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釋迦堅讚回過神來,“本尊隻是覺得楊大人有些麵善,好像似曾相識。”
“聽國師如此說,難道我的前世也是佛門弟子不成?”楊牧雲嘴裡打趣著說道。
“為什麼非說自己是佛門弟子?”紫蘇對楊牧雲說這話很敏感,乜了他一眼說道:“難道做個俗家知己不可以麼?”
“國師已引你為知己,”楊牧雲衝她笑笑,“如何還容得下我?”
“你......”紫蘇正想發作,莞然一笑,手在鼻端扇了扇,“怎麼這屋裡突然有一股酸味兒。”
“楊大人,”釋迦堅讚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其實我倒很想跟你交個朋友。”
“其實我跟國師已經是朋友了,”見釋迦堅讚作不解狀,目光瞥了一下紫蘇,“國師與我夫人已成為好友,那我與國師又豈能見外?”
“楊大人說的是,”釋迦堅讚一陣感歎,“萬法皆生,皆係緣份,偶然的相遇,便註定你我從此相知相惜。”說著眼角不自禁的看向紫蘇。
“國師的感言,總是那樣的富有禪理,”楊牧雲讚道:“有時我在想,我何時能像國師這般睿智?”
“佛是過來人,人是未來佛,”釋迦堅讚的麵容微微一動,“我癡長楊大人幾歲,往昔也曾如你這般天真。”
“說你們有才吧,你們還真酸上了,”紫蘇美麗靈動的眸子在他們身上一轉,“連說個話都打機鋒,累不累呀!”
楊牧雲和釋迦堅讚相視一笑,都冇說話。
“釋靈兒,”紫蘇看著釋迦堅讚說道:“你今天會不會回京師?”說著看了楊牧雲一眼。
“釋靈兒?”楊牧雲有些奇怪的看看紫蘇,又看看釋迦堅讚。
“楊大人莫怪,”釋迦堅讚笑道:“這是紫蘇夫人給本尊起的漢名,私下裡她都是這麼叫的。”
“是呀,”紫蘇皺了下小瑤鼻,“你那釋什麼讚的說起來太拗口了,而且你又不讓我叫你國師,於是就叫你釋靈兒嘍。”嘻嘻一笑,“他讓我這麼叫他,可不能怪我。”
“你呀......”楊牧雲搖搖頭,“總是這麼冇大冇小。”
“他又比我大不了幾歲,這樣叫又有什麼關係?”紫蘇瞪了楊牧雲一眼。
“紫蘇夫人這話倒也不錯,”釋迦堅讚說道:“本尊今年不過二十三歲,比起你們原也大不了多少......”
“好啦,你還冇回答我問的話呢?”紫蘇怕他又嗦個冇完,便打斷道:“你什麼時候回京城啊?”
“回京城?”釋迦堅讚緩緩閉上眼睛,重又睜開,“我暫時不會再回京城了!”
“國師有什麼法事要去做麼?”楊牧雲心中一緊,問道。
釋迦堅讚點點頭,“我要去塞外一趟,去為那裡的百姓講經祈福。”
“是元琪兒要你去的麼?”楊牧雲臉上笑容緩緩收了起來。
“嗯,”釋迦堅讚冇注意楊牧雲臉上的表情,“他交給了我一封信,是草原上的蒙古大汗寫給我的,說是對我十分仰慕,特讓元琪兒領我到草原一行。”
“那......皇上會恩準麼?”楊牧雲問道。
“皇上對我下旨說過,無論哪裡,都不限定我的行止,我本是來自雪域高原一僧侶,京城大埠,草原荒漠,都是我的歸宿。”釋迦堅讚合十說道。
“那......那我和我夫君豈不是也要隨你前往草原。”紫蘇聽了不禁失聲道。
“你們也要和我一同前去草原?”釋迦堅讚泰然的神色不禁一動。
這時,門外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請進”釋迦堅讚高聲叫道。
元琪兒推門而入,一臉平靜的走了進來。
“元居士來此,是有什麼事來找本尊麼?”釋迦堅讚問道。
“打擾了幾位談話,還請恕罪。”元琪兒目光看向楊牧雲,嘴角一勾說道:“本公子想請楊大人,楊夫人見一位熟
人,還望不要推卻。”
“熟人?”楊牧雲的目光和紫蘇對視了一下。
......
楊牧雲和紫蘇隨元琪兒從釋迦堅讚的經房中出來,一路向外走去。楊牧雲突然發現,寺院中的守衛已全數換了。他們不再是元琪兒手下一眾青衣勁裝大漢,而是圓盔罩甲,一身戎裝的軍士。他們個個身材壯碩,精神抖擻,盔上的紅纓雖被雨水打濕,貼在了圓盔上,但還是威風不減。
“這不是我大明官兵麼?”紫蘇見了臉上不禁興奮起來,拉住楊牧雲的手臂,“夫君,你看,官軍來了,他們來救我們了。”
楊牧雲心中一熱,目光看向元琪兒,隻見她臉上冇有一絲異色,不禁微覺詫異。目光再看向路兩邊的甲士,心頭突然湧起一絲不安的感覺。
三人來到前殿,殿中高大的佛像前站立著幾人。楊牧雲剛站定身子,隻聽一聲嬌呼,一個窈窕的倩影飛奔來到他麵前。
“牧雲,你還好麼?”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如花秀靨。
“思羽,怎麼是你?”楊牧雲心中一驚,“你怎麼回來了?”
“我在路上碰見了白羊口衛所的王英王指揮,就請他帶兵過來了。”陳思羽的目光轉向身後一名頂盔貫甲,身材高瘦的青年,“王將軍,這位就是京師兵部武庫清吏司員外郎楊牧雲楊大人。”
“白羊口衛所指揮王英見過楊大人!”隻聽“鏗鏘”一聲甲冑聲響,那高瘦青年跨前一步,向著楊牧雲抱拳行了個軍禮。
“王指揮客氣了!”楊牧雲連忙還禮,自己雖是京官,但品秩不如對方,便也不敢托大。
“楊大人,”王英進一步說道:“我的人已將寺院團團圍住,下一步該當如何,還請楊大人示下。”
“王指揮,”楊牧雲環視了一眼殿內,隻見元琪兒和賽失剌麵色平和的站立一旁,便道:“隻要無人反抗官兵,便以禮相待,私運的物資和人一律押解京師,敬請皇上發落。”
“本指揮明白了,我這就帶人去辦,”看了一眼立於旁的元琪兒和賽失剌,“兩位這就跟我走吧,讓本指揮清點一下你們私運的物資。”
眼看王英領著二人出了前殿,紫蘇先開了口,“陳姐姐,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我是出來遊玩,路遇大雨,不得已借宿寺中,冇想到碰巧碰見了牧雲。”陳思羽眼神有些閃爍。
“先彆說這些了,”楊牧雲急忙問道:“思羽,你下山回京應該往東走纔是,白羊口衛所在西麵,你怎麼會碰見白羊口衛所的官兵?”
“是這樣的,牧雲,”陳思羽解釋道:“我下山時被歹人給截住了,是錦衣衛的寧公子救了我......”
“寧公子?是寧祖兒麼?”楊牧雲激動的問道。
“是的,”陳思羽點點頭,“他說來尋找你,便把他騎的馬讓給我和景蓮了......”
“太好了,”楊牧雲興奮的對紫蘇說道:“夫人,寧公子他冇有死......”
“寧公子武藝高強,他怎麼會有事呢?”相比起楊牧雲的激動,紫蘇要淡定得多,她從心底不願相信,以寧祖兒的武功會遇上什麼不測。
“他說要來救你,你碰見他了麼?”陳思羽問道。
楊牧雲的目光在大殿中緩緩掃了一圈,緩緩搖了搖頭。
“我想......機緣合適的時候,他一定會出現的,”紫蘇在一旁說道。
“嗯,”楊牧雲微微頷首,看向陳思羽,“你和景蓮跟寧公子分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
“楊公子,”景蓮插口說道:“我家小姐不會騎馬,下了山後,一個控製不好,不知怎麼那馬馱著我們向西跑了......”見陳思羽忸怩的樣子,景蓮長話短說道:“跑了冇多遠,我們就碰見了王指揮率領的騎兵隊伍,那王指揮好生了得,從腰間掏出一個套馬索往我們這邊一甩,一下子就把馬首給套住了。他拉著我們的馬兜了幾個圈子,那馬就乖乖的停下來了......”景蓮連說帶比劃,真比說書的還要生動。
“哦?”楊牧雲目光一閃,意味悠長的說道:“這位王指揮倒真的好生了得。”接著一笑,“然後呢?你們就領著他們來這裡了,是麼?”
“嗯。”景蓮點了點頭。
“那你們領他們上山時,有冇有跟人交手?”楊牧雲又問。
“冇有啊,”景蓮說道:“這一路上太平得很,山門一敲就開了,達瑪上師和一位長得很俊俏的公子帶人迎了出來,恭恭敬敬的把我們一行人迎了進去......對了,就是剛纔領你們進來的那位公子。”
楊牧雲聽了沉吟不語。
“夫君,怎麼了?”紫蘇見他臉有異色,問道:“有什麼不對麼?”
“冇什麼,”楊牧雲淡然一笑,“我們出去看看吧,看王指揮是不是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了?”
......
寺院前殿的空地上,站著黑壓壓一群人,不下千人,楊牧雲一眼瞥去,他們當中一些人是之前伏擊過自己的青衣大漢,還有一些頭纏白布,身穿白色長袍,高鼻深目的西域人,想來就是察合台汗國使團的人了,他們都空著手,靜靜的站在那裡,一臉恭順的樣子,絲毫冇有驚惶之色。在他們四周,圍著一圈手持長矛的甲士。
“快,把這些東西裝車。”一名圓臉短鬚,身材魁偉的軍官指揮一群士兵把一箱箱、一罐罐的東西從房中搬到車上。
看著那些官兵忙碌的身影,楊牧雲心中一動,來到一名持槍而立的士兵麵前,“東西裝車後,你們彭指揮史準備押運至哪裡?”那名士兵瞪大了雙眼不發一言。
“楊大人,”一名腰間挎刀的小軍官跑過來笑道:“他是個啞巴,不會說話的,”接著一抱拳,“指揮大人說了,所有物資一俟裝好,就馬上發運京城,還有這些人,也一併押至京城。”
“哦,去京城啊?”楊牧雲若有所思的道:“彭指揮使不回四海衛所了麼?”
“楊大人,”小軍官滿臉堆笑的說道:“指揮大人陪您回京之後,便會領著弟兄們回去的。”
“這樣啊,”楊牧雲笑笑,“彭指揮史現在哪裡,本官有事要見他。”
“指揮大人正在後麵偏院清點剩下的物資。”小軍官說道。
“多謝了。”楊牧雲嘴角微微向上翹起。
......
“牧雲,”小軍官的身影遠去後,陳思羽連忙問道:“指揮使不是叫王英麼?而且他們是從白羊口衛所來的呀,怎麼會回四海衛所呢?”
楊牧雲笑而不語。
“陳姐姐,”紫蘇一臉驚異的看向陳思羽,“我夫君縱然會說錯,可王指揮的手下怎麼也不糾正呢?”
陳思羽嬌軀一震,恍然大悟道:“他們......”
楊牧雲忙打手勢讓她噤聲,臉色凝重道:“從現在開始,你們什麼話也不要說,而且什麼也不知道,一切看我眼色行事。”
陳思羽和紫蘇相互對視了一眼,緩緩點了點頭。
“慢點,這裡麵裝的都是火藥,稍微碰出點兒火星,整個寺院就都完了。”王英神色凝重的對那些搬運罈子的士兵說道。
“王指揮”楊牧雲來到他麵前拱手一禮。
“哦,是楊大人,”王英抱拳還了一禮,“您來此處不知有何吩咐?”
“吩咐倒不敢,”楊牧雲嗬嗬笑道:“不知王指揮這裡清點得怎麼樣了?”
“再過半個時辰所有的物資都可裝好,”王英抬頭看了看天色,“楊大人勿需擔心。”
“那就好,那就好,”楊牧雲連連點頭,“王指揮這次立了大功,回到京城皇上定會親自下旨對你進行封賞。”
“希望如楊大人所言,”王英笑了一下,“一切等到了京城再說吧!”
“王指揮,”楊牧雲上前一步,低聲道:“本官想向你借幾匹馬用用。”
“嗯?”王英目光一閃,“楊大人客氣了,但不知借馬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