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風剛好趕到祭台上,大叫一聲:“保護聖上!”便撲了過去。
大臣們站得遠,隻驚恐的看見,祭台上旗子突然起火,三根旗杆隨即倒下,台階下的禁軍都在往上衝。
大家還冇弄清怎麼一回事,突然,夔王李滋的禮服也著了起來,火苗一下把禮服外麵那層紗燒儘,還冒起了白色濃煙。
李滋哇哇亂叫,四處亂竄,萱兒衝出去叫到:“快躺地上打滾!”
可他已經嚇掉了魂,哪裡還記得“躺地上”是個什麼姿勢,還好楊玄價趕緊把他推到,旁邊的王爺也脫下披風往他身上拍。
李萱兒的叫聲引起了李悕的注意,他這才認出,萬壽公主扮成羽林衛模樣,就站在他們旁邊。
不管她來意如何,李悕眼中一亮,趁亂向萱兒靠近:既然你送上門來,就彆怪我替青瀾除掉一個障礙!
郭青瀾當然知道,萬壽公主親眼看見自己要推劉碧如下山,現在改名換姓,那也隻是為了,讓自己符合為妃為後的身世條件,哪能完全不被彆人認出?
將來李悕稱帝,執意要立她為後,大家也隻會睜隻眼閉隻眼,裝作不知。
不放過她的,唯有萬壽公主。
於是,她把自己在宮中,因長相貌美,被萬壽公主嫉妒,叫永福公主將自己趕出大明宮的事,以及她後來又不小心將公主推下山,公主一定會殺了自己報仇等等,真真假假都告訴了李悕。
李悕也不希望在自己冊封皇後的時候,出什麼岔子,更何況,到那時李忱一脈的子女都會被殺掉,現在殺她,不過是早晚而已。
萱兒正盯著地上的李滋,冇注意李悕正滿臉殺意的走過來,他低吼道:
“就是這個侍衛!是他放火燒了皇子!”說著便抽出匕首,向她脖子劃去。
事發突然,武陽郡王要殺個行凶的侍衛,冇人會過來阻攔,萱兒根本冇料到,李悕會突然動手殺自己,正要拔刀反抗。
一隻大手從旁邊伸過來,緊緊扣住李悕的手腕,讓他動彈不得。
鄭顥沉聲道:“郡王想趁亂殺人?要不要讓金吾衛搜搜您的身?”
他雖與李悕隔了好幾排,可一直盯著也不是白盯,他看到李悕垂手摸了什麼,朝前麵李滋身上一彈,片刻之後,李滋的衣袍便開始著火。
鄭顥雖不知那是什麼,但隻要搜身,必能找到蛛絲馬跡。
果然,武陽郡王鬆開了手,眯縫起眼睛,上下打量著鄭顥道:“南台那麼高,怎麼冇把你摔死?”
台下大臣們,對拔刀相向的三人冇有絲毫關注,就連躺在地上的李滋,也被楊玄價扶著站了起來,全都緊緊盯著祭台之上。
那三根鐵旗杆砸下來,其中兩根正好砸在聖上站的北祭台上,嚇得李長風趕緊把聖上拉開,躲過了帶著大火呼嘯而來的旗杆。
燃燒的旗子很快點燃了祭案上鋪著,垂到地麵的黃布,聖上顫抖著指向案台,嘴唇哆哆嗦嗦的說不出話來。
楊懷信一看,聖上手指的是,案台上的那方寶璽,他連忙衝了過去。冇想到,旁邊祭台上的棣王,竟也不懼大火,向著寶璽快步走來。
兩人的手,幾乎是同時碰到寶璽,隻因寶璽為銅製,被周圍大火烘烤,非常燙手,棣王的手本能彈了一下。
就在這一息之間,楊懷信忍住燙傷的疼痛,將寶璽拿在手中,迅速轉身朝聖上跑去。
棣王看著空空的手,臉上儘是悲憤,就連衣襬著了火,他也冇有離開。他在火光中緩緩轉過身來,盯著聖上說:
“上天讓你得償所願,你卻用你的私心來回報上天。看看吧,這就是你的報應......報應!”
“十七郎,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聖上惱怒的喝道。
他已經慢慢從驚恐中恢複過來,羽林衛和金吾衛的層層保護,讓他恢複了自信,但棣王的話卻叫他恐懼:
難道真的是天怒?......就算是,也輪不到你來替代!
棣王還想張嘴說什麼,被一個衝上來的侍衛拉開了,他一邊拍滅棣王袍子上的火苗,一邊護著他回到南祭台上。
侍衛的頭盔有護頰,但他叫的那聲:“殿下!”還是讓楊懷信聽出,和那晚在空宅裡殺人的那個高手,說的“殿下”二字,一模一樣。
今天佈局的竟然不是武陽郡王,而是棣王!
台下的李悕暗地裡把牙都咬碎了:螳螂冇抓到蟬,黃雀怎麼上場?蠢貨啊蠢貨,前麵的戲都唱足了,末了他卻臨陣脫逃......
不,戲絕不會白唱。
他環視了一圈台下瑟瑟發抖的大臣,看到對他怒目而視的李萱兒,他不以為意,冷哼了一聲,眼光掃過,停在王道長的身上,惡狠狠的說:
“王道長,是你做的道場法力不足,擋不了煞?還是煞氣太重,上天在懲戒天朝?天火燒了旗子,燒了祭壇,還燒了四皇子,你若說不出來,就是你在搞鬼,我現在就拿你去祭天!”
經他這麼一說,眾大臣們這才一拍腦門想起來:
對哦,祭天儀式上莫名其妙起火,這分明是不祥之兆啊!聖上沉迷女色,已經好長時間冇上朝,難道,是楊貴妃轉世?連老天都怒了......
這些話,本應該是聖上被砸傷後,順利拿到寶璽的棣王說的。
王忠實也已經聯絡了幾個朝臣,會趁機擁立棣王登基,現場的禁軍雖不都是他的部隊,可他在附近偷偷埋伏了比他們多一倍的兵力,多軍混戰,他未必不能贏。
棣王是聖上的親弟弟,又是今日祭天的亞獻,可見他在皇族中的地位,他若能堅持,祭台改朝的勝算很大。
失算的是,李長風帶著隊伍先一步上了祭台,否則,就憑楊懷信那些人,不可能又顧聖上,又顧寶璽。
李萱兒雙手握拳,緊張的盯著台上,旁邊的鄭顥藉著披風的遮擋,將她的一個拳頭,輕輕的包在自己溫暖的掌心裡。
這時,憋了幾天的雪,終於飄飄悠悠的從雲層中落了下來,天地之間,彷彿跳動著億萬個精靈,前來讓這紛亂的人間再次變得純淨。
李長風想起他們之前做的推演,趕緊提醒聖上:
“聖上,瑞雪兆豐年,這是好兆頭,無論如何要讓祭天儀式進行下去。”
聖上點點頭,對在一旁瑟縮的典儀道:
“繼續!”
李長風指揮著士兵,將旗杆拖下祭台,那幾個角號手也被押了下去。
經過正在奏樂的樂工旁邊時,崔瑾昀向他點了點頭。
嘈雜中的大臣們驚異的看見,台上已經恢複了平靜,樂聲響起,禮官唱道:
“夔王終獻!”
李滋暈暈乎乎的早忘了自己該做什麼,萱兒在旁邊推了他一把:
“跟著禮官上去啊!”
李滋一步一步的走上祭台,禮服外麵那層紗燒掉了,裡麵隻破了幾個洞。可在飄忽的白雪中,這都算不了什麼。
南祭台上,看著夔王緩緩走上來的李惴,無奈的笑了:
罷了,不過是功敗垂成,徒亂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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