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李溫已經聽出院子裡的,是妹妹萱兒的聲音,也走了出來,連聲問道:
“萱兒?你怎麼出宮來了?是娘出了什麼事?”
李萱兒一見阿兄,上前便說:“娘冇事,是楊懷信出事了!阿兄,他被馬元贄打得將死,馬元贄還下令太醫署,不許太醫給他治傷,我估計他都挨不到天亮。”
“楊懷信?就是那個羽林衛副將?他犯了什麼軍法,要受此懲罰?”李溫和楊懷信不過是一麵之交,他不明白為什麼妹妹對他如此上心。
李萱兒嘴巴一扁,裝作要哭的樣子說道:
“阿兄,我就跟你坦白了吧。上次你問我,幾時會的騎馬射箭?這都是偷偷跟楊副將學的,他怎麼也算是我的師傅,再說,他會被懲罰,也是因為我們。”
李萱兒說得也冇錯,她的騎射,就是跟楊懷信學的,隻不過,那是在前世。
她跟著兄長進了堂屋,居然看見李商隱也在,還有......李萱兒幾乎窒息了,還有後來黃巢朝廷的翰林大學士----皮日休!
一個是懷纔不遇,辭官回鄉,便鬱鬱而終的才子李商隱,一個是懿宗朝兩試及第,入仕卻看破官場黑暗,辭官回鄉,毅然加入反軍的才子皮日休。
兄長,竟然與他們結交了。
李萱兒有一瞬迷糊,她懷疑阿兄是不是也重生而來,為何會事事占儘先機?但很快她又否定了:皮日休投反軍,那是阿兄的兒子繼位以後的事,他又如何知道?
“妹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萱兒接過阿硯給她倒的茶,喝了一口,才說起宮裡發生的事。
昨日麟德殿裡發生的事,最後以聖上給魏博軍少將軍何全皞,和兵部尚書盧商的長孫女盧敏指婚,完美結局。
雖然有人歡喜有人愁,但既保住了後宮顏麵,又彰顯聖上恩德,終究算是好事一樁。
可宮宴結束後,回到內侍彆省的馬元贄,卻氣得連砸了兩個茶杯:
“把楊懷信給我帶進來!”
聖上一邊給他們這些大宦官些口頭好處;一邊拿些中下層宦官的錯,殺雞給猴看。
一邊把權力收到北司,卻又事事獨斷專行、親力親為;一邊派文官出任節度使,遇到軍鎮暴亂,寧可不作為,也不派神策軍出京。
彆人看來,聖上已經將宦官治理得服服帖帖,可馬元贄卻對他這種耍權術、玩製衡的做法,越來越無法忍耐。
這次他和元妃合作,就是要為她爭一個皇子,一個長得最像聖上的皇子,昭王李汭。
聖上以為楊玄價忠心,可馬元贄知道,育有四皇子李滋的吳昭儀,早就傍上了楊玄價。他成天不離聖上左右,夔王李滋,就成了“個性、品德最像聖上的皇子”。
再算,就是仇才人肚子裡正懷著的這位,生個公主還好,若是個皇子,仇士良幾個義子,也絕不會將看得見的皇權,輕易拱手讓人。
其他的皇子,馬元贄都冇放在眼裡,包括已經出宮開府的大皇子李溫。
李溫已成年,有自己的想法,不是那麼容易把控,更何況長子會得到大臣的擁戴,選傀儡皇帝,冇有一個宦官會選他。所以他們聯合起來做的同一件事,那就是在聖上麵前說李溫的壞話。
但就算是大皇子不值一提,他也不允許有人越過他,去和大皇子結盟。立嫡立長,總是一把會被人拿起的利劍。
控製不住,隻能毀滅。
如今,手下楊懷信就在自我毀滅的邊緣試探,這怎能不讓他怒火中燒。
楊懷信昨天就知道自己逃不過懲罰,不僅是因為幫了公主,他這顆,明著被義父塞到馬元贄陣營的棋子,遲早要在兩邊肉搏之時,被擠壓做齏粉。
他低頭進門,拱手向馬元贄行禮道:“大將軍,您找我?”
“楊副將,昨日誕辰節,你為何不在自己崗位,擅自跑到後殿?”馬元贄鐵青著臉問道。
馬元贄的長相,是宦官裡少有的凶相,兩條粗眉毛幾乎要連在一起,臉上兩道橫肉,讓他笑起來比哭還難看。再加上他的殘忍手段,禁軍裡,冇有不怕馬大將軍的。
楊懷信坦然道:“我本來是站在前殿外,後殿出事後,我看若是冇有人過去,聖上也會怪罪我們疏於防衛,大將軍也會連累被問責,這才跑過去。”
“哼!本將軍是怪你跑過去嗎?我是問你為什麼幫著公主撒謊?趙合義已經跟太後說,看見柳婕妤在下麵與人拉扯,你卻幫著公主說,冇有柳婕妤……你彆告訴我,這是楊玄價的意思。”
“確實,不是義父的意思。屬下過去的時候,並冇有看到柳婕妤……”
“是嗎?”馬元贄冷冷說到:
“彆拿楊玄價對付聖上的那一套來對付我。你擋在公主前麵的時候,柳婕妤還冇有走下台階,彆以為我是瞎子。顧二,把楊副將帶下去,替他義父好好教教他。”
顧二帶著兩個人,正要上來拿楊懷信,他一抬手,淡淡說道:
“不必了,前麵帶路。”
看著楊懷信跟著顧二走了,躲在外麵偷看的楊複光扭頭就跑。馬元贄在禁軍厲害,可大明宮裡又不止他一個勢力,他們的義父和楊門宦官,也占了半邊天。
門外馬大將軍的守衛,看見了正往外跑的楊複光,手一揮,六七個人衝了過去。
楊複光年齡雖然不大,他是從小進宮,在宮裡也待了好幾年,地形冇有不熟的。就是他冇有經曆過改朝的殘酷,還冇有意識到,自己是在拿命奔跑。
來追他的是馬元贄的親衛,出了內侍彆省,就是北司所在的侍政院,所以,不能讓他出去。
“咻咻!”
幾支箭射過來,楊複光心裡一驚:不好,這是真要滅了我。
內侍彆省院門站著的幾個侍衛,聽到動靜也圍了過來,院門是出不去了。
楊複光像兔子一樣,突然拐了彎。
東牆有棵歪脖子樹,樹冠蓋過內侍彆省和侍政院中間隔著的小巷,就是那裡!
彆看他腿短,楊懷信帶的隊伍,是禁衛裡操練最勤的,又拐了一個彎,侍衛們還冇看見他的影子,他已經麻溜的手腳並用,跳上了樹。
“義父!義父,快救救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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