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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 鬥酒風波

朱儀敬了幾桌酒,正打算走出馨德堂,忽見陳思羽的腳步一滯,側目看去,隻見角落一人正怔怔的看向陳思羽,兩人四目相對,似有千言萬語要說。

朱儀的眼睛眯了起來,“是楊牧雲,對,就是他,冇想到他還敢來成國公府。”他嘴角微微勾起一絲冷笑,再不遲疑,向著楊牧雲所處的角落裡走去。

禮官一怔,也不好出言阻止,忙也跟了過去。

“原來是楊禁衛,”朱儀臉上掛著笑,“楊禁衛能來本府,真讓本世子感到蓬蓽生輝呀!你是奉旨來賀喜的麼?”

楊牧雲不理他的冷嘲熱諷,向著後麵走來的陳思羽拱了拱手,“陳小姐!”

陳思羽目光和他相對,淡淡一笑,冇有說話。

朱儀臉一沉,冷哼一聲說道:“上次你來本府,本世子冇有好好招待你,這次你既然來了,就不能再怠慢了。”

楊牧雲目光一凝,心說你要怎樣,論武功你不是我對手,就是比文采我也不懼你,莫不是你要把府中的家將都招來對我群毆,來個倚多為勝?

“來人——”朱儀大喊一聲,立馬有兩名家將走上前來。

“把府裡窖藏的好酒都擺上來,”朱儀吩咐他們道:“本世子要和楊禁衛好好的乾他一場。”

“世子,”禮官臉上變色道:“國公和夫人那裡......”

“急什麼?”朱儀眉毛一揚,“先乾完幾碗酒再去也不遲,”瞪了那兩個家將一眼,“還不快去!”

那兩名家將忙不迭的去了。

“原來這位世子要跟我拚酒,”楊牧雲心下稍安,心念一動,“他說用碗,難道這位世子爺的酒量不錯?”自己從未與人拚過酒,但事到臨頭就算不成也得硬著頭皮上了。

不多時,兩名家將搬了兩大罈子酒過來了。

“楊禁衛,”朱儀陰陽怪氣的說道:“咱們對酒也不能像鯨吞牛飲一般,這樣太煞風景了些,不如行個酒令如何?”

“隨世子爺高興,”楊牧雲淡然說道:“不知行什麼酒令,是對詩呢?還是猜枚?”

“這些太小家子氣,”朱儀說道:“你我之間行酒籌便了,”說著從家將手裡拿過一個竹筒,竹筒裡裝滿了竹簽,“這裡每支簽上都有兩句詩,分上句和下句,你是選上句還是下句?”

“客隨主便,世子爺先請。”楊牧雲淡淡道。

“好,”朱儀也不客氣,“客不壓主,本世子選上句。你我輪流抽一簽,跟根據詩句上的數字來喝幾盅酒。”

“怎麼回事?”大廳裡的賀客紛紛離席,好奇的圍了過來。

朱儀一擺手,兩名家將手舉托盤各端上來十個碗大的酒盅。

“如何?”朱儀看著楊牧雲嘿然笑道:“這酒你可敢對得?”

“世子請先抽一簽。”楊牧雲不再跟他廢話。

“楊公子......”陳思羽臉色一變,向他使了個眼色,要他千萬莫要答應。

楊牧雲卻假裝冇有看見。

“八月秋高風怒號,卷我屋上三重茅。”朱儀念道,轉而說道:“給本世子滿上八碗,給楊禁衛滿上三碗。”

兩名抱著酒罈子的家將氣昂昂的走上前來,給托盤上的酒盅點著數滿上了酒。

“楊禁衛,請——”朱儀豪氣乾雲的舉起一盅酒一飲而儘。

“世子爺,請——”楊牧雲這邊三盅酒還冇喝完,朱儀已把八盅酒飲得乾乾淨淨。

“這個紈絝子還真是海量。”楊牧雲訝異的睜大了眼睛。

“五更鼓角聲悲壯,三峽星河影動搖。”楊牧雲抽了一根酒簽。朱儀二話冇說,又喝了五盅。

“功蓋三分國,名成八陣圖。”這一根酒簽抽罷,楊牧雲便要喝八盅了,朱儀雙手抱臂,眼光中頗有譏嘲輕視之色。楊牧雲一咬牙,硬著頭皮一口氣連喝八盅,待把最後一盅放回托盤時,一股濃烈的酒氣直衝腦門,腳下差點兒站立不穩。

楊牧雲並不是一個善飲之人,在江南時和人聚會,喝的多是江

南產的米酒和黃酒,入口綿軟,酒勁兒不大。不像北方的酒性甚烈,兩盅酒下肚,腹便如有股烈火熊熊焚燒起來,燒得腦筋都有些暈暈乎乎起來。

......

“楊禁衛,你還行麼?”朱儀擠眉弄眼的向他笑道。

“廢什麼話,再來!”楊牧雲強撐著讓自己的身子不歪,信手又抽了一根酒簽,“七絃琴無心彈,八行書不可傳。”嘴角向上一翹,看向朱儀時似笑非笑,“這次你我都差不多......”

簽扔了一地,家將抱出來的兩壇酒也見了底。

“世子爺,”一名家將對朱儀說道:“這酒快喝完了。”

“完了再抱兩壇去。”朱儀瞪著眼喝道。

“對,”楊牧雲噴著滿嘴酒氣說道:“我和世子爺隻要都冇倒下,就得一直喝下去。”

“這......”家將為難的看向禮官。

禮官笑著走上前,“世子爺,今兒是你大婚的日子,跟旁人較什麼勁呐,國公和夫人......”

“住口,”朱儀喝道:“今兒本世子高興,跟人多喝幾杯又怎麼了?等把他喝倒了,自會去拜會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叉著腰對家將喝道:“愣著乾什麼,還不快抱酒去,小心本世子一急起來,放狗咬你們。”

“是,是,世子爺您請息怒,小的這就給您抱酒去。”兩名家將忙跑著去了。

......

“什麼,大庭廣眾之下他竟然和人鬥酒?”朱勇濃眉一豎,頷下的鬍鬚都一根根的翹了起來。

“小姐勸世子,世子不聽,”說話的是陳思羽的貼身丫鬟景蓮,“現在大廳裡的客人都去看世子鬥酒去了,小姐無法,隻得讓婢子過來告訴國公爺。”

“孽障,”朱勇一拍扶手,站起身來,“快帶我去看看。”

......

“你......還能喝麼?”朱儀也有些吃不住勁了,臉色赤紅,兩眼瞪得老大,一眨不眨的看著楊牧雲。明明這小子早就醉得撐不住了,可偏偏一直就冇有倒下。

“怎麼不能,”楊牧雲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小爺還冇喝夠呢!”

“那好,誰先倒下了,誰便輸了,就得恭恭敬敬跪下來磕三個響頭,然後叫對方三聲好爺爺。”朱儀說道。

“你說什麼?”楊牧雲把手掌貼近耳朵呈喇叭狀,好像冇有聽清。

“我是說,”朱儀把嘴湊近他的耳邊,聲音提高八度,“誰輸誰便跪下給對方磕三個響頭,叫他三聲好爺爺。”

“哦,”楊牧雲點點頭,衝他一笑,“乖孫子。”

“你......”朱儀這才知道上了他的當,一瞪眼睛,正欲發作,忽而一笑,“我說你是不是怕了,不敢跟我比?”

“誰怕誰是孫子,”楊牧雲一把將家將手裡的酒罈子劈手奪了過來,“這酒一盅一盅的喝多冇意思,咱們乾脆一人一罈酒,現在就把它乾了,誰要不敢,誰便輸了。”

“好,”朱儀一豎大拇指,“有氣魄,本世子爺豁出去奉陪到底,誰不敢誰便不是人生父母養的。”也一把奪過一個酒罈子,高高舉起,一仰脖“咕咚咕咚”往嘴裡灌去。

“砰啷——”一聲,酒罈子碎裂開來,酒水淋了他一頭一身。朱儀睜開濺滿了酒水的模糊視線,隻見朱勇正怒氣沖沖的站在他麵前。

“爹,你這是作什麼?”朱儀一臉愕然。

“啪啪——”朱勇不由分說,上前便狠狠的給了他兩個耳光,“不中用的混賬東西,本國公的臉都被你丟儘了。”吩咐左右,“來人,把他給我拖下去,扔到水缸裡,什麼時候酒醒了什麼時候再把他拖出來。”

眾家將麵麵相覷,正不知所措時,朱勇怒喝道:“怎麼,本國公的話你們冇聽到麼?再遲疑不動,軍法侍候!”

“是——”家將們噤若寒蟬,忙上前七手八腳的把仍醉話連篇的朱儀拖下去了。

眼見朱儀被拖走,楊牧雲再也撐持不住,手一鬆,酒罈子便掉

落在地上,身子一晃,軟倒在地。

“他還是輸了......”朱儀的醉眼朦朧的向倒在地上的楊牧雲投去一瞥,嘴角不自覺的翹了起來。

“老爺......”這時國公夫人也匆匆走了過來,見兒子被手下家將拖走,還冇開口詢問,便捱了朱勇當頭一喝,“這都是你帶的好兒子。”

周夢楠與紫蘇也跟了過來,見到眼前這一切,登時明白了一些,忙向朱勇欠身一禮,“我家相公/夫君不懂事,衝撞了世子,還望國公恕罪!”

“哼——”朱勇冷冷的看了她們一眼,一甩袍袖鐵青著臉走了。

“相公,你怎麼樣?”待朱勇走遠,周夢楠方和紫蘇一起上前扶起了楊牧雲,“夫君你怎麼喝成了這個樣子?”紫蘇不禁又急又氣。

“你們快帶他回去吧,”陳思羽見周圍人漸漸散去,走上前低聲對她們道:“國公現在正在氣頭上,不會聽任何解釋的,等他氣消了,我再慢慢去替牧雲說和一下。”

“多謝世子夫人。”周夢楠向著她深深一禮。

陳思羽點點頭,凝視了醉得不省人事的楊牧雲一眼,輕歎一聲,跟著國公夫人去了。

......

一出成國公府的大門,楊牧雲再也忍耐不住,俯身吐了一地。

周夢楠和紫蘇忙讓跟隨來的下人幫他收拾乾淨,然後把他攙扶上馬車。

她們看看逐漸遠去的成國公府,又看看尚在醉夢中的楊牧雲,相視苦笑。

“相公從來不貪杯的,”周夢楠有些傷感的說道:“就是我與他成親的那一天,他也冇怎麼喝酒,怎麼今天會這麼失態?”

“男人在心情不好的時候便是這樣,”紫蘇說道:“通常會用酒來麻痹自己。”

“不過是來成國公這裡拜望一下,他便這麼不情願麼?”周夢楠看著陷入沉睡中的相公,“非得賦閒在家成日無所事事他才甘心?”

“我看他這樣做是因為一個人。”

“誰?”

“姐姐還記得最後跟你說話的那個人麼?”紫蘇看著周夢楠笑道。

“世子夫人,”周夢楠不解,“相公喝成這樣難道跟那位世子夫人有關?”

“他跟這位世子夫人的事姐姐是不知道的,”紫蘇仰起頭,眸波如水,“她姓陳,叫陳思羽,是寧陽侯陳懋的孫女。想當初在南都的時候,她和夫君曾有過一段緣分......”她娓娓道來,將楊牧雲和陳思羽之間的事一一說給了周夢楠聽。

“這麼說,他們是相互喜歡對方的?”周夢楠問道。

“應該是吧,孤男寡女同處無心庵那麼多天,若說他們之間不會產生一點兒情愫,那是不可能的。”紫蘇歎道:“陳思羽溫柔嫻雅,善解人意,夫君心裡喜歡她還是多些。”見周夢楠眸子一眨不眨的聽得很仔細,臉色平靜如水,便道:“姐姐心裡一點兒也不嫉妒他們,是麼?”

“我與相公成親之前互不相識,”聽紫蘇這麼一說,周夢楠淡淡一笑,“不像你們,都跟他曾有過一段緣分,相公喜歡誰,自有他的道理,我為什麼要苛求他呢?”

“姐姐真是有大婦風範,妹妹不及也,”紫蘇心裡由衷的感佩這個女人,遂道:“姐姐精心準備的這一份厚禮都打了水漂,我想你也不會怪他吧?”

“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再怪他還有何用?”周夢楠躺在車裡的相公,神色淡然的說道:“錢財乃身外之物,散去了還會再賺回來。何必懸在心上?能多一個人幫他,我心裡不知有多高興呢!”她話裡自然指的是陳思羽。

“陳思羽為了他而逃婚,又為了他而嫁人。也許她跟周姐姐一樣知道應該怎樣去喜歡心裡所愛的人吧!”紫蘇想得有些怔怔出神。

“妹妹,你怎麼了?”周夢楠看她表情有些奇怪,不禁問道。

“冇什麼,”紫蘇睨了她一眼說道:“若是夫君今生不能再迴歸仕途了,姐姐會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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