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牧雲、阿領著一隊官兵回城了,大部分官兵留在了當地,畢竟這些災民還需要看護。摻雜在災民中的觀音教亂黨已經被清除,剩下的人隻需要善加安撫就可以了。
當他們來到大梁門下的時候,守門的官兵立刻大開了城門。竇參將和陶指揮帶人迎了出來,場麵十分隆重。
“楊千戶立此大功,不但拯救了災民,也保全了開封全城免遭戰火的塗炭啊!”竇參將讚道。
“哪裡哪裡,參將大人謬讚了。”楊牧雲抱拳迴應道。
“楊千戶請”竇參將和陶指揮一左一右站至兩邊,做了個請的姿勢。
“兩位大人如此,可折煞下官了。”楊牧雲躬身虛應,堅不肯行,他們一個是正三品參將,一個是從三品的宣武衛指揮史,自己一個錦衣衛五品千戶,無論如何也不能走在兩位上官的前麵。
三個人互相謙讓了一番,還是由竇參將和陶指揮先行,楊牧雲緊跟在他們身後。
“兩位大人,年大人現在哪裡?”楊牧雲問道。
“哦,年大人去周王府給王爺拜壽去了。”竇參將隨口說道。
“去王府了?”楊牧雲一怔,心中突然有了一種不祥的感覺。
進得城裡,楊牧雲在人群中看到兩個熟悉的人影,“朱子?玟玉?”楊牧雲心中一動,他們兩人不在王府,怎麼會在這裡?
......
“三殿下,那不是楊公子麼?”玟玉眸子一亮,指著進城官兵中的一個俊秀少年說道。
“真的是他!”朱子臉現喜色,和玟玉一起向前擠去......
......
“果然是你們!”當幾個士卒將朱子和玟玉帶到楊牧雲麵前時,他高興地說道:“你們怎麼會來這裡的?”
朱子向他周圍看了看,並不答話。
這位周王府的三殿下由於常年在外行醫,在官場上拋頭露麵不多,是以竇參將和陶指揮都不知道他的身份。
楊牧雲已明就裡,向他們兩人點點頭,使了個眼色,朱子和玟玉會意,便上前跟在他身邊。
竇參將和陶指揮以為是楊牧雲相熟的人,也不多問。
大梁門城樓一間偏僻的房舍裡。
“什麼?你說王爺被涵依王妃給關起來了?”楊牧雲一驚,看向朱子問道。
“我一早去父王那裡請安時,就聽到寢殿裡發出一陣爭吵聲,”朱子點點頭,把思緒又倒回到之前,“這種情況我不便入內,但又忍不住好奇,便偷偷來到寢殿的一個隱秘處,貼著牆體聽裡麪人倒底在吵些什麼......”
楊牧雲嘴角微微一勾,心說這位周王府的三殿下的癖好倒挺特彆,喜歡偷聽人牆根。
隻聽朱子續道:“一聽之下,我才發現是父王和涵依王妃在爭吵,我聽見父王說道:‘真冇想到,你居然會是這樣一個人......’”
朱子侃侃而言,將一早發生在王府的這件驚心動魄的事展現在楊牧雲眼前......
‘王爺現在知曉,卻也遲了,王府上下都安插了我的人,你能拿我怎麼樣呢?’涵依王妃嬌笑道。
‘來人’朱有爝大喝一聲,可寢殿裡靜悄悄的,連一個鬼影都冇有飄到他跟前。
‘還是我來叫吧,’涵依王妃笑臉一收,舌綻春雷,‘來人’
‘王妃殿下’幾名內侍登時現身在寢殿中。‘請問您有什麼吩咐?’
朱有爝瞪大了眼,一臉的驚駭之色。
‘冇事了,你們下去吧。’涵依王妃微笑著說道,然後轉向朱有爝,‘王爺,你看如何?’
‘你,你究竟想怎樣?’朱有爝雙目一黯,一臉頹喪之色。
‘很簡單,請王爺將手中的兵符交給我。’涵依王妃將一隻雪白的素手伸到他麵前。
‘你要兵符乾什麼?’朱有爝麵容一緊。
‘這王爺就不必操心了,隻管交給我便是。’
‘兵符我隻有一半,另一半在儀衛司指揮史馮植那裡,
’朱有爝一臉警惕的說道:‘馮植隻聽我一個人的命令,你就算將我這一半兵符交給他也調動不了儀衛司的兵馬。”
‘那我把馮植換了不就成了?’涵依王妃輕笑一聲,‘或許你還不知道吧,儀衛司副指揮史柴元馳是我的人,讓他來當儀衛司的指揮史,你看怎麼樣?’
‘你,你......’朱有爝瞪大了眼睛用顫抖的手指著她,‘你到底想要乾什麼?’
‘王爺,’涵依王妃粲然一笑,‘你們周王一係對朝廷忠心耿耿,可朝廷卻並不信任你,削去三衛護軍,並嚴加監視......’
‘你說這些作什麼?’朱有爝喘著粗氣問道。
‘朝廷如此待你,王爺又何必愚忠於朝廷,’涵依王妃麵色一正,‘臣妾請王爺登皇帝位,臣妾願為王爺拿下開封,並直取燕京。’
‘你,你放肆’朱有爝大叫一聲,目眥欲裂,‘你這話要是被彆人聽到,會給我們全家帶來滔天巨禍,到那時,我周王府闔府上下,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冇那麼嚴重吧,王爺,’涵依王妃瞥了他一眼,譏笑道:‘當年燕王不就是起兵造反,奪得天下,從而登上皇位的麼?他燕王做得,你這周王偏偏做不得?’
‘賤人,’朱有爝怒吼一聲,‘你再說一聲,我,我......’伸手欲向她抓去,可身子一軟,撲倒在床上呼呼喘氣。
‘王爺,你老了,’涵依王妃盯著他哂笑道,‘你不願意做,那臣妾就請你的兒子們去做,世子不願意,還有二殿下,二殿下不願意,還有三殿下......’看著朱有爝渾身顫抖的身體,眼中露出一絲寒芒,‘不管誰答應了我,舉起得終究是周王的這一杆大旗。’
‘哇’朱有爝再也忍耐不住,一口鮮血狂噴出來。
‘王妃殿下’一個內侍進來跪稟道:‘世子殿下到了。’
‘說世子世子就到了,’涵依王妃看著委頓在床上的朱有爝笑道:‘王爺,你說世子會答應臣妾的建議麼?’
......
“世子也一定冇有答應她這個瘋狂的建議,是麼?”楊牧雲冇等朱子講完,就說道。
“嗯,”朱子點點頭,“所以她就將父王和大哥都軟禁在那個寢殿中了。”
“那二殿下呢?”楊牧雲問道。
“二哥?”朱子一愕,“我冇見到我二哥,她將我大哥也強留在寢殿中的時候,我就悄悄走了。”接著續道:“接著我就碰見玟玉,他向我問起你,我就帶她一起離開了王府。”
“涵依王妃既然已軟禁了王爺和世子,那現在應該已經控製了整個王府,”驀然一驚,看向朱子,“年大人去了王府,那年大人他......”
“這我就不清楚了,”朱子額頭微微皺了一下,“我出來時,來王府的賀客絡繹不絕,年大人一定就在其中,”仰起臉目光與他相對,“你認為她會對年大人不利?”
“豈止年大人,”楊牧雲很肯定的說道:“她一定會把整個開封府的文武官員一網打儘。”
朱子聽了倒抽一口涼氣,“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涵依王妃之所以誌在必得,所仰仗的無外乎有兩支力量,”楊牧雲沉吟了一下說道:“其中一支就是城外被她們蠱惑的那十幾萬災民,但這這些災民已經被我們穩住了,不會再為她所用,”頓了一下說道:“另一支就是你們周王府的儀衛司,現在肯定已被她控製在手裡了。”
“既然城外的威脅已經消除了,那我們現在是不是應該集合城裡的人馬,殺回王府,將父王、大哥還有開封府的文武官員都解救出來?”朱子有些激動的說道。
“你們儀衛司有多少人?”楊牧雲問道。
“一共是前後左中右五個千戶所,共五千人。”朱子說道。
“五千人?”楊牧雲眉頭一皺,“城中的官兵隻有宣武衛一衛人馬,再加上巡檢司還有臨時招募的民壯,還不到萬人,如果帶領他們去攻打堅固設防的王城,恐怕不一定能打下來。”
“那這可如何是好?”朱子心繫父兄安危,心中不禁慌亂起來。
“為今之計,隻
有等其他州府衛所官兵來援,有必勝把握之時,再行商討攻取王城了。”楊牧雲苦笑道。
“那得等到什麼時候?”一想到這裡,朱子憂心如焚。
這時,一陣篤篤的敲門聲響起。
“誰?什麼事?”楊牧雲問道。
“公子,有人奉竇參將之命來找您。”阿在門外說道。
“快請他進來。”
......
“楊大人,”來人是竇參將身邊的親兵,隻見他躬身說道:“王城儀衛司的一位千戶大人領著一千人馬增援大梁門,竇大人和陶大人非常高興,正在宴請這位千戶大人,還請楊大人過去一同飲宴。”
“王城儀衛司的?”楊牧雲眼睛一亮,“他們居然帶兵出來了?”向朱子看了一下。
......
城樓官署會客廳裡已經擺下了宴席,竇參將、陶指揮、楊牧雲還有儀衛司的那位千戶正舉杯痛飲。
“大人如何稱呼?”楊牧雲舉杯向那位千戶問道。
“不敢,下官姓高,叫高萬傑。”那位千戶圓圓的臉上長著一綹短鬚,小小的綠豆眼精芒四射,顯得人很是精乾。
“高千戶,”楊牧雲跟他一碰杯,笑道:“你是千戶,我也是千戶,可你這千戶帶著一千人馬,比我這個光桿千戶威風多了。”
“哪裡,大人言重了,”高萬傑忙道:“大人乃是京師錦衣衛千戶,專門為天子辦事,下官如何能夠比得?”
“高千戶此次來,是奉了王爺的命令麼?”楊牧雲笑著問道。
“王爺聽說有災民擁堵城門,怕列位大人不好彈壓,特讓下官帶人來馳援大梁門。”高萬傑說道。
“其它城門也派了援兵麼?”楊牧雲為他斟了一杯酒,問道。
“當然,儀衛司其他四位千戶也帶兵馬去了其它城門。”
“那年大人跟的是哪一路兵馬呢?”說這話時楊牧雲的眼睛向竇參將和陶指揮瞟了一下。
“年大人?哪位年大人?”高萬傑有些不解的問道。
“當然是河南佈政使年富年大人,他今早去王府給王爺拜壽,高千戶不知道麼?”楊牧雲眉毛一挑。
“既是王府賀客,自當是在王府飲宴,怎會跟我等一起?”
“嗯,”楊牧雲微微頷首,“王爺大壽,世子跟幾位殿下一定是俱在府中了?”
“那是自然,”高萬傑說道:“王爺壽誕,世子跟幾位殿下須臾不離左右。”
“哦?”楊牧雲放下酒杯,衝著他神秘的一笑,“本官這裡有個人,不知高千戶是否認識?”
“什、什麼人?”高萬傑幾杯酒落肚,舌頭變得大了起來。
“高千戶彆來無恙。”一位上酒的士卒抬起頭來,衝他笑了笑。
“你是......”高萬傑眯起了眼向他看去,突然,他方纔還笑意盈盈的圓臉變得驚駭起來,一雙綠豆眼變得比蠶豆還大,張大了嘴失聲叫道:“三、三殿下......”
周王府中一處偏僻的房舍。
“那個賤人,居然敢暗算我!”朱芷晴恨恨的說道。
“她就是不暗算你,你也不是她的對手。”寧祖兒在旁勸道。
他和朱芷晴被關在這裡已經好幾個時辰了,他一直憂心外麵發生的事情,但卻隻能在這裡待著。
“你很欣賞她麼,”朱芷晴狠狠睨了他一眼,“也許你求求她,她說不定心一軟,就會放你出去。”
“無聊!”寧祖兒將目光轉向一邊。
“哐啷”門鎖聲響起,接著門被打開了。
一束刺眼的陽光從外麵照了進來,他二人眨了下眼,一齊向門口看去。
“是你”他們兩人一齊驚呼道。
來人抬起頭,露出一張冷峻的臉,上麵的五官如刀削斧劈般冷硬,漆黑的眼眸銳利得如同刀鋒一樣,讓人不敢和他對視,他便是冷一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