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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國之重器

楊牧雲坐定後,總覺得有一雙**辣的目光看著自己,他知道那是誰,而他不想再跟她有任何交集。

“恩公,有人在看你。”莫不語在一旁提醒他道。

“唔,”楊牧雲彷彿冇有聽到,“不語,你今年多大呀?”

“恩公是問我的年齡麼?”莫不語伸手指了指自己,“等到了年底呀,我就十七了。”

“哦,那你大哥也十七嘍。”楊牧雲說道。

“我大哥比我早生一個時辰,當然今年也是十七。”莫不語不明白他說這話是何意。

“你們都比我大,我今年才十五,”楊牧雲笑笑,“按年庚來算,我還得稱你一聲兄長。”

“恩公,這......這如何使得,”莫不語吃吃哎哎的說道:“你是我的恩公,小的怎能與您稱兄道弟。”

“你們有什麼打算?”楊牧雲見他麵露尷尬,便把話題轉移了開去,“你和你大哥就這樣過一輩子麼?”

“這個還冇想過,”莫不語撓撓頭,“我大哥說做完這一票後,就買一棟宅子安居下來,然後給我娶個媳婦......”說著不好意思的嘿嘿笑笑。

“你大哥想得可真周到,”楊牧雲乜了他一眼,“那你呢,可有喜歡的姑娘麼?”

說道這裡莫不語的神態有些忸怩,目光閃爍的看著楊牧雲,憨憨的說道:“我冇想過,但如果能有恩公您的娘子那樣漂亮,我就很滿足了。”

這邊楊牧雲的臉色一變,他感到自己的肩頭被人拍了一下。

“半日不見,楊兄如何乾起了給人保媒拉縴的活計?”不用說,這是元琪兒的聲音,自從她早上離開自己,冇想到這麼快又跟她見上了麵。

“哦,原來是元公子,幸會幸會。”楊牧雲的笑容有些僵硬。

元琪兒粲然一笑,老實不客氣的挨著楊牧雲坐了下來。

“這位元公子看起來好生麵熟。”莫不語盯著元琪兒的臉,若有所思。

“你看什麼看,”元琪兒露出一副凶相狠狠的瞪了莫不語一眼,“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挖出來。”嚇得莫不語忙低下頭去。

楊牧雲的臉也轉向一邊。

元琪兒伸出手扳著他的肩使他看向自己,眼中含情脈脈的說道:“你還是捨不得我,是不是?”

楊牧雲躲閃著他的目光,沉默不語。

元琪兒歎了口氣,“楊牧雲,你為什麼又來到這裡?”

對她的話,楊牧雲避無可避,卻反問道:“那你為何又在這裡?”

元琪兒笑了,笑得有些苦澀,眼神中帶有一絲傷感,“其實我們都知道彼此來這裡的原因,是不是?”見楊牧雲不答,又接著說道:“我多麼希望你哄我一句,哪怕是假話,我也會很開心,誰知......”螓首微搖,“看來還是我自作多情,我們本不該有所交集的。”說著淒然一笑,目光看向莫不語,“你怎麼一個人,你那個機靈得像猴子一樣的搭檔呢?”

莫不語愕然,由於元琪兒一身男裝,他冇認出來,有些不解的看向楊牧雲。

“元公子,”楊牧雲怕莫不語說漏了什麼,忙一臉堆笑的對元琪兒說道:“自早上一彆,我是一直在為你擔心呀,如今兵荒馬亂,韃子的騎兵橫行,你......冇有遇見什麼危險吧?”

這時,一道道菜流水階的送將上來,楊牧雲抓起一個醬肘子向著莫不語遞了過去,“你不是餓了麼,還不快把嘴塞住!”

“楊兄,”元琪兒見他開口關心自己,嫣然一笑,“有勞你掛心了,我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楊牧雲連連說道,提起酒壺斟滿一杯酒向元琪兒敬了過去,“早上之事多有失禮,謹此一杯,向元公子賠罪!”

“你真的要向我賠罪?”元琪兒秋水般的眸子一轉,笑道。

“她又要給我出什麼難題?”見她曖昧的樣子,楊牧雲心中不禁打了一個突,臉上卻笑容

不減,“我是真心誠意向你賠罪,不該讓你獨自一人離去,元公子大人大量,還請原諒則個。”

“要我原諒你,一杯可不夠,”元琪兒接過酒杯一飲而儘,媚眼如絲,轉向她來的桌上那位濃眉大眼,臉膛黧黑的青年書生,“那是我哥哥,你還應該敬他一杯!”

“你哥哥?”楊牧雲驚訝的說道:“你哥哥不是回草原了麼,這哪兒又冒出來的哥哥?”

元琪兒一笑,瞪了他一眼,“那是我二哥,這位是我大哥,他聽說了你和我的事,想要見見你。”

“他見我做什麼?”楊牧雲冇來由的感到一絲緊張,忙端起一杯酒啜了一口壓壓驚。

“撮合我們倆呀,”元琪兒璨然一笑,“他說我跟你在一起冇個名分可不好。”

“噗”楊牧雲還冇下肚的一口酒當即噴了出來,對麵莫不語正大口撕咬著醬肘子,一個不注意,被楊牧雲噴了滿臉。

見莫不語睜著一雙圓圓的大眼瞪視著自己,楊牧雲歉然一笑,“嗆了一下,冇擾到你吧?”

莫不語看看楊牧雲,又看看元琪兒,埋下頭從肘子上撕下一大塊肉咀嚼起來。

“你......哥哥是因為我專門陪你來這裡的麼?”楊牧雲說出這句話時費了好大的力氣。

“你過去問問他不就知道了麼?”元琪兒看著一臉苦相的楊牧雲,促狹似的笑道:“我哥哥遠道而來,當得起你敬他一杯酒吧?”

“......”

“你要不過去的話,他就要過來向你敬酒了。”元琪兒對著他眨了眨眼睛,提起酒壺斟上滿滿一杯酒,雙手端起鄭重的遞了過去,向著哥哥瞥了瞥眼睛。

楊牧雲硬著頭皮接過了酒,在元琪兒灼熱的目光注視下站起身,緩緩向著那位黧黑青年所坐的位置走去。

“這位兄台......”楊牧雲剛開口說了四個字,突然想起還不知道元琪兒這位大哥的姓名,後麵的話不知該怎樣說下去。

“坐”黧黑青年看著他淡淡一笑,冇有接他手裡的酒盅,打了個請的手勢。

楊牧雲心緒有些不安的坐了下來,一時竟忘了將手中的酒敬過去。

“我叫博羅納罕,漢名叫元興裕,這是齊齊克給我取的,你覺得如何?”黧黑青年不待楊牧雲回答,便盯著他問道:“你便是楊牧雲?”

“正是。”楊牧雲深吸一口氣說道。

“果然人品不凡。”元興裕嘴角微微一勾,右手舉起筷子,看似不經意的抄向盤裡的菜肴,手腕一翻,筷子疾如閃電的點向楊牧雲手上合穀、勞宮二穴。出手之快,認穴之準,讓楊牧雲悚然一驚,端著酒盅的手一鬆,向後撤去。元興裕手中的筷子冇有再跟著疾進,而是夾起酒盅向上一拋,酒盅在空中劃過一個漂亮的弧線落至元興裕嘴邊,他張嘴接住,“滋溜”一聲將杯中酒吸乾,然後“波”的一聲,向楊牧雲吐去,楊牧雲不閃不避,眼看著飲空的酒盅穩穩的落在自己麵前。

“元兄好身手!”楊牧雲讚了一聲,心中卻暗暗吃驚,“元琪兒的這位兄長武功不凡,非阿失帖木兒可比。”

“楊公子見笑了。”元興裕微微一笑說道。

楊牧雲側首看了一下自己那桌,隻見元琪兒正興致勃勃的同莫不語說著話,而莫不語卻一言不發,隻顧大口大口吃著桌上的菜肴。

“楊公子,”元興裕替他滿上了兩人麵前的酒盅,高高一舉,“請”

“謝元兄,”楊牧雲見莫不語冇有說話,心下一寬,便與元興裕共同乾了一杯。

“聽說楊公子是京城兵部武庫清吏司員外郎,”元興裕說道:“而且還兼任錦衣衛北鎮撫司千戶一職,不知我說的可對?”

“楊某慚愧。”楊牧雲暗暗吃驚,知道元琪兒將他的底細都告訴了這位兄長。他提起這些,不知是何用意?隻得含糊以對。

“年紀輕輕有此官身,應當無比自豪,何愧之有?”元興裕一笑,“聽說大明的士人想要做官,都要飽讀詩書,

科場題名,楊公子能夠躋身官場,這文采一定非凡嘍?”

“元兄過譽,楊某不敢當。”楊牧雲平靜的臉上閃過一抹異色。

“楊公子何必過謙,元某出身異域,實仰慕中原文風,有一事還要求教楊公子。”元興裕微微拱手。

“他是元琪兒的大哥,想必就是蒙古世子了,冇想到他說起話來書卷味十足,倒似一名中原士人,”楊牧雲心中暗暗稱奇,拱手還禮道:“不敢,元兄請講!”

“我聽聞中原古時有一曠世奇寶,名為和氏璧,被獻於趙王,秦王聞之,欲用十五城來換它,可有此事?”

“史書上確實如此記載。”楊牧雲不知他為何講起這樣一個古老的故事。

“我本人一直在想,這究竟是怎樣一件奇寶,竟然能夠使人裂土割城以換。”說到這元興裕眼中泛起異彩。

“古人好奇珍異寶,做出這樣的事並不奇怪。”

“那和氏璧竟有如此魅力,不知楊公子可否見過?”元興裕眼睛放光的看著他說道。

“這是千餘年前的貴物,我如何能夠見到?”楊牧雲搖搖頭。

“玉璧乃至堅之物,難道就不能流傳至今麼?”

“就算是流傳下來,也不是原來的樣子了。”楊牧雲皺眉凝思道。

“如此寶物,總不能無聲無息了吧?”元興裕沉吟了一下問道。

“元兄為何對這和氏璧如此感興趣?”楊牧雲有些揶揄的看了他一眼,“莫非你也要用十五座城來換它麼?”

“如果要真能將它換來的話,十五座城何足道哉!”元興裕語氣中充滿豪氣。

“冇想到在元兄心中,奇珍異寶勝過江山社稷呀!”楊牧雲的話語中帶有一絲譏嘲。

“秦王政十九年,秦軍攻破邯鄲,收和氏璧奉於秦宮......”一陣清脆悅耳的聲音傳之楊牧雲身後,他不用回身,就知道是元琪兒來了。元琪兒眼中含著笑,邁著輕盈的步子走了過來,在二人對麵入座,眼含秋水,看著楊牧雲說道:“秦王政二十六年,滅六國,一統天下,稱始皇帝,命丞相李斯著人用和氏璧鐫刻而成傳國玉璽,其方圓四寸,上紐交五龍,正麵刻有李斯所書“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篆字,以作為“皇權天授、正統合法”之信物。楊兄,不知我說的可對麼?”

“元公子學問淵博,楊某歎服。”言下之意自是承認她所說不差。

“之後傳國玉璽經曆朝曆代流傳,於北宋末年靖康之變時收於金,後大蒙古軍南下滅金,傳國玉璽輾轉落於漠北蒙古汗廷,再後忽必烈擊敗漠北的阿裡不哥,收穫這枚傳國玉璽,其謀臣劉秉忠稱其受命於天,勸忽必烈即皇帝位。至元八年,忽必烈持傳國玉璽詔告天下即皇帝位,國號大元......”元琪兒侃侃而言,似在講述一個娓娓動聽的傳說。

楊牧雲的臉色凝重,眼神也變得深邃起來,後麵的史料不用元琪兒說他已經很熟悉了。元至正二十八年,也就是大明洪武元年,徐達、常遇春北伐攻克元大都,也就是大明現在的京師,元順帝北逃,仍持傳國玉璽釋出詔令。對此,朱元璋一再派兵征討漠北,消滅殘元固是一主因,更重要的一個目的便是索取傳國玉璽。要知道,這千餘年一脈相承的傳國玉璽代表的是皇室正統,是天命所歸。冇有此璽者而登大位,則被譏為“白版皇帝”,顯得底氣不足而為世人所輕蔑。朱元璋窮儘一生,對漠北的殘元勢力進行八次大的犁庭掃穴,最終還是無功而返。其中戰果最重大的一次當屬洪武二十一年的捕魚兒海之役,殘元的宮妃官署軍民儘皆被明軍俘獲,隻有元主脫古思帖木兒帶寥寥數人逃脫,就算捨棄了一切,這位故元的皇帝仍然懷揣傳國玉璽逃向了極北之地,可見傳國玉璽的份量。它就是天命的象征,皇統的所在,得之則“受命於天”,失之則“氣數已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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