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慕容清乜著眼睛丟了一塊銀子在桌上,滿嘴酒氣的說道:“到本少爺這邊來,唱好了,本少爺重重有賞。”
“這位公子,”瞎子停止了拉弦,眼睛雖然看不見東西,卻辨出了慕容清的方位,一拱手道:“您的好意,我們父女心領了。可小女累了,還請見諒!”說著拿起桌上的那錠銀子,向著慕容清擲了回去。
不偏不倚,正巧落在慕容清的掌心。慕容清眼珠子一瞪,嗬斥道:“本少爺想要的事,還冇有被駁回的,你這瞎子,彆給臉不要臉。”
“公子恕罪,公子恕罪......”瞎子連連作躬打揖,慕容清還要發作,這時老房走上前來說道:“少爺,天色不早了,您還是找個地方早些歇息了吧?”
“滾開”慕容清大喝一聲,一把推開了他,“本少爺想要做的事,還冇人敢攔的。”
看著慕容清大耍少爺威風,元琪兒微搖螓首歎道:“這位紈絝大少爺要有苦頭吃了......”
那個唱曲的小姑娘臉帶微笑走上前來,扶住慕容清的手臂笑道:“公子,何必生那麼大的氣,奴家隨你去就是了。”
“還是你乖......”慕容清一樂,正待再調笑幾句,隻覺脅下一麻,眼前一陣天旋地轉,身子一軟,向後便倒。
“哎喲,公子您醉了,”小姑娘假裝一臉驚訝的一把拉住他說道:“誰來幫幫奴家,公子醉倒了。”
“少爺,”老房臉色一變,連忙上前攙扶住慕容清,目光一掃坐在桌子那邊的兩名大漢,“還愣著乾什麼,還不快過來扶一下少爺。”
兩個大漢慌忙走上前來,一左一右攙住了慕容清的手臂。
“少爺醉了,你們帶他下去找個宿處好生歇息去吧!”老房淡淡的說道。
“是。”兩個大漢垂首應道,扶著沉醉不醒的慕容清匆匆離開了這家客棧的大堂。
這一幕情景周圍的人就當它冇發生一般,仍舊做著自己的事,連向這邊瞥一眼的興趣都冇有。
持刀的黑衣怪人依舊慢慢咀嚼著嘴裡的食物,彷彿天地間隻有麵前吃的東西纔是真正的存在。
“真正的好戲該開場了。”元琪兒看了一眼楊牧雲,淡淡的說了一句。
楊牧雲麵色凝重的點了下頭,似是喃喃自語的道:“這麼多人如果一擁而上的話,那個人恐怕很難應付得來。”方纔他注意到了唱曲的小姑娘點了慕容清脅下的穴道,手法上乘,看來武功不弱,其他人可想而知。
“他們不會聯手的,”元琪兒微微一笑,一雙美眸微微眯了起來,“就看誰先動手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大堂上靜得出奇,幾個店夥計不約而同的都打了個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向櫃檯後的掌櫃的。掌櫃的年約五十,長得圓圓滾滾,胖臉上一對綠豆般的小眼透著一股子精明,寬寬的鼻梁下是兩撇八字須。他整天都笑眯眯的,一笑起來唇上的兩撇八字須一翹一翹,很是喜人。可如今他麵容呆滯,無聊的翻著櫃檯上的賬本,麵對夥計們的目光緩緩搖了搖頭。
“”外麵的梆子聲整整敲了三下,已經三更天了。
“你的黑子已被我團團圍住,下一子無論落至哪裡都枉然了。”下棋的老者開口對那少年說道。他的聲音不高,但是在這靜謐的大堂上顯得特彆突兀。
“未必。”少年輕輕的說了一句,信手拈起一枚黑子凝思了一會兒便向棋盤上落去。
“嗤”一陣輕微的破空聲響起,少年手中的棋子冇有落上棋盤,而是像長了翅膀,流星一樣直奔黑衣怪人的後心。
“動手了!”楊牧雲嘴唇一動,目光變得敏銳起來。
“嚓”黑色棋子在離黑衣怪人背後半尺處被破為兩半,“噹啷”一聲掉落在地上。
“好快的刀法!”楊牧雲驚駭的和元琪兒對視了一眼,一條灰影閃身而起,兔起鶻落般飄至黑衣怪人身邊,一道寒光閃電般劃向他的咽喉。
“鏗”的一道金屬破裂聲響起,那條灰影飄至丈許開外方穩住身形,眾人目光看去,是那位方纔下棋的老者,隻見他臉色發青,頷下的鬍鬚抖動不已,眼神中充滿著驚懼。右手持一柄被削斷至柄的利刃,不住發顫。
“你還有一次機會,”黑衣怪人靜靜的說道:“但我保證你這一次不會那麼幸運了。”
少年臉色一變,長袖在棋盤上一拂,整盤的棋子化作漫天飛星向著黑衣怪人呼嘯而去。緊跟著他的身形以比棋子更快的速度飛身上前,旋身至對方左側,“刷”一道白光挑出一道寒芒自下而上攛向黑衣怪人肋下,又急又準又狠,如躲閃不及的話,那道寒芒定然穿過肋部直取心臟。
但那道寒芒卻像刺入了棉花堆裡,絲毫冇有著力之處,漫天的棋子也已飛至,像是擊中了對方身體卻冇有發出任何聲響,“噹啷啷”的落了一地。
“不好......”少年心中剛冒出這一句話,耳邊已傳來了老者的驚呼聲,“少宗主,小心。”
少年的心驀的一沉,眼睛一黯,頸側鮮血如一片飛花向四下濺開。
“少宗主”老者大叫一聲,飛身上前緊緊保住了少年,手腳紛亂的扯下一條衣襟捂在少年頸側,片刻功夫,那條衣襟已被鮮血浸透。
“趕快帶他去救治吧,”黑衣怪人冷冷道:“否則一條小命難保。”
老者狠狠瞪了他一眼,眼中充滿怨毒,當下不敢耽擱,抱起少年飛一般向店外奔去。
一陣急驟的腳步聲過後,客棧大堂又恢複了寧靜。
一切就跟什麼事都未發生過一般,其他人該乾什麼還乾什麼,一點兒都未表現出異樣的神情。黑衣怪人緩緩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抄起一筷子肉絲放至嘴裡慢慢咀嚼起來。
......
“你看見他出刀了麼?”元琪兒目睹這一切低聲向楊牧雲問道。
“嗯,”楊牧雲點點頭,臉色甚為凝重,隻說了一句話,“如果想要贏他,就要比他更快、更準、更狠......”
“那......你覺得你能贏他麼?”元琪兒向他眨了眨眼睛。
“我?”楊牧雲苦笑著搖了搖頭,向她看了一眼,見她眸中閃爍著一絲莫以名狀的光彩,心中一動,問道:“莫非你覺得你能贏他?”
“現在的我功力還未達到,”元琪兒悠然道:“不過那個老瘋子一定能夠打贏他。”
楊牧雲想起了那個瘋瘋癲癲的老道士,他的武功不是一句深不可測就能描述得了的。
“難道,他比這個黑衣怪人出招更快?”楊牧雲若有所思的說道。
“他並不是以快來剋製對手的,”元琪兒手中的筷子在桌子上點了點,“他就算動起手來比烏龜還慢,那個人也休想贏了他。”說著瞥了黑衣怪人一眼。
“或許吧,”楊牧雲悠悠歎道:“可是他現在並不在這裡,無法印證你的話。”
“可有人能夠印證。”元琪兒的目光掃了一下大堂上剩下的人。瞎子仍然在拉著胡琴,小姑娘麵不改色的唱著小曲。胖女人還在津津有味的啃著豬蹄膀,似乎這個蹄膀比剛纔的打鬥還要精彩,紅帽喇嘛閉目默誦經文,而那個老房雙手抱胸,闔眼靜坐。
“他們......能印證什麼?”楊牧雲蹙了蹙眉,有些不解的問道。
“印證一下那個人的武功高到何種程度呀,”元琪兒一笑,“他露了這麼高明的一手也冇把這些人嚇跑,一定是有恃無恐。”
“哦,何以見得?”楊牧雲有些不相信,那一老一少的武功非同泛泛,剩下的人就一定能勝過他們麼?
“因為,功夫最淺的人一定會最先沉不住氣的。”元琪兒抿嘴笑道,美眸向門口處看了一眼。
......
“”外麵的梆子聲整整敲了四下,已經四更天了。
“嘣”和梆子聲同時響起的,是一根緊繃的琴絃斷裂的聲音。
“爹,”小姑孃的目光向瞎子看去,輕輕的說了一聲,“琴絃斷了。”
瞎子嗯了一聲,伸出手去摸索那根斷裂的琴絃。
“爹,我來吧!”小姑娘走上前去。
“要小心。”瞎子叮囑了一聲。
楊牧雲驀然抬眼看去,心字剛落,一個圓球骨碌碌的滾到了黑衣怪人的桌子底下,“嘭”的一聲巨響,炸裂開來。一時間周圍煙霧瀰漫,黑影一閃,黑衣怪人的身形已經跳出了那團煙霧,在他腳尖還未落地時,一道亮光已削至麵前,是那個小姑娘持劍迎麵刺來。他一仰身,刀已拔出,“叮”的一聲,身後一道身影暴退。原來是那個瞎子,他從胡琴中拔出一柄長劍,趁小姑娘攻向他麵前時,他挺劍刺向黑衣怪人背後,結果被對方一刀擋出。
在逼退瞎子後,小姑娘絲毫不給他回刀的機會,“刷刷刷”連刺了七劍過去,黑衣怪人一一躲過,手微一動,刀已揮出,一道散發出人寒氣的烏光閃過,小姑娘劍已飛出,捂著手腕疾向後退去。
長劍如長虹貫日飛向黑衣怪人的麵門,他身形疾速一轉,臉上蜈蚣狀的那道疤痕微微抖動了一下,劍鋒擦著他的眼角飛了過去......“叮”、“噗”,是利刃入肉的聲音。
小姑娘驚呼一聲,“爹”奔向前去......
楊牧雲看得分明,瞎子手中長劍的劍尖離黑衣怪人的後腦還有一分,可對方的刀卻已反插入他的胸口......
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瞎子麵無表情,似乎感覺不到身上的疼痛,臉頰顫動了一下,使儘最後的力氣把劍向前一送......刺了個空,黑衣怪人拔刀回鞘立於一旁。
“唉......”瞎子長出一口氣,似乎帶著無儘的遺憾,身子有如被掏空了一般向後倒去。
小姑娘連忙扶住他,目光盯向那黑衣怪人,似欲要噴出火來,隻是她手腕傷了,不能夠再拿劍上前硬拚。
黑衣怪人淡淡的看了他們一眼,冇有說話,轉身向自己的座位走去。在路過紅帽喇嘛身邊時,那喇嘛突然睜開了雙眼,眼中精光四射,大袖一揚,一道金光向他腰際掃來,他腰身一擰,向後躍去,又一道金光向他迎麵掃來,他仰麵一個淩空倒翻,堪堪躲了開去。
“咣”兩道金光飛回喇嘛手中,發出一聲鏗鏘巨響,原來是一對金鈸。
接著他握刀的手腕一緊,側目看去,胖女人不知何時站起,揮出一條長長的軟鞭,纏在了自己手腕上。一股大力順著軟鞭扯來,他不再猶豫,身子一轉,在地上滑了個圈子,右手已將刀拔出......
胖女人大叫著像一個皮球一樣向後滴溜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