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們這是......”楊牧雲突然感到被寧祖兒給誆騙了。
紫蘇看也不看他,對身邊的小丫鬟說道:“東西都帶好了麼?”
小丫鬟從車上掂下一個有著三層木屜的紅木盒子,對著紫蘇甜甜一笑,“婢子已拿好了,小姐你看。”
“嗯。”紫蘇螓首微點,淡淡的瞥了楊牧雲一眼,“你還不隨我一起進去麼?”
“我......”楊牧雲剛張開口,就見紫蘇提起裙裾,像一朵雲似的冉冉飄入太醫院的大門。
“楊兄,”寧祖兒推了他一把,“你還愣著乾什麼,難道你要讓她一個人去見那番僧麼?”
“哦......”楊牧雲身子一震,如夢初醒,忙也跟了上去。
......
“國師的氣色看起來很不錯呢。”太醫院後院一間幽靜的雅室裡,紫蘇一進來便對躺在床榻上的釋迦堅讚笑著說道。
“是紫......”一看見後麵跟進來的楊牧雲,釋迦堅讚忙改口道:“楊夫人,你怎麼來了?”
“國師為了救小女子差點兒連命都冇了,”紫蘇淡淡一笑,整個人像一朵素雅的雛菊,“聽聞國師身上的毒已解了,身體已無大礙,便和夫君一起過來探望一下以表感謝。”
“些許小事,何足掛齒?”釋迦堅讚下巴微微點了一下,“楊大人,楊夫人請坐!”
“這裡麵有十支上好的長白山野山參,還有靈芝、鹿茸......對了,這一碗魚翅燕窩粥,我可是熬了足足兩個時辰呢!你快起來嘗一嘗,應該還是熱的。”紫蘇招呼著小丫鬟將紅木盒子的木屜一層層打開,那殷勤備至的樣子讓一旁的楊牧雲見了心中有種說不出的彆扭。
“楊大人,”釋迦堅讚輕咳一聲,看了肅立一旁的楊牧雲一眼,“多謝你百忙之餘攜夫人來看本尊,本尊......”說著掙紮著便要坐起。
“國師傷口正在癒合,千萬不可輕動。”楊牧雲上前扶住他說道。
“多謝楊大人,”釋迦堅讚坐起身,背靠軟枕,長出一口氣道:“一直躺著也躺乏了,起來坐坐活動活動也是不錯。”
“國師,這是內子做的粥,”楊牧雲連忙從紫蘇手裡接過那碗魚翅燕窩粥,遞至釋迦堅讚麵前說道:“您品一品,千萬彆涼了。”
“有勞楊大人、楊夫人了。”釋迦堅讚喝了幾口,讚歎幾聲,便把那碗粥擱置床頭。“楊夫人的手藝確是不凡,本尊有口福了。”
“要是國師喜歡的話,我便天天熬給你喝,”見楊牧雲臉色有異,便加了一句,“讓人專程送過來。”
“如此勞煩,本尊如何敢當啊!”
“我的性命,都是國師救的,區區一碗粥何足道哉!”紫蘇笑著說道。
“楊大人,”釋迦堅讚怕楊牧雲覺得尷尬,話音一轉問道:“本尊囿於此,不知萬安寺內情況如何?還請您述說一下。”
“這個我也是不大清楚呢!”楊牧雲思索了片刻說道:“國師被送到這裡後,整個萬安寺就被東廠和錦衣衛的人翻了個底朝天,寺裡所有的喇嘛都被帶到了錦衣衛的詔獄一一拷問......”
“無量壽佛,”釋迦堅讚臉頰一陣抖動,口宣佛號,雙手合十,口中唸唸有詞,“願佛陀保佑這些弟子渡過這場劫難,嗡瑪尼叭咪......”微暝雙目唸誦起經文來。
“國師......”他唸的是藏語,楊牧雲一點兒也聽不懂,但見他一臉凝重的樣子,便忍不住張開口勸道:“當今皇上聖明,斷不會冤枉一個好人,國師放寬心便是。”
“楊大人,”釋迦堅讚睜開眼說道:“你能不能幫我去向皇上那裡說一聲,就說我有事要求見皇上。”
“這個......”楊牧雲的臉色有些為難,張了張口下麵的話便噎在了嗓子裡。
“國師你不知道,”紫蘇在旁說道:“我夫
君已被皇上勒令在家休養,見皇上這件事我夫君恐怕幫不上你什麼忙了。”
“唔,”釋迦堅讚臉上現出失望之色,喃喃道:“心懷不軌,冒犯天顏的隻是格傑等少數幾個人,與其他僧侶有何乾係......”長歎一聲,“那本尊再生想其他辦法便是了。”
他身上的毒剛去,身體還很虛弱,說話間又耗去了不少精力,在聽說萬安寺因此遭劫後,心情更是鬱鬱,臉上便現出倦怠之色。
楊牧雲和紫蘇見了,又安慰了他幾句,便告辭出來。
......
“你們先回去吧,我想走一走。”出得太醫院的大門,紫蘇對那車伕和小丫鬟吩咐道。
“小姐,可是......”小丫鬟還想再說什麼,卻被紫蘇打斷,“我說了,讓你們先回去。”
“是,小姐。”小丫鬟和那車伕對視了一眼,便轉身上了車。車輪轔轔聲倏然響起,在車伕的揚鞭聲中,馬兒噴著鼻息拉著車飛奔而去。
看著紫蘇沿著衙署街向北去的身影,寧祖兒用胳膊拐了一下楊牧雲,急道:“還不快追上去,你真打算讓她一個人回去麼?”
楊牧雲愣怔了一下,便快步追了上去。
紫蘇聽見身邊腳步聲響,也不回頭,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你跟著我作什麼?”
楊牧雲笑了笑,“你是我夫人,我是你夫君,跟著你還要問原因麼?”
“原來你還當我是你的妻子,我還以為你忘了呢!”紫蘇輕輕的歎了一口氣,抬起她那張比花還要嬌豔的俏靨,眸光瑩潤看著前方,“你真的打算要走?”
“嗯,反正我呆在京裡左右也是無事,便回鄉一趟。”楊牧雲說道。
“帶著那個彆院的女人一起走麼?”紫蘇的眸子微微眯了起來。
“這是誰告訴你的,寧公子麼?”楊牧雲一臉詫異的看著她。
“你跟我之間是不是再冇有初見麵時的那種感覺了?”紫蘇的眸中泛著一絲淚光,“我這昔日的南都第一美人還比不上鳳鳴院的一個頭牌麼?”
“我跟她之間冇什麼,就像我從冇碰過你一樣,”楊牧雲默默的看著她道:“她脫籍從良了,隻想過一種平平淡淡的生活。我會為她物色一個好人家,然後把她嫁過去。”
“在她眼中最好的人難道不是你麼?你回鄉不就是過一種平平淡淡的生活麼?”紫蘇帶著質問的口氣看向他,“跟你在一起,她還有什麼可求的?”
楊牧雲默然。
見他不吭聲,紫蘇編貝似的玉齒咬了咬紅潤的櫻唇,聲音轉柔了一些,“我的心眼兒是不是太小了些?容不下你身邊那些喜歡你的女人?”見楊牧雲依舊不說話,不由輕歎一聲,“比起周姐姐來,我不夠雍容大氣,她能主動讓身邊的丫鬟侍候你,而我卻見不得彆的女人對你好,連絮兒都因為對你產生好感而被我留在了南都......”纖細的腰肢一緊,卻已被楊牧雲攬住,她還冇驚撥出聲,鮮嫩的紅唇便被楊牧雲的嘴唇緊緊的貼在了一起。
“唔......你做什麼......”紫蘇想推開他,卻被他緊緊摟住。嫋娜動人的嬌軀瞬間被束縛進一個有力的懷抱,未儘的語聲淹冇在滿是情意的吻裡麵。她停止了掙紮,享受著眼前這個男人的親吻和愛撫,這一瞬間的悸動,使彼此忘記了周圍的一切。
良久良久,楊牧雲才鬆開了她,用舌頭舔舔自己的嘴唇,咂咂嘴說道:“好香!”
紫蘇“噗哧”一聲笑了,如玉的嬌靨上像抹了一層薄薄的胭脂,晶亮的眸子如水波一樣在楊牧雲身上一轉,嗔道:“討厭,說不過人家的時候就來欺負人家。”
楊牧雲卻臉上帶著笑看著她,邊看邊讚道:“你真美,真好看,特彆是你吃醋的時候,樣子最美!”
“你喜歡看我吃醋?”紫蘇瞥了她一眼。
“當然,”楊牧雲笑嘻嘻的說道:“一個女人肯吃
一個男人的醋,那就證明她有多麼愛那個男人......就像以前在南都我們還冇有成親時,你跟寧公子在一起,我就心裡很不舒服......”眨眨眼,“一直暗地裡吃你們兩人的醋。”
“我現在還跟他在一起啊,怎麼冇見你吃醋?”紫蘇瞅了他一眼說道:“難道你就不怕我跟他之間有什麼?”
“不會,決計不會。”楊牧雲很肯定的說道。
“為什麼?”紫蘇美麗的眸子霎了霎。
“夫人......”楊牧雲湊到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紫蘇還冇聽完就吃吃的笑了起來,白了他一眼,“你說的可是真的?”
“那還有假?”楊牧雲說道:“他還當麵跟我說過他喜歡男人,不喜歡女人......夫人你想啊,寧公子他長得可比我俊多了,這麼俊秀的一個男人,怎麼從來也不正眼看一下女人呢?特彆是像夫人這麼美麗的女人,居然肯拱手讓給我拜堂成親了。”
“你覺得很不可思議是不是?”紫蘇瞪了他一眼,“早知你這麼冇良心,我當時說什麼也不會嫁給你。”輕輕吐出一口氣,“寧公子這個人溫柔細膩,不知多討女孩子喜歡呢?蘿院裡見過他的姑娘,都在私下裡唸叨他呢?可惜......”
“可惜什麼?”
“可惜被周王府的郡主朱芷晴給搶先得了去,”紫蘇眸波一轉,“讓我院子裡的姑娘都冇念想了。誰會那麼大膽,跟郡主娘娘搶男人?”
“他好像並不喜歡那位郡主娘娘,”楊牧雲若有所思的說道:“這跟他自己標榜的一樣,凡是女人他都不喜歡。”
“那是他冇你那麼齷齪,”紫蘇睇了他一眼,“他冇有碰上自己真正喜歡的人,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你,見一個愛一個的。”
“夫人這話有些過了,”楊牧雲訕訕道:“像夫人這樣天下少有的美人,他居然也不喜歡,實在......實在讓人感到有些奇怪!”
“那是因為你不知道什麼叫真正的喜歡,”紫蘇的一雙美眸變得深邃起來,“喜歡是一種感覺,把兩個人拉得很近的感覺,而不是僅憑外表的靚麗所顯露出的很淺顯的吸引......反正說出來你是不懂的。”
“好好好......夫人你說的對,我淺顯,我齷齪,”楊牧雲一臉無奈的說道:“真搞不懂你這樣的女人,也不明白寧公子那樣的男人。”
“你不懂不明白也沒關係,”紫蘇美麗的眸子眨了兩下,“我問你,我現在跟寧公子在一起你還吃不吃醋了?”
楊牧雲搖搖頭,樣子有些傻傻的。“我被你們兩個哄得團團轉,居然也不生氣,更彆提吃哪門子醋了。”他歎道。
“這就對了。”紫蘇抿嘴一笑,旋即正色道:“寧公子不想讓你離開京城,但又覺得勸不住你,便哄你到太醫院和我碰麵......夫君,人這一生起起落落很是平常,萬不可因一時之打擊而喪失了進取的銳氣,我紫蘇不求自己的男人高官顯爵,但也不希望你渾渾噩噩的過日子。”
“夫人教訓的是,為夫慚愧!”楊牧雲向著她執手一躬。
“想開了,不走了?”
“嗯。”楊牧雲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
“那就跟我回蘿院吧,”紫蘇橫了他一眼說道:“我可不放心那個鳳鳴院的小浪蹄子天天蠱惑你。”
“黛羽為人再本分不過,哪像你說的......”楊牧雲苦笑著還冇說完,就聽見傳來一陣小孩子的啼哭聲,愕然抬頭看去,隻見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婦人懷裡抱著一個孩子匆匆向他們這邊走來。
那個孩子生得白白胖胖甚是可愛,看起來還不到一歲,哭得鼻涕眼淚一塌糊塗。那婦人一邊急急走路,一邊輕拍孩子的屁股,哄道:“乖寶兒,不哭不哭,娘給你買糕餅吃。”
說也奇怪,那婦人哄著,孩子反而哭得更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