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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莊公寤生

居然是親兄弟對陣?

四圍輕微議論響起,睿帝也頗為意外,卻也不覺有什麼了不起:“你們兄弟都是好的,切磋一下也無妨。”

予鈞和予鋒躬身領旨,便各自接了獵衛送上的木劍,一同上了演武台,行禮之後,舉劍相向。

雙方劍尖相對一瞬,予鋒斜斜搶上,挽了個劍花,攻向予鈞左腰。予鈞滑步一退,回劍格擋。予鋒卻是虛招,不待二人木劍相交,便回劍一劃,自下而上刺向予鈞咽喉。

予鈞回劍不及,矮身錯步,左掌反穿而出,推向予鋒肋下。予鋒側身抖肩,身形滑如遊魚,又是連環五劍點刺而出。變招瀟灑飄逸,行動之間竟有一種難言的美感。

予鈞不退反擊,側劍揮擊,隻聽啪的一聲大響,二人劍背相交,角力之下,予鋒退了半步。予鈞繼而進擊,招式大開大闔,雖是木劍亦有震人威勢。

轉眼兄弟兩人便過了三十餘招,精彩之處竟不遜於前頭明顧之戰。明珠看了半晌,黛眉微微蹙起。予鋒劍招靈動飄逸,一套華山劍法使得淋漓儘致,變招迅捷,反應靈敏,隻是稍稍過於花哨。而予鈞的招式雖然看似拙樸,卻實用許多,劍意之中隱隱眼熟。這位長公子到底是個什麼來路?似乎招式和明重山有些相似,走的是龍泉劍聖的路子,但這發力又不是古劍術的以氣禦劍。難道他二人都是故意掩藏自己真正的實力?

明珠心念未已,便見台上予鈞退了半步,木劍卻以奇異弧線反刺出去,與予鋒木劍相擊,連轉兩圈之後予鈞忽然反身搶上,劍鋒便抵到了予鋒頸下。

二人靜了一瞬,予鋒俊美蒼白的臉上微微發熱,予鈞便欲收劍後退。

周圍彩聲還未及大作,予鋒忽然身形一衝,予鈞本能撤劍,肋下便吃了重重一拳!予鋒劍風暴漲,連出數劍,遠遠望去便是一團劍影。予鈞一口氣窒住,額上便痛出汗來,彎身一滾避過予鋒攻勢,同時出腿掃向予鋒下盤。

予鋒淩空躍起,手中劍勢未絕,又是三劍分刺。這般淩空下擊,便是木劍,也能筋斷骨折。予鈞怒氣微動,力貫右臂,硬接其招,隻聽喀啪一聲,予鋒木劍竟斷成兩截!

“好!”睿帝喝了一聲,“畢竟還是兄長強些,但予鋒也甚好,二人皆賞!”

親兄弟比武到了這個地步,其實很有些難堪了,睿帝的喝彩分明就是喝止的意思了。予鋒臉上雖仍有不甘,但也隻能和予鈞一起躬身謝恩,退下台來。

待予鈞和予鋒回到玄親王府的座位,六公子予銳和四公子予鋒同樣是顧王妃所生,早已按捺不住,向予鋒迎上前去:“四哥,你怎麼樣?”言罷,又忍不住瞪了一眼落後半步的予鈞。

予鋒拍了拍予銳的肩膀,跟予鈞一同到了玄親王座前。

玄親王拿起茶碗,麵色不豫地看了予鋒一眼:“傷到冇有?”

予鋒垂目搖頭:“兒子無事。”

玄親王又瞪了予鈞一眼:“你怎地這般冇有分寸?”

予鈞額角仍有冷汗隱隱,但俊毅的麵容平靜無波,神色淡漠:“父親以為什麼纔是合宜的分寸?”

明珠的座位挨著明湛嫣,也就離玄親王不遠,加之習武之人耳聰目明,就更能清楚看見這對父子之間對話之時是何等的冷漠肅然。

玄親王冷哼道:“你自己手下有幾分力道你不知道?”

予鈞腰身越發挺直,他比父親要高出半頭,此刻平望過去其實很有幾分俯視的氣勢:“父親若是知道,也便應該知道我已經留手。”

玄親王心中愈怒,聲音倒還平靜:“滾下去。”

予鈞浮起一絲冷笑:“臣告退。”

月近中天,這波折重重的秋獮第一日終於落幕。

玄親王不知是心緒不佳還是身體疲倦,麵色看起來並不太好,叫了心腹長史當先而去。明湛嫣笑笑並不跟上,隻叮嚀侍從預備好湯藥熱水、細心侍奉等等,便扶著明珠的手慢慢走。見明珠多打量了予鈞予鋒兄弟幾眼,低聲笑道:“怎麼,也看上我們四公子了?”

明珠執掌幫會多年,平素哪裡有人敢拿她取笑,此刻聞言不由微窘:“姑母,這話從何說起。”

明湛嫣笑道:“予鋒可是京城裡有名的美郎君,文武雙全,芳心暗許的姑娘小姐不知道有多少呢。”

明珠一哂:“那侄女就不湊這個熱鬨了。”

“你這丫頭,”明湛嫣微微有些感歎,“相貌像你爹,性子卻像你娘。”

明珠意外道:“姑母見過我娘?”

明湛嫣含笑點頭:“當然見過呀。當年我跟三弟最親近,所以見過你娘兩次。大大方方的舒朗性子,其實我很喜歡,也有幾分羨慕。”

“羨慕?”明珠不由重複道。

“嗯,羨慕。”明湛嫣的笑容淡了,目光遠眺,“身為晉王嫡女,我從小就知道自己將來不是嫁入皇家,就是公侯門第。那德容言功自然都是要緊的,要端莊貞靜,要溫柔和順,一絲兒也差不得。”

明珠回想往事,搖頭道:“各有緣法,各有重擔。當年我看爹爹與娘相處恩愛,也是快活的;可是我今年看見他的手劄,才知道他心裡思念祖父祖母,覺得愧疚極了,他也不是日日夜夜的那麼快活。我爹爹不快活,我娘自然也是內疚的。想必有些時候我娘也羨慕姑母,德容言工,貞靜溫柔,以稱高門。隻是世間難得雙全法,這是冇有法子的。”

“世間難得雙全法。”明湛嫣喃喃道,“是呀。”

回了自己的營帳,由澄月和染香服侍著更衣梳洗完畢,明珠將與瑾妃交手之事並其餘的變故簡要說了。

在隨明珠入京的這四個侍女當中,染香於江湖往事所知最少,聞言便有些迷茫:“墨璃?瑾妃也是墨宗弟子?”

明珠接過白翎呈上的密報書信,一邊拆閱一邊道:“故事得問墨音,尤其這是墨家事。”

染香向墨音可憐巴巴的眨巴眼睛:“音姐姐講故事。”

墨音望嚮明珠:“小姐?”

明珠拿著信紙,皺眉道:“往事且不必多說,眼下的形式卻有了許多變數。”

白翎擔心道:“瑾妃倘若真是墨璃,會不會想要殺人滅口?或者對小姐不利?”

“在秋獮大典中倒是不至於。”明珠搖頭道,“無論瑾妃真正的身份到底是什麼,在宗室譜錄上她都是晉王爺的遠房堂妹明玉莘,瑾妃膝下唯一的兒子玄親王又娶了我的姑母做側妃。從任何一個方麵來說,瑾妃和玄親王的利益都是與晉王府休慼相關的。我是經過晉王上表奏報,欽點與宴的明氏女。倘若有人質疑我的身份,晉王府的罪責首當其衝,瑾妃和玄親王也是有損無益。”

明珠又想了想予鈞的言行,頗有些玩味:“這位玄親王長公子倒是有意思的很,我與瑾妃交手,之後來探底的人居然是他?看來這對祖孫的關係很密切。另外孟予鈞的身手讓我很有些意外。今日在玄親王帳裡,他與另一個侍衛也動了手。”

白翎見明珠神色越發凝重,又探問道:“這位長公子武功似乎很不錯,可是當中有什麼問題麼?”

明珠微微眯起眼睛,仔細回想:“他的武功路數似乎很雜,單說外家功夫,他在玄親王帳和這秋獵劍會中用的就是不同的武功。但他的心法很純,內力也深,這不是三年五載的功夫能做到的。聽說這位長公子還有軍功在身上,此人斷不可小覷。”

白翎頷首:“是,那屬下等必定加緊提防。隻是不知秋獵大典之後,小姐有什麼打算?倘若瑾妃或者那位長公子窮追猛打,隻怕要橫生枝節。”

明珠聞言卻是一笑:“怕橫生枝節的,絕不隻是咱們。瑾妃身世有異,一旦牽連起來,首當其衝的絕對不是江湖人。旁人不說,玄親王與長公子可是瑾妃的親子親孫,仕途前程,都是榮辱與共。他們要來查我,難道我不查他們?瑾妃看似年邁溫和,其實見機極快,叫長公子來送我試探我,這就是要將所有的風險都控製在利害最相關的人手裡。表麵上又禮貌恩重,這是要安我的心。至於若說什麼下毒刺殺之類的招數,“明珠望向白翎,笑意愈深,”難道咱們還怕了?見招拆招便是了。”言罷擺了擺手,轉而低頭看信,待第三封信看完,眉頭便漸漸皺起來:“翎姐兒——”話說一半,又沉思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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