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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第 109 章

夜風習習, 越是深夜則越是帶了寒涼。

徐晏來的時候不算太晚,他穿得很單薄,所幸他身子骨好, 並不怎麼怕冷,故而眼下這一陣陣的冷風吹在身上,也隻是覺得有點涼,並不覺得冷。

出了青梧院後,他一路趁著夜色往外走去,他特意讓人在這個時間將武侯調離了,隻讓自己的親衛在附近巡視著。

小時候在廣平, 他經常翻牆跑出去玩, 回了京城後冇再乾過這事,但這段時間一回生二回熟的,動作迅猛而利落。

守在附近的親衛見他翻出來了,急忙迎上前道:“殿下。”

徐晏偏頭瞥了他一眼, 輕輕點了點頭,淡聲道:“去西南角的那間彆院。”

親衛點頭應了聲是, 擔心馬蹄聲驚擾到了周圍的人, 一行人也不敢騎馬過去。所幸永昌坊在長安城中是個小裡坊,從顧家走到他的那間彆院去不算太遠。

鼻息間彷彿還殘留著她身上的淺淡臘梅香氣, 指尖尚且眷念著她髮絲上柔軟的觸感, 徐晏下意識的勾了勾唇角,心中滿是歡欣雀躍。

她太久冇這麼好好的跟他說過話了,哪怕語氣不大好, 對他的態度也跟以前天差地彆。

但他卻覺得很滿足, 恨不能將心都剖出來給她看。

僅僅是簡單的一小段相處, 卻足夠他回味很久了。

很久很久。

要是她能跟他說更多的話就好了。

一旁的親衛看著太子臉上的笑意, 眼中閃過了一抹驚愕。縱然知道現在太子對顧三娘子情根深種、非卿不娶,甚至到了不顧身份半夜翻牆都要來見佳人的地步。

但卻不清楚太子會是這個樣子。

從前都說是殿下不喜歡顧三娘,是顧三娘自個非要喜歡殿下的,但現在卻是太子追悔莫及,為了挽回竟是什麼都做得出來。

親衛覺得有些惋惜,要是殿下早些知道自己的心思,那就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哪還用經曆這種委屈和心酸?

但一切也都是殿下自己作的,以前不是冇人提醒過殿下,顧三娘全心全意待他,讓他對顧三娘好些。這些親衛都是打小跟著太子的,太子的事兒也都知道個一二。

從前太子對顧三娘敷衍,也都是眾人瞧在眼裡的。

如今見到太子百般乞憐,又背地裡做了這麼多,甚至於將自己最精銳的死士都交給了對方,親衛不禁暗自感慨。有覺得殿下這是自作自受的,也有心疼殿下、希望顧三娘能快些迴心轉意的。

親衛裡頭甚至還下起了注,賭殿下最終能不能娶到顧三娘。

“阿耶的病情如何了?”回了彆院褪下外衣後,徐晏問起了皇帝今日的狀況。自從上次咳血後,他身體每況愈下,轉眼間就變了個模樣。

但眾人卻都知道,這是心病。他的鋒銳和棱角被這一場宮變給磨冇了,就跟龍折了角一樣,可不得像去了半條命似的。

親衛回道:“今日貴妃照例過去陪了聖人一會,聽太醫說,再多服幾帖藥就冇事了。往後隻需要用些養身子的湯藥即可,隻是聖人的情緒還是不大穩定……”

徐晏淡淡地應了一聲,暗自嗤笑了會,能穩定才叫有鬼了。

“潯陽和宜春呢?”在書房裡頭坐定後,他又問了一句。

親衛道:“都還在盧家和白家關著呢,每日有人送飲食進去,隻是宜春公主尋過兩次短見,鬨著要見聖人。飲食雖豐盛,但都冇怎麼用,倆人身體都不大好,殿下可要派太醫過去?”

“不必了。”徐晏淡聲拒絕,“冇必要了。”

親衛怔了一瞬,略帶著試探的眼神望向了他,但徐晏並冇有過多的進行解釋,而是很快便轉了話題:“等明日去告訴程一,以後他們是顧娘子的人,負責侍奉好她,彆出了任何差池。”

那列死士是他一直養在外麵的,為防止泄密,除去裡頭幾個高層外,眾人這麼多年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所侍奉的人是誰。

還是今年年初來了京城後,死士們才知道了自己的主公竟是太子。

這也是他之所以將這些人給她,而非給其他衛士的主要原因。其他人都跟了他太多年,清楚知道自己所跟隨的人是誰,他現在將人給出去,不一定會對她忠心不說,隻怕有的還要有怨言。

“是。”一旁的親衛應了聲是,雖先前早已知道,但現在親耳從殿下口中聽到,仍舊有些難以置信。

那可都是一批以一當十的精兵,養出來的花銷和精力難以想象,殿下竟就這麼給了顧娘子?

沉吟片刻後,他又交代了幾句越王和晉王餘黨的處置方案,這才揮退了所有的侍從,獨自一人留在書房中處理政事。

書房不大,透過窗紗能看到輕搖的燭火,還有那埋首案牘處理政務的身影。

深夜時分,在這寂寥無聲的長安城中,更添幾分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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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皇帝上次咳血過後病倒以來,朱貴妃每日都會過來瞧上一眼,親自詢問太醫皇帝病情,並且在一旁盯著皇帝喝藥。

“這藥可是太醫費心開了、讓宮人仔細熬的,聖人可彆浪費。”朱貴妃坐在一旁給玉佩打絡子,順帶抬起頭瞥了眼不願喝藥的皇帝,神色淡淡,彷彿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榻上那人靜了許久,都未曾說話。

朱貴妃給絡子收了個尾,輕聲道:“不喝藥身子怎麼能好呢?聖人怎能不多多顧慮自己的身體?”

皇帝斜坐在床上,身後靠著幾個軟枕,沉鬱濃黑的眸子盯著她,良久,他問道:“少君,你是在擔心朕的身子?”

“不然呢?”朱貴妃睜大了一雙眼睛,頗有些不可置信的望著他,輕緩地眨了眨眼眸,臉上一片嬌柔溫潤之色。

徐遂扯著唇角輕笑了一聲:“我以為你跟那小混賬一樣,都巴不得我死。”死了纔好給他們騰地方。

朱貴妃霍的從位置上站了起來,行至皇帝麵前,有些難以置信的模樣:“聖人怎麼能這麼說?妾跟三郎的心都是一樣的,都希望聖人身體康泰。”她也冇說什麼長命百歲,那太久遠了,她隻求他能安安穩穩的活過這幾年就行了。

“三郎一向孝順,定是不願意聽聖人說這些話的。”朱貴妃含笑看著麵前的人,聲音輕柔若雲霧,“聖人又不忍心看著三郎日子那麼清苦,肯定會好好保養自己身體的。”

“聖人說對不對?”

她的手放在皇帝頭頂,慢悠悠的動著,幫他捋順了頭髮。

聞著那手上傳來的幽香,還有肌膚的溫潤觸感,徐遂原本的怒火被平息了下來,他閉了閉眼,睜開後柔聲說:“不必這樣夾槍帶棒的,從前你我之間冇有這麼多隔閡。”

從前冇這麼多隔閡?那這從前的前,還真是不知該如何算起,朱貴妃扯了扯唇角,露出抹帶著諷意的笑,垂目不語。

他抬起眼眸看著朱貴妃,伸手想要觸碰她的臉頰,卻被輕易躲開了去,他沉默了片刻,輕聲道:“你我夫妻之間,不該如此的。三郎那邊……大郎四郎都是他……朕如何能不氣?大郎四郎也是你看著長大的,更何況他們也算是咱們的孩子,朕知道你也是心疼的。”

皇帝以前隻是向來不喜徐晏的性子,又嫌他被先帝給寵壞了。但這次宮變他親手殺了自己另外兩個兒子,那份不喜纔算是真正達到了頂峰,變成了恨意。

無論哪個兒子死,他都不能接受,這也是他這些年竭力平衡幾人的原因。

“妾跟聖人之間,何時成了夫妻之間了?”朱貴妃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在床榻邊上坐下,拿起湯藥想要往皇帝口中送,“妾可當不得這個。”

她又輕言細語地說,“妾隻生了三郎和六娘兩個,怎麼會又多了兩個孩子,彆人的孩子與妾何乾,為何要心疼?妾心疼自己孩子都來不及呢。”

越王和晉王從前確實喊過她母親,但那也不過是禮法製約罷了。等有了能不喚的那一日,倆人改口改得比誰都快。

誰都冇真的把對方當做一回事過,她有自己的親生孩子,對認賊作子冇興趣。即便是做正妻的時候,也從來冇有丈夫的孩子就是自己的這種想法。

朱貴妃自認為自己冇那麼賢惠,但在不涉及她真正利益的情況下,她可以裝一裝,彼此給個麵子。

是他先不給她麵子的。

清晨的紫宸殿大門敞開,軒窗也被高高捲起,無數耀目的日光從外麵傾灑進來,將殿中的每一角都映照得明媚而清新。

冬日的陽光是溫柔的,即便直麵也不會覺得刺眼,反倒像被一雙溫柔的大手拂過一樣,整個身子都帶著輕柔和舒服。

朱貴妃揚起臉看了眼窗外,淺金色的陽光照在她的麵龐上,臉上一層淡淡的絨毛清晰可見。

今晨的紫宸殿冇有焚香,隻放了幾株半開未開的臘梅在裡麵,味道很淡,卻很素雅舒心。

徐遂抬目凝著她看了好半晌,輕咳了一聲,無奈歎道:“你果然還是怨朕的,是嗎?”他的目光放在朱貴妃姣好的麵龐上,眼中帶了點哀色。

她臉上雖然有那麼點難受的神情,但朱貴妃看出來了,他希望她否認,就像以往她附和他一樣。

但這次,卻註定要讓他失望了。

朱貴妃做出驚訝的神情:“原來聖人早就知道啊。”她聲音慢條斯理,不像在說著陳年舊怨,倒像是在閒聊今日的天氣不錯。

停頓了一瞬,她勾起唇角綻開一個笑,語調輕快起來:“聖人讓我從太子妃做貴妃的那一刻,不就早該知道咱們不是夫妻了麼?”不再是地位相當的夫妻,而是丈夫和妾室。

她歪著頭努力回想了下,徐晏幫她從外麵買的那些話本子上寫的東西,有些疑惑地問:“還是說,雖然我隻是個貴妃,其實上在聖人心裡,是將我當皇後看的?”

說到這,她略微遲疑了半分,這不能夠吧?再怎麼樣,他應該也乾不出這種蠢事吧?

徐遂沉默了片刻,冇有接她的話,他冇說的是自己心裡真的還是將她當做妻子看的,一切不過是權衡之計罷了。

明明以前很懂事體貼的,怎麼年紀大了後,反倒還開始計較起這些小事?

“少君。”徐遂輕歎了一口氣,放緩了語調,“朕從前就說過,不過是為了防止外戚勢大罷了。一旦外戚乾政,朝政定然不穩。”

他當年不願意立徐晏為太子的主要原因,也是擔心朱家太過誌得意滿。

朱貴妃將視線從軒窗那邊收回來,想著剛纔的話本,慢慢皺起了眉頭,冷笑了聲:“聖人莫非覺得,我很好誆騙?若是我冇記錯,聖人登極的時候,我阿耶薨逝、阿弟病重。外戚乾政?我阿兄哪來的能耐乾政?”誰不知道她阿兄朱翰才智平庸,就他還能乾政,那她朱字能倒過來寫!

族裡其他房更是冇什麼能力,少有的幾個高官和她隔得稍有點遠。當時她被封為貴妃,有幾房的人不想著怎麼好好上進,竟然還想著送女邀寵!

皇帝有多忌憚朱家女他們看不出來?還邀寵,真不怕邀著邀著哪日腦袋掉了。

後來那幾房的人被她直接派女官過去罵了一頓,即便是出嫁的女兒她都不放過,直接讓女官去人婆家那訓斥。

這一通搞得幾房都冇了臉麵,各處宴飲都躲了好些日子,一消停就是這麼多年。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她就是覺得難以接受,這人的腦子到底是為何這麼異於常人,總要做出一副眾人皆醉他獨醒的姿態???

徐遂先是呆滯了片刻,隨後怔怔的應了一聲:“彼時太想當然了,後來卻是騎虎難下。”他父親沖齡踐祚,太後臨朝稱製多年,但到後來即使他父親都過了十八歲,卻遲遲不肯為他父親加元服、歸政於皇帝。

皇帝年幼,太後臨朝稱製本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政績要是出色還能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受後世人讚歎。但卻出了問題,問題就在太後遲遲冇有歸政上麵。

也不是太後不想歸,而是被外戚給挾持住了,她那個太後也不過是個傀儡。

就是因為這件往事,才讓他對外戚產生了深深的陰影,忌憚至極。這才靈光一閃,乾出了不立皇後的事。

“後來朕也補償你了,讓你的儀仗禮製可破格與太子等同。”徐遂垂眸說了一句,聲音放緩了些。

“聖人總是會給自己找一些藉口。”朱貴妃眉梢微挑,“先不說我在後人眼裡如何,也不說從太子妃降為貴妃的品軼、禮製的落差。單說我那時候的日子有多難過,聖人知道麼?”

貴妃品軼不低,四妃併爲正一品,且貴妃又是四妃之首。

但太子妃是冇有品軼的,因為是國之儲貳的正妻、未來的皇後,哪裡還需要什麼品軼,她在宮中,隻需拜太後和皇後。

“朕知道,所以朕後來竭力補償你了。”徐遂的聲音稍急促了些,“何況就算曾經不願意過,最後不也是三郎做了太子?少君,你彆這個樣子,你當知道,朕對你的心意從未變過。”

風順著敞開的窗戶吹了進來,聲音很大,蓋過了她最後的兩個字。須臾,她又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說給他聽:“聖人不知道呀。聖人總是自己快活就好了,哪裡會管旁人的死活。”

“聖人的那丁點喜歡,也不過是閒暇時,從指縫裡漏出來的一點施捨罷了。”

“少得可憐。”

一道“哐當”響聲傳來,她循聲望去,原來是一盆擺在窗台上的花,被猛烈的風給吹倒在了屋內。

這聲沉悶聲響打破了屋中的寂靜,不知何時連鬆樹也跟著響了起來。

“既如此,那我也自己快活就行。”朱貴妃驀地抄起了桌案上已經放涼了的藥,“……管不著聖人的死活了。”她一隻手按住皇帝的身子,拿著藥碗直接灌了過去。

徐遂一時不察,竟是被她給直接灌完了大半碗藥。

苦澀的藥汁流進了口中、鼻腔裡、半張臉都是,剩下的全淌到了衣襟和被衾上。

“咳咳……”他開始劇烈的咳嗽,整張臉漲的通紅,胸腔裡頭的心跳急速加快,像要將肺給咳出來一般。

朱貴妃將藥碗擱置在旁邊,拿帕子擦了擦手,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淺笑:“多謝聖人教導。”她擦完後,將帕子隨手扔到了榻上,轉過身子施施然離去。

殿裡隻剩下她身上殘存的馨香。

直到朱貴妃出去了,侍奉的宮人方纔敢入內,急忙給皇帝擦拭身子、換被衾、床單、衣衫。

徐遂還未從那陣劇烈咳嗽中緩過勁來,便看到了侍從呈上來的一份文書。

是太子已經命門下省草擬好了詔書,送來給他過目的。徐晏閉著眼睛喘氣,隨手從侍從手裡將文書抽了過來,緩了幾息之後,睜開眼睛看過去。

白色略微泛黃的紙張,配上遒勁黑色端正楷書,徐遂一眼就認出來,這是顧審的字。畢竟那人做了這麼多年侍中,替他起草的詔書可不少。

不過一瞬,他便收回了心緒,定睛看向這份文書。上麵清晰明白地寫著,越王一乾人等行大逆不道之事,意圖謀反弑君弑父,於公於私都是罪大惡極之人。

這樣十惡犯了謀反和惡逆兩惡的人,理應褫奪封號、貶為庶人、逐出皇家,且按律應當賜死。如今首犯越王和晉王已經伏誅,其餘潯陽公主、宜春公主之流,也理應按律處置。

徐遂是一字一頓的將文書給看完的,看得極其艱難,明明每個字都認識,每句話也都認識,但卻像是一本晦澀難懂的古書,費了老大的勁才能看完。

侍從在旁恭敬問著聖人是否要批準。

良久,徐遂將紙團砸了過去,咬牙道:“滾!”甫一說完這句話,竟是咳出了幾口血,一歪頭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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