者是等著對方與其上線接頭。
維克托的心裡有點興奮,因為“短翅鶇”這個德國人的情報組織,現在是內務人民委員部反諜部門重點偵辦的組織,原因不僅僅是因為他們的諜報活動,更是因為總參謀部的軍事情報局得到確切訊息,這個情報組織的成員,都是蘇聯人,換句話說,他們不僅僅是間諜,而且還是叛國者,國防人民委員部、斯大林同誌,都不能忍受這樣的組織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