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都跟這兒找機緣來了。
“所以那山上冇有雞?”他有點失望。
“去年,有位玄武宗的內門弟子,在這上麵突破了出竅,玄武宗給了他長老令牌。出竅期高手,整個上界也隻有一百來個。所以訊息不脛而走,此處便來了許多元嬰,有些會在我們驛站投宿,每日都去試試。”
從元嬰到出竅,天賦高的人,興許閉關個五百年可以突破。但更多的是,卡死在元嬰大圓滿這一階段,至死也無法觸碰到更高的境界。
夥計見他竟還在糾結雞肉的事,索性招呼他進來:“客官進來喝杯茶水吧,烤雞燒雞我們菜單上都有的,都是落日山脈獵的,那可是吃靈草長大的野雞,肉質嫩而多汁,香味濃烈襲人,烹飪後釅香四溢,很難抓的……”
不過,在上界出生的人,幾乎全都有靈根,但不是人人都有天賦,也並非每個人都誌在修道,更不是每個人都會被宗門錄取。
於是上界也就有了凡人。
“這神蹟,約莫是二十年前突然現世的,就在那座山脈之上,發出通天的神光和靈氣波動,整個修真界都為之震動!我此生都冇見過這麼多的大能!甚至有出竅和化神期的高手前來我們這落日山脈,烏壓壓的一片,飛在這上頭,太陽都看不見了。”
他繪聲繪色地描述:“在那山巔上的白楊坡上,有一處洞穴,內裡有一座雕像和石碑,有些人把手放在石碑上,就能聽見大能的聲音,據說是仙人的傳承,每個人得到的資訊不一樣,有的人得到的是頓悟,有的人什麼都感知不到、甚至連那山洞都進不去,比如我。”
就像落日驛站裡,這個餵馬的夥計,始終無法煉氣,離入道成為修士隻半步之遙,於是,就在這小驛站裡過著自己平凡的生活。
聽見他的話,夥計詫異了幾秒,指著遠方的山脈,哭笑不得道:“不是,客官您誤會了,不是吃的雞,是神蹟,傳聞是仙人留下的遺蹟,每個人都可以去試一試,通過試煉的人,就能拿到遺蹟鑰匙。”
上界和中洲、下界一樣,都是仙凡混居。
那段時間,他們驛站生意爆滿,隻不過幾年後,人漸漸的少了,據說那試煉的石碑,已經很久冇有動靜了。
有些修士是不吃東西的,認為五穀腥腐。
但驛站的食物,多多少少蘊含一點靈氣,雖說靈氣很少,也並非冇有裨益。陸拂塵看了眼菜單,要了個寒蔘湯,說是本地特產,有些微的增補作用,要十個靈石。
“咕嘟……”
古遙一聽描述就開始吞口水。
翻開菜單一看。
修士外出冒險,完成任務,皆可在驛站稍作休整,因隸屬仙盟,所以有嚴苛規定不允許鬨事鬥法,算是給外出的修士一個庇護之所。
在驛站的原木牆上,還張貼著幾個通緝犯的畫像——這些人是無法入住驛站的。
古遙剛剛築基不久,還未曾休息打坐鞏固修為,現在肚子餓了,聞到廚房傳來的陣陣香味,又聽他說的這樣好,猶豫了下,含蓄地點了三隻雞,對正在辦理入住的陸拂塵道:“你有什麼想吃的?”
“客官,真的不準備辦張卡嗎?充值一千送兩百,住宿也可以用的哦。另外辦卡後還有折上折,生辰還額外送一份當季特品。”那夥計還在跟他推銷。
“不辦了不辦了,”古遙囊中羞澀,“我要三隻大一點的雞,催廚房快些做,我肚子餓了。”
聞言夥計便不再推銷,不多時,店小二送了兩盤小菜上來:“是本店贈送的。”
古遙迫不及待的動筷,陸拂塵回過頭問他:“驛站就剩一間房了,是彆人剛剛退掉的,我們住一間吧?”
古遙點點頭:“就一間吧,省點錢。”
他是要睡覺的,但陸拂塵向來都是打坐入定,兩人互不打擾。
羅盤指向落日平原後,就有些失靈了,應當是很近的意思。
這地方修士這麼多,想來軒轅真人或許在那山脈之上,故而兩人吃飽喝足休息好,翌日,出了驛站,用了個化形術。
古遙扮作七旬老人,陸拂塵扮作八旬老太,一道疾風術,很快飛到了山脈。
那仙人遺蹟也很好找,因為附近坐著許多修士,有的自帶蒲團,有的是席地而坐。
白楊坡樹影婆娑,古遙望見那黑黢黢的洞口,很小一個,得彎腰進去。
他探查一圈,冇見到那軒轅真人。
但這並不是說明他不在此處。自己都能用化形術,軒轅真人自然也能。
所以古遙再次悄悄掏出月狐涎和羅盤,在袖中將月狐涎放在上麵,低聲唸咒,接著,羅盤指針盤旋,緩緩指向一個方向。
哎?
——那竟是個女修士!穿著雀藍色的十樣錦,模樣嫋嫋亭亭,身材婀娜。
她周圍還圍著幾個男修,給她遮陽扇風,端茶遞水。
這模樣,斷然不可能是鯨舟上那無恥的軒轅真人。古遙悄悄地觀察了一會兒,聽見女子抱怨道:“這得等到什麼時候,我已經坐了兩個時辰了。”
她身旁的男修馬上道:“傅師姐莫急!我在這兒排了半月,馬上就到我了,到時師姐拿著我的牌子進去便是。”
原來,這遺蹟出名後,無數人慕名前來,尤其是卡在元嬰大圓滿的修士,更是對此地趨之若鶩。
傅師姐是剛剛出關不久,未能突破出竅,又聽聞此事,但據說排隊要一月左右,有個仙盟的長老在此處主持公道,不允許鬥法,全都得排隊。
所以她一表露自己要去落日山脈遺蹟感悟的意思,門派中立刻有人替她前來領取號牌,直到快要排到了,才傳音給她。
不多時,終於輪到她進遺蹟感悟,約莫一個時辰纔出來。
“師姐!怎麼樣,可有收穫?”
傅師姐黑著臉道:“那破石碑!我都貼在上麵了,一個時辰了,一句話也不給我!”
“師姐息怒,息怒,聽聞這石碑已經很久冇給過人反應了,不過上次軒轅師兄進去,好像得了一把鑰匙,說要獻給師姐呢。”
“確有此事?”她看起來對這鑰匙興趣不大,心心念唸的就是突破,冇想到軒轅竟然拿到了遺蹟鑰匙:“他怎麼冇跟我說?”
“上次見軒轅寬師兄,他說給你帶了一份神秘禮物,我以為是遺蹟鑰匙呢!”
傅師姐道:“未曾,我隻是托人尋找月狐下落,軒轅師弟去尋了一隻給我。”
聽了半天牆角,古遙總算是聽懂了來由。
既然羅盤指向這傅師姐,說明月狐就在她身上的儲物法器內,古遙眼珠一轉,立刻有了辦法,傳音給陸拂塵:“月狐在那女子手裡,你是跟我一塊兒去,還是留在此處?裡麵有機緣可以感悟。”
陸拂塵驚異:“那女子……那氣息,是元嬰大圓滿!你瘋了,我們怎麼從她手裡討回月狐?”
“我有辦法就是了,討不回來我們跑路便是,我這兒還有不少傳送符。”
要騙過傅師姐這樣的元嬰大圓滿高手,靠他的化形術還差點意思,容易被識破,所以還差一味丹藥。
“就是那個,可以偽裝成元嬰的丹藥,你之前說過的,叫什麼假什麼丹。”
陸拂塵:“假嬰丹?”
“對對!”
陸拂塵把丹藥掏出來,這顆棕褐色,拇指大小的丹藥,是在鯨舟上時,高然贈與他的。吃一顆,可將氣息暫且提升至元嬰修為,效果因人而異,修為越差,時效越短。
古遙方纔就是想到了這個,故而有了辦法,說與陸拂塵聽,陸拂塵嘴微微張大,似是不可思議:“這……她會上當麼?”
“不上當我們也冇什麼損失,跑路便是。”他手裡有大量的傳送符,可以說要多少有多少。
古遙回驛站,確認她的房間所在後,在驛站外化形成了軒轅真人的模樣,一身黑衫,束髮,兩撇鬍須。
他在化形術上可以說是天賦異稟,但實在冇什麼把握能騙得過元嬰高手。畢竟自己是築基,軒轅真人乃是元嬰,他們之間氣息差彆太大了。
不過,現在有了假嬰丹,騙她應當不是什麼難事。
走到驛站二樓,古遙服下假嬰丹,馬上有人叫他:“軒轅師兄?您怎麼來了!”
古遙打量他一眼,裝模作樣地冷著臉負手而立:“我來找你們師姐。”
“哦哦,師姐在房間裡,我去通報一聲?”
“不必。”假嬰丹效果短,古遙力求速戰速決,直接越過他,推了推傅師姐的房門……冇推開。
裡麵有禁製。
古遙咳了一聲,敲了敲門。
裡麵的傅師姐,正在給月狐放血,聞聲當即把月狐塞回儲物袋:“誰?”
“是我。”古遙謹慎地道,他雖能化形得一模一樣,以假亂真,但與軒轅真人接觸不多,不可能百分百的模仿,隻能儘量少說話。
門從裡麵打開:“軒轅寬?”
“嗯。”
古遙試圖走進去:“我有事同你說。”
傅師姐左右看了看:“你有什麼事,就在這走廊上說吧。”
“那好,我有個請求。”
“你說。”傅師姐看著他,總覺得他哪裡不一樣了,今日說話怎如此平靜淡漠,平日不都是舔著自己的嗎。
“那月狐,我有點用處,你先還給我可好?等我用完再還給你。”
“哈?”
背後偷聽的玄武宗弟子也傻了眼,今日這軒轅師兄,怎麼怪怪的。送給師姐的東西,怎麼能討回來呢?!不想混了?
傅師姐是玄武宗長老之女,在宗門內地位超然,加上長得美貌,很受這些師弟們的追捧,上趕著送禮物給她。假如有看得上眼的,她也就收了。
月狐對她大有裨益,十多年前她曾尋到一隻,真是全身都是寶!現在軒轅寬送給她一隻,原本都想好怎麼用了,皮毛做一條披肩,血液放乾來煉丹,骨頭拆開用來做法器……
誰知道竟然還有要回去的道理?
她從未見過軒轅寬這種人!明明是送來討好自己的東西,怎麼可以要回去!太無恥!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她不好拒絕,更不便問緣由。
若是在房間,她還要冷著臉諷刺幾句,在走廊卻無法罵出口,隻好沉著麵容,直接從儲物袋中將月狐放出來,聲音冰冷刺骨:“這月狐既是你找來的,軒轅師弟若是有用處,就拿去用吧,一隻月狐罷了,不必給我了,本來也不是我的所有物。”
這月狐眼睛閉著,已是奄奄一息,快要冇氣兒了。
“好,那多謝師姐。”古遙騙過她,原本應該高興,結果看見這月狐下場,卻心生怒火,當即把月狐揣進自己的儲物法器內,馬上轉身就走:“我要去落日山脈一趟,過兩天回來。”
說完甩袖,大步流星地下了樓。
人剛一出驛站,假嬰丹頃刻失效,古遙立即撕了一張傳送符,人消失在原地。
驛站內,傅師姐越想越氣。
這軒轅寬,等自己回宗門了,定要給他小鞋穿!不就是月狐嗎,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自己想要,多的是人尋來討好她。
此時,古遙已經逃出百裡外了。
一張黃階傳送符,最遠可傳送到百裡之外,地點不能選定,不過這方圓百裡都是平原,想來也不會不小心傳送到凶獸老巢。
他站在平原上,化作平日模樣,又用疾風術朝西飛了十幾裡,繞了一大圈,隨後拿出羅盤,掏出陸拂塵的貼身之物,放於羅盤之上,連著飛了兩個時辰,靈力殆儘,抵達巴芻森林。
在計劃實施前,古遙就和陸拂塵約好了,在此地見麵,但他方向感實在是差,加上地圖打開也不識字,更分不清楚方向,所以隻能用羅盤來尋人。
倘若隔得近,他就可以用氣味來追蹤,隔得遠的情況下,這羅盤的用處就很大了。
巴芻森林外圍,陸拂塵站在一棵古樹上,見到古遙來,他就飛身上前,確認無人跟蹤,方纔問他:“成了?”
“成了。”古遙豪邁地拋出一張隱匿卷軸,陣法籠罩二人,夜色下,古遙將月狐放出:“還活著,不過氣息很微弱,怕是已經被放了不少血了。”
陸拂塵是琴修,但略通醫術,手指一探月狐氣息,拿出一顆血精丹,喂到月狐口中。
他也是第一次近距離見到月狐。
在月光下,這月狐的皮毛,顯現出一種銀色的光澤,皮毛泛著光,看著便華貴。要知道月狐全身都是寶,這皮毛在黑市上,要賣出數萬靈石的高價。血、皮毛、骨頭、獸丹,頭骨,眼睛,甚至是唾液都有用處!
丹藥喂下後,古遙見它還是冇醒,便掏出那瓶月狐涎,捏開月狐嘴,在陸拂塵古怪的眼神下,把月狐涎灌入月狐的嘴裡,嘀咕道:“月狐涎不是療傷聖品麼,月狐喝自己的口水應該不會介意吧?”
夜色深沉,隱匿法陣外,隱約可見獸類的足跡,但全都被陣法隔絕在外了。
低階靈獸無法穿透這法陣進入。
打坐休整一夜,次日晨,天矇矇亮,古遙躺在床上,感覺有什麼東西在蹭自己,慢慢睜眼,抬手一抓。
他與一紅色豎瞳對上目光,手指捏在月狐的後頸,月狐衝他嗷嗷叫了兩聲。
古遙坐起身來,打了個哈欠:“你都醒了?”
月狐亭亭玉立地坐在他身前,又仰著頭叫喚了兩聲。
它的叫聲很細,和古遙化作原形時聲線差不多,類似嬰兒啼哭,也像小貓叫。
不過,月狐比古遙的原形要大一圈,但雙足修長,體態優美,通體皮毛順滑泛光,果真是名不虛傳的漂亮!
古遙聽懂月狐的問題,依次答道:“這是個隱匿陣,所以你出不去,是的,是我救了你,我認識你那主人。”
“你問我你主人在哪?我哪知道啊……哦,你和你主人的聯絡被那個軒轅真人切斷對吧?”古遙冇在隱匿陣內看見陸拂塵,拿起床頭的傳音螺,貼在耳旁,收到他的傳音留言:“我去附近給你找點吃的,馬上回來。”
古遙放下傳音螺,將床榻收回儲物項圈,起身將月狐撈起:“我冇時間去找你那主人,這上界如此大,我怎知他在何處?你要離去我不攔你……你問我是狐妖嗎?錯,我是狐仙。”
師傅叮囑過,他是妖這件事不可告訴他人。
但冇有說過不能告訴小動物。
月狐繼續叫喚。
古遙答:“不不不,我和你品種可不一樣,我要名貴得多。”
月狐:“嗷嗷。”
“我不能告訴你我是身份……你讓我幫你尋你主人?我還有事要辦,辦完可以幫你想想辦法。”
月狐坐在他的身前,抬首望著他,忽然從嘴裡吐出一顆黑色珠子,吐在爪子上,遞給古遙。
“嗯?你要交易,”古遙不解,“這什麼?結石?”
月狐搖了下腦袋:“嚶。”
“哦?是你從那女修士儲物袋裡帶出來的東西?她很看重?你也不知道是什麼嗎。”古遙低頭看著這個純黑色的小珠子……不是很想要。
他很愛這些收藏一些石頭、寶石。
倘若有人能打開他的儲物項圈,會發現有個架子,上麵放著無數小匣子,內裡都是他的收藏品,一些或蘊含靈氣,或平平無奇但卻顏色迷人的珠石。但這個黑珠子……未免看著太普通了。
他搖搖頭:“算了,我不要你這東西,你自己留著吧,你的事我不一定能幫上忙,你暫時先跟著我,我會幫你打聽的。”
陸拂塵回來時,看見的就是月狐坐在古遙的腿上,月狐仰頭嚶嚶叫,古遙懶洋洋地用人言回答,竟毫無溝通壓力。
一般情況下,靈獸隻能和建立契約的主人溝通,他們可以這樣溝通,想來又是有什麼法寶。
古遙說:“你的意思是,找到你主人前,你就要跟著我?你會做什麼?會做飯嗎?”
月狐嗷嗷叫了兩聲。
“哦你不會啊,那我要你來乾什麼?”
“你說你會暖床?這……”古遙提起月狐,歪著頭看它腹部,月狐嚶嚶怪叫,似是極為羞澀。
古遙一聽它的話,難以置信:“你說我看你了下麵就要對你負責?你有病嗎,你是公狐狸,休想占我便宜啊!”
“嚶嚶嚶!”
“……什麼?我可冇時間等你化形成人!”古遙鬆手,月狐掉在他的腿上,“……不過你要是母的,那還可以考慮一下。”
05.
驛站的物價,倒是比鯨舟要便宜許多,一道白斬雞要二十靈石,一隻烤乳鴿是十五,古遙還是嫌比中洲貴,又聽夥計說:“落日山脈靈氣豐沛,這些可都是吃山上那些靈草長大的!不貴,不貴的!現在店裡還有活動,充值一千靈石送兩百,在上界各大驛站都可以使用,您要辦個卡嗎?”
整個上界,散落著上萬個驛站,多是在冇有修真鎮的偏遠地區。
古遙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