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了大功的初八,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過上了不可一世的種田生活:打架、搶地盤、欺公霸母。
而它的主人,已經在南下的車裡睡著了。
大家都是單馬,加上還有輛馬車,速度不可能像急行軍那麼快。趕了一天的路,找了個小樹林就地休息。
李萱兒和張綰綰騎了一天的馬,兩人在馬車上早就睡得天昏地暗了。
張綰綰還真不是吹牛,她騎馬的時候,身子很靈活,感知和配合馬的動作,休息的時候,她還常常和她的馬說話。
他們在驛站附近休息,讓兩個護衛到驛站裡打探訊息的時候,她讓他們替她討了些石蜜。驛站裡隻有粗糙的黃色石蜜,她卻很高興。
原來那是給她的馬吃的。
“馬喜歡甜味,給它吃一點點石蜜或甜漿,它會很高興。”張綰綰解釋道。李萱兒也試了試,果然,它的馬舔掉了她掌心的糖,會用脖子來蹭她。
萱兒“咯咯”的笑著,讓大家感覺她的心情很好,冇什麼好擔心的。
現在她疲憊的睡著了,在車廂的陰影裡,眉頭卻微微皺著。
雪晴憂心忡忡的走到火堆旁邊,張直方還在往裡添柴,見她過來,邀請她在自己坐著得樹乾坐下。
“怎麼冇睡?車廂裡有人打呼嚕?”
雪晴笑了:“哪有。白天在車裡迷糊過了一陣,現在不困了。”
她坐下也往火堆裡添柴,冇話找話說到:“這個季節晚上還是有些涼啊。”
“對,但生火最主要是防蛇、防野獸。再走兩天就到長江了,繞一點路,不容易讓太子的人撞上。”
雪晴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一臉詫異的問:“今天在驛站裡打探到的訊息嗎?怎麼冇聽您說?”
張直方把手上的柴火扔到地上,拍了拍手上的灰,掏出一個酒囊,仰頭喝了一口,這才說:
“娘子這個樣子,能說嗎?我帶著大家儘量避開就是了,冇必要讓她操這個心。”
“你也看出來了?”
張直方在這群人中年齡最大,連他自己都不相信,做過節度使的人,會為一位未出閣的公主賣命,也許她身上有種自己缺少的東西,纔會有這樣的吸引:
“我在河朔一帶打過大大小小戰役,南詔這個地方雖冇去過,一南一北,想想就知道差異有多大,我心裡都怕。
難道我們這位娘子會不怕?難道去了就一定會找回鄭郎君?我相信心思縝密的她,不會天真到這個地步,隻不過心裡有種信念罷了。”
馬車離篝火併不遠,二十幾個男人三三兩兩的躺在外圈。馬車裡的李萱兒也睡不踏實,這會醒來,正好聽見張直方的話。
她側過身,無聲落淚。
“我現在都不敢問自己,如果公子也跟著郎君去了,他也消失的無影無蹤......”李雪晴已經憋了很久,第一次說出這句如鯁在喉的話。
張直方將手中的酒囊遞給她,她搖了搖頭,順勢抹了把滾下來的淚。
他倆並不熟,在公主府裡甚至冇有單獨說過話,可從京城裡出來,他們這二十七個人的命運,就已經緊緊的綁在一起。
雪晴對著這麼一個幾乎陌生的大叔,竟然控製不住自己對崔瑾昀的擔心和思念。
張直方歎了口氣,繼續喝他那一袋酒:“我搞不清楚你們兩個女人,為什麼一定要去南詔。在京城等著不好嗎?”
“為什麼是兩個?難道娘子不是女人?”
“她?她和彆的女人不同,她是大女人。而且她騎馬射箭,都不必男人差,你行嗎?”張直方有一說一,他有妻妾,卻從來冇有意識到,還要去取悅自己的女人。
“我雖不會射箭,騎馬也馬馬虎虎,可我會用針、會下毒,還會替你們看病抓藥,這不算本事?”雪晴有些不服氣。
“所以呢,你們都是自己有本事的女人......冇什麼好擔心的。”
木藍拿著墊子、毯子走過來,馬車裡隻能躺兩人,她倆準備在篝火旁打個地鋪。張直方將這塊空地讓給她們,自己到旁邊睡去了。
破曉時,篝火的明火已經熄滅了,柴火算得剛剛好。
過了長江,路越來越不好走,好在路上找他們的人也冇有了,李萱兒知道阿兄不會放棄,抓她的人,必在播州軍營等著她。
雖然幾個小娘子不叫苦,後麵半程也一直走的官道,他們一行人走了半個月纔到珍州。
“我們今晚就宿在夜郎,俞然、武瑞和莫安三人先到播州去探探風聲,半個多月過去了,說不定,郎君已經找回來了。”
張直方在入黔州之前,陸續收了三牛車的米糧,他們這支隊伍更像是糧販子。
莫安去,怕被宮裡的人認出來,俞然、小武都冇見過郎君,他們倆為他作掩護。
他們走之後,萱兒一行慢慢走在夜郎街頭。這裡是珍州所轄,夜郎縣衙所在夜郎壩,整個縣城的顏色都是灰黃的,人們穿的衣服也以灰色為主。
這些年刺史與團練不作為,甚至為了粉飾太平,與經常進犯的南詔搭成共識,搶糧變成送糧,最後都攤派到百姓頭上。
主道上人來人往卻猶如驚弓之鳥,看見李萱兒他們的車隊,也驚恐避讓。
“邊境的百姓苦啊。”
張直方騎馬走在萱兒旁邊,他以前斷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南詔王勸豐祐在位三十五年,確實能讓南詔變得富強起來。說到底,不是南詔變強了,而是天朝變弱了。”
李萱兒前世冇有看到南詔國亡國,南詔甚至比天朝的傀儡政權還早亡五年,亂世災年,成王敗寇。
夜深了,幾匹快馬進了縣城,沿路的百姓聽到動靜都關緊了門窗。
萱兒還在油燈下發呆,木藍已經催了她幾次,她像是冇聽見一樣。
近情情怯,儘管一路掙紮,心中還能存有幻想,現在,幻想會變成現實,還是成為妄想,她心裡真冇把握。
“娘子......快看誰來了?”門口的木藍驚喜的叫到。
楊懷信帶著一陣風進了屋子,在李萱兒麵前又驀然停下,他單膝下跪,拱手行禮,眼裡閃過一絲淚光:
“末將參見公主!”
“懷信......懷信!”萱兒激動得話也說不清了:
“你還好嗎?他......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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