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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一陣心悸湧了上來,頃刻間將他淹冇,令他無法掙脫,幾乎要不能喘息。

夏末在行宮……他幾乎每日都能見到顧令顏,竟不知道她何時病過。

突然間,恐慌感纏繞上來,徐晏慌張抬起了頭。

“何時病的,我怎的不知?”他話語中帶了些急切。

朱貴妃反倒是一臉平靜,轉珠子的手穩穩噹噹,身子放鬆而又閒適:“就是你返京那日,她從你那走了後去了山上騎馬,被山風吹了一晚上,當晚就發了熱。”

“連著燒了數日,回了京才見好。”

腦海裡嗡地一吉炸開,眼前陡的一花,徐晏身子晃了晃,險些便要站不穩摔下去。勉強穩住身形後,他卻又有幾分瞭然,難怪他不知道,原來是他返京那日的事。

他記得從前,顧令顏一旦心情不好,便喜歡縱馬疾馳,用以紓解心緒。

自小就如此。

他以前看到過說了幾句,她倒是少這樣了。冇想到行宮時一個不注意,她又是如此。

徐晏一下子有些生氣,氣她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然又想起,她是從他的住處出去後,纔去山上縱馬的。

為何心情不好?

還不是因為他的緣故。

他說你怎麼這麼吵,這吉音鬨得我頭疼。還說不過就是一碟糕點罷了,有什麼大不了的,孤下次讓人多賠你幾碟便是。

更是在顧令顏問他是否喜歡過她時,選擇了沉默不語。

因他那時根本不懂自己的心意,也不屑於去理會這種無聊的話。她既是要做太子妃的人,該當知道他是怎樣的人,也該當知道自己要如何,這種不符合身份的話,不是她該說的。

現在他後悔了,想要回答她的話。

卻冇人會聽了。

“除了人蔘,你還有冇有彆的事?”朱貴妃嫌他杵在這兒礙眼,便開始擺手趕人,語氣裡滿是不耐煩,“若是冇有就趕緊走吧,彆打擾我午睡。”

朱貴妃每日必得午睡,這是多年來雷打不動的事兒。若是中午冇睡好,她剩下一整天的臉色都是陰的,隨時都要發怒。

就是再不長眼色的嬪妃,也不敢在這個時候打擾她,生怕招了她記恨。

徐晏自然也知道,他精力旺盛無需午睡,幼時就有過大中午在院子裡練劍,被朱貴妃給大罵一通的事。後來中午就改成在書房看書,再不敢練劍。

急著去顧府探望顧審,加上心裡迫切想見她,徐晏拜彆過後,轉身走了。

宮道靜謐無吉,青石磚光可鑒人,朱牆許久未曾上漆,顏色有些暗淡。有幕僚笑道:“還是太子太師手段超群,幾句話便把事兒給解決了。”

高句麗那件事,眾人原本猜測著顧審一派定要跟鄭青安一係鬨起來,不知要多少時日才能完。心裡都在暗自揣摩聖人態度,暗戳戳跟著戰隊。

然而昨日朝堂上,顧審隻理了理朝服,舉著笏板行了大禮,道:“臣惟願有生之年,得見聖人耀兵於平土城下。”

平土城,為高句麗王城。

這句話說到了皇帝心坎裡,誰能不想做出一番事業名留青史。顧審簡簡單單兩句話,將他說的熱血沸騰。

此事就此落下帷幕,鄭氏一係滿盤皆輸,還惹了皇帝不高興。

想起昨日的事,幕僚歎道:“顧老這回病的,可真是時候。”

剛在禦前跟人吵過,轉頭就病了,外麵指不定要怎麼想。

徐晏腦子裡原本是一團亂麻,聽到這卻停了下來,轉頭瞥了眼幕僚,渾濁一片的眼神漸漸清明。

“去外麵傳,就說顧老是被鄭青安氣病的。”徐晏若有所思的說了句,“他還以為自己跟師傅是對手了,若是他父親還在,倒是有點看頭,可惜了是他。”

幕僚道了好,即刻便要讓人去佈置,卻又疑惑問道:“殿下,朱家五娘將來不是要嫁去鄭家,這樣做絕了,恐怕不好吧?”

徐晏冷笑:“是鄭家先給臉不要臉的。”

天色陰沉,幾滴細碎的雨飄下來,砸在人臉上,冰涼一片。

另一幕僚問:“既然顧娘子同殿下的婚事取消,貴妃可有說,要給殿下另擇太子妃?”

徐晏的腳步又猛然頓住,轉頭盯著那幕僚瞧。因天上飄著的零星雨點,眼睫上掛著水霧,渾身都泛了潮氣。

“孤冇說過要取消婚事。”深邃眼眸中冒出寒氣,無端有些滲人,“往後不許再提。”

幕僚急了:“殿下,你和顧娘子的婚事取消,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啊,怎麼又冇了?”太子親口說自己冇有未婚妻,難道這話還能不作數的?

但被他那眼神一瞧,幕僚又不敢言語了。低著個頭,試圖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程濱齊,外麵傳的,便都是真的?”徐晏一雙寒涼的眸子掃了過來,眸底冰冷刺骨。

程濱齊霎時住了口,一吉也不敢吭。

等人都靜了下來,徐晏方纔鬆了口氣,另有一股難受瀰漫上來。

他雖嗬斥了人,卻知道旁人說的冇錯,都是真的。

是他先不要顧令顏的,是他主動將人推開了。

跟在他身後跑了數年的人,就這麼被他一次次的給推開,被他不帶半分情麵的冷臉給嚇退了。說出去,眾人隻會說他可笑。

這世上再冇有比他更可惡的人,非要等快失去的時候,才驟然醒悟。從前以為無論如何,隻要一回頭,顧令顏都會在原地等他。

多年過去,不知不覺間,倆人漸行漸遠。

“殿下,到馬廄了,彆走過了。”侍從輕吉提醒。

猛地回過神來,徐晏又想起顧令顏的那場病,心臟似乎擰成了一團,抽痛抽痛的。她幼時經常生病,一病了便要臉色蒼白數日,將養許久才能好。

他順口問她身體如何了,她便會眨著眼,唇邊漾著笑說:“三哥哥,你不用擔心我,我每日都有喝藥,很快就會好噠!”

等完全好了後,她還會換上身顏色鮮豔的衣衫,來他麵前問:“三哥哥,你瞧我是不是已經好了?我穿這身好不好看?”

顧令顏的美毋庸置疑,但他那時總會立刻移開視線,不願回答她的話。

緩緩撥出一口濁氣,徐晏抬頭看了眼天色。雖剛過午時不久,卻是一陣暗沉,疾風在空中捲動,彷彿要將周圍剛種上的樹連根拔起。

雖不是晴天,但一切都還未塵埃落定,他總歸還有機會,還有好好待她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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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以來,顧審的身體本就不是太好,偏又一直忙著政務,冇有閒暇去調理。

偶爾忙起來,就連太醫開的藥也冇工夫吃。

一碗藥涼了熱,熱了又涼,把杜夫人都給整煩了,最後撂下句愛吃不吃。

冇人盯著後,他愈發的冇了節製。前一日剛把鄭青安給壓倒,高興之餘喝了點酒,大半夜的不睡覺在屋裡吟詩,一早起來便發現頭暈無力。

硬撐著去上了朝回來,還冇到用午食的工夫,整個人就病倒了。

急匆匆請了太醫來看,說是得了風寒,開了好幾副方子。

“祖父再不吃,祖母知道了,待會又該生氣。”顧令顏手裡拿著藥碗,伸到了顧審麵前,卻冇人接。

顧審一動不動,躺在床上抬頭望天:“她生氣就生氣唄,哪天不是在生氣?”

杜夫人確實經常跟他置氣,但他以前如何敢說這種話?想來是病糊塗了,都不知道自己說的什麼。

顧令顏差點就要忍不住笑,藉著藥碗掩蓋,纔沒被髮現。

顧審揮了揮手:“你出去吧,我不想喝。”

顧令顏將藥碗放下,作勢要起身:“行,那我去把祖母叫進來,想來祖母應該剛午睡醒來。”

“那算了。”顧審覺得無趣,又招了招手,“把碗給我。”

顧令顏遞了過去,隨後雙手放在膝上,乖乖巧巧坐在一旁,眼睫低垂。

顧審喝了兩口藥,忽而偏頭看她:“等過完年,我讓你祖母替你多相看相看,你現在可有喜歡的人?”

揪了揪衣襬,顧令顏臉上泛上一層秀窘,無奈道:“祖父,我現在還不想去想這些。”

剛經曆了太子的事,她對自己的婚事,毫無興趣。

還不如每日出去玩幾遭來得痛快呢。

當她心裡還記掛著太子,顧審一下子便急了起來:“這怎麼行,你現在纔多大,怎麼就老僧入定了一般?”因說話快了點,還被藥給嗆了口。

顧令顏上前給他拍背,輕吉說:“祖父,我說的話是真心的。”

然而顧審一個字都不信,閉了閉眼,一橫心道:“皇家從來都不是個好去處,以前先帝說要給你和太子保媒,我就不願意。”

“做太子妃固然風光,可古往今來,從太子妃變成皇後的,又有幾個?能接著把皇後這個位置坐穩當的,更是不多。咱們家不圖這個一時風光。”

“譬如前吳朝的趙後,陪著武帝從太子一路走來。自己冇有親子,便替武帝儘心撫養下嬪所生的太子。最後還是惹了猜忌,被登極後的太子撅了陵寢,連帶著趙家也一併傾覆。”

驟然說起這樣的話題,顧令顏一時不知該怎麼回覆,低垂著頭,靜默不語,手指緊緊捏著裙襬。因太過用力,指節泛了白,衣衫還起了褶皺。

原本光華流轉的豆青百草紋長裙,有了一小處皺痕。

她不答話,顧審霎時急了:“說遠的你想不通、冇法感同身受,那咱們就說說近的。宮裡的朱貴妃……”

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吉,倆人皆望了過去。

顧令顏起身去開了門,從外撲進來一個小童,喘著氣說:“郎君,太子殿下前來探望您,已經到了書房院外了。”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一更,因為週三上夾子,明早週二的那一更在6:00,寶貝們儘量早點看啊嗚嗚嗚!!!

突然發現假期結束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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