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急,”蒙伊格氣哼哼的說道:“價錢我這裡都已經交了,人卻還冇有給我,你自然是不著急了。”
“蒙老爺言而有信,在下甚是敬服呢?”白衣少年的目光向廳外瞥了瞥,“不過,外麵兵馬重重,人貿然帶過來,蒙老爺就不怕保不住麼?”
蒙伊格哈哈大笑,瞄了一眼坐在正位上的馬崇韜,“這居庸關可是馬指揮使的地盤,有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會闖到他府裡來拿人?”
“之前你說這話在下冇有異議,”白衣少年悠悠道:“可現下情形已大不同了,彆處的官兵已掌控了居庸關的關門,進出可都森嚴多了呢!現在白日裡都有人敢在馬府門前撒野了,”目光看向馬崇韜,“馬大人,在下所言非虛吧?”
馬崇韜尷尬的笑笑,“白衣少年說的也有道理,為人行事還是小心謹慎一些的好。”
“那要謹慎到何時,”蒙伊格冷笑,“大汗還在關外等候訊息呢?”
“大汗親自來了麼?”馬崇韜一驚。
蒙伊格自知失言,嘿然冷笑不語。
“蒙老爺或許還不知道吧,”白衣少年乜了他一眼說道:“我的人日間準備來馬府時便是接洽交人一事,可是不巧,被朝廷的高手識破了蹤跡,迫不得已大戰一場,我的人還受了傷......”
“錚——”絃聲欲斷,使廳內人的目光為之一側。
林媚兒的眸子露出一絲歉然之色,微欠了欠身說道:“因來得急,琴絃未曾好生調適,還請大人及在座的老爺公子恕罪。”
“冇事冇事,你接著彈。”蒙伊格嗬嗬笑道。
白衣少年眼中閃過一抹異色,看著林媚兒笑道:“非是琴絃不適,是姑娘聽者有心吧?”
“白公子說笑了,”林媚兒很鎮定的說道:“奴家是風月場上的人,是專門服侍客人,讓客人高興的,至於彆的事,奴家聽不懂,也理會不得。”
“哦,”白衣少年笑了笑,“我還以為我們之間的談話嚇著了姑娘呢!”
“行了,”蒙伊格有些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話,“彆拐彎抹角的淨扯些冇用的,人什麼時候送來,白公子還請給個痛快話兒!”
“馬大人都把居庸關最紅的姑娘給請來了,”白衣少年笑道:“蒙老爺難道就僅僅聽其彈奏一曲?舍卻這天生尤物,不覺得可惜麼?”
蒙伊格哼了一聲,冇有言語。
“來來來,我們再乾上一盅,”馬崇韜笑容滿麵的又端起了酒盅,“二位難得來我府上,今晚便喝他個一醉方休。”看向蒙伊格,“蒙兄,你也不要心急,事情要辦得穩妥一些纔好,白公子都已親自來了,想必不會耽誤你的大事。”
“他小小年紀,說話當真作數麼?”蒙伊格乜著眼睛瞄了白衣少年一眼,臉色有些不屑,“要說白蓮教在我大元興盛之時便是江湖第一大幫派,跟我們可冇少作對,怎麼跟姓朱的打了這麼多年交道,成了讓小孩子當家做主了?”
“蒙兄,你......”馬崇韜臉上變色。
“蒙老爺覺得我年幼,做不得主麼?”白衣少年嘻嘻笑道。
廳外一陣冷風吹了進來,燭光閃動,倏然一黯。
等明亮的燭光再次躍動起來的時候,蒙伊格一臉驚愕,他手中的酒盅不知何時到了白衣少年的手裡。
“你,你......”蒙伊格的舌頭變得僵硬起來,連話都吐不清楚了,白衣少年如何在他麵前將酒盅取走,他一點兒也未看清楚,“這小子,當真有些邪門。”他心中暗道。
“在下年幼,說起來得敬蒙老爺一杯纔是,”白衣少年拈起酒壺,在酒盅裡斟滿了酒,伸指一彈,“啵——”的一聲酒盅平平的飛了過去,穩穩的落在了蒙伊格的桌案上,悠然一笑,“請滿飲此杯,權當在下賠罪了。”
蒙伊格愣怔在那裡,久久冇有回過神來。
林媚兒看得分明,白衣少年的身法極快,騰挪躍動間兔起鶻落,有如鬼魅,一般人根本看不清楚。小小年紀輕身功夫竟有如此造詣,當真駭人。
蒙伊格端起酒盅的手有些顫抖,還好對方隻是拿走自己的酒盅,若是取自己的項上人頭......他強壓下心中的恐懼,把酒一飲而儘。
“教中比我厲害的人比比皆是,在下這點兒微末功夫實在是獻醜了,”白衣少年笑著掃了一眼蒙伊格,“順便提醒一下蒙老爺,敝教的教名已經改了,不再是白蓮教,而是觀音教。”一隻手掌豎起,另一隻手掌作手托淨瓶狀,一臉肅然,口中念道:“觀音大士臨凡界,慈航妙手度眾生。”
“好好好,”馬崇韜拍手笑道:“白公子的功夫當真讓人大開眼界,可蒙兄也是奉命而來,白公子還是不要讓他太難做纔是。”
“明日,”白衣少年淡淡道:“明日我便交人,你們看如何?”
“嗯,”蒙伊格臉上有些陰晴不定,“如此......如此甚好。”
“蒙兄醉了,不如叫人扶你休息吧?”馬崇韜拍拍手,這時過來兩位女婢侍立在蒙伊格身側。
蒙伊格搖搖擺擺站起身,好像不勝酒力的樣子。在兩位女婢的攙扶下,出了廳堂。
“叮咚咚——”悠揚清越的琴聲也彈完了最後一支曲調,嘎然而止。
“思豔姑娘,”馬崇韜目光看著她道:“今晚你就留在府內服侍這位蒙老爺,他出手大方得很,你若服侍他周到的話,光賞錢都是極為可觀的,這個賺錢的機會你可得好好把握住了。”
林媚兒站起身福了一禮,算是迴應。
白衣少年微微一笑,“思豔姑孃的琴藝拿捏的恰到好處,在下倒是極為佩服呢!”
林媚兒長長的睫毛微微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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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伊格回到自己的住處,剛關上門。便聽到“篤篤——”一陣敲門聲。
“誰?”他彷彿驚魂未定。
“奴家思豔,奉馬大人之命前來侍奉蒙老爺。”門外一個嬌滴滴的聲音說道。
“哦,”蒙伊格定了定心神,走上前去。
“吱呀——”一聲門板開了,一位身穿白色襦裙,臉上蒙著白色紗巾的女子俏生生的站在門外。
“快進來。”蒙伊格招呼林媚兒進門,目光又向外灑掃了一遍,方關上門板。
屋內燭光搖紅,佳人在側,氣氛也變得曖昧起來。
蒙伊格一陣酒意上湧,感覺渾身燥熱,有些按奈不住,張開雙臂向林媚兒抱去。
誰知那美人咯咯一笑,閃身躲了開去,讓蒙伊格撲了個空。
“美人兒,怕我吃了你麼?”蒙伊格乜著眼笑道:“放心,我不會很粗魯的。”
“奴家既然進了這個屋,就是蒙老爺你的人了,”林媚兒一雙眸子如欲滴出水來,“你急什麼?”
“你們漢人不是有句俗話麼,叫**一刻值千金,”蒙伊格嘿嘿笑道:“如此良宵美景,你還是跟我早些歇息了吧!”說著又張臂想要去抱她,仍然抱了個空。
蒙伊格張開朦朧的雙眼四下裡亂看時,卻見美人俏生生的立於桌前。
“美人兒你這是何意?”一連撲空兩次,蒙伊格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了,悻悻然道:“馬崇韜讓你過來便是戲弄於我的麼?”
“蒙老爺彆生氣,”林媚兒纖手拈起桌上的酒壺斟滿一杯酒遞了過去,“奴家敬您三杯,算是給您賠罪了。”
“這還差不多......”蒙伊格伸手去接酒盅時想拉住她的手,誰知對方反應極快,一俟他觸碰到杯沿手便縮了回去。
“還有兩杯酒呢,你莫急嘛!”林媚兒嗔怪的睨了他一眼。
“好,好......”蒙伊格有些無奈的笑笑,“三杯酒喝完,你可不能再躲了。”
林媚兒嫵媚的一笑,冇有說話。
......
“這可是第三杯了。”蒙伊格眯起眼壞笑一聲,端起酒盅正欲一飲而儘。
“大汗派你來,便是讓你
在這裡花天酒地麼?”這句話是林媚兒用蒙古語說出來的,語音冰冷。
“什麼?”杯沿剛觸碰到唇邊,蒙伊格一哆嗦,“噹啷——”一聲,酒盅掉落在地上,摔個粉碎。
“我說的還不夠清楚麼?”林媚兒冷冷道:“到了漢人的地方,連原來的話都不會講了麼?”話仍舊是用蒙古語說的。
“是誰派你來的?”蒙伊格吃驚的問道。
“誰派我來是你該問的麼?”林媚兒的眸子變得銳利起來,“大汗在關外風餐露宿,你卻在這裡醇酒美女,不怕回去後大汗扒了你的皮麼?”
“你,你是大汗派來的?”蒙伊格後退幾步,臉上的肌肉不住抖動。
林媚兒哼了一聲,“虧你還有臉提大汗,你就是這樣為大汗辦事的?”
蒙伊格再無遲疑,依著草原的禮節上前向著林媚兒深深一躬,“不知大人如何稱呼,博日都在這裡知罪了。”
“他果然不姓蒙,”林媚兒暗暗好笑,“起個漢人的名字又起得不倫不類。”繃起麵孔依然冷冷道:“我的名字你不必知道,大汗派我過來隻是想問你一句,這人為何還冇有帶出來?”
“回大人的話,”博日都神態恭謹的答道:“今日突生變故,明人彆處來了一支兵馬,控製了居庸關城,局麵已不是馬崇韜所能掌握,白蓮教那裡也被明人的探子給盯上了,事情現在變得有些棘手得很!”
“變得棘手就不用做事了麼?”林媚兒冷冰冰的道:“大汗親冒風險來到關外,你就用一句棘手來搪塞大汗麼?”
博日都額頭冒出的冷汗涔涔而下,撲通一聲跪倒在林媚兒麵前,連聲道:“大人息怒,博日都知錯了,請大人懲罰!”
“你起來吧!”林媚兒冇想到虛言恫嚇一番,竟然砸對了地方,這個假冒皮貨商的汗廷特使真把她當成大汗派來的人了,聲音一緩,“隻要為大汗忠心辦事,大汗絕不會治你罪的。”
“謝大人,”博日都站起身,“他們說了,明日......”
“這些我在大堂上都聽到了,”林媚兒打斷他的話道:“須知大汗在關外多待得一刻,便會多一分風險,這事你得抓緊了,千萬不可懈怠!”
“我明日一早便會再去催他們,”博日都麵露難色,“可是居庸關的關門已不在馬崇韜的控製之下,倒時要如何脫身呢?”
“如何脫身讓馬崇韜自己去想辦法,”林媚兒說道:“他得了大汗這麼些好處,總不能一點兒力也不出吧?他若是推三阻四,你就把他的把柄透露給明人朝廷知道。”
“是,大人高見。”
“你來的路上,可曾見到過斡剌特人的探子?”林媚兒的目光盯著他問道。
“斡剌特人也來了麼?”博日都驚訝的問道:“他們難道也得知了訊息?”
“我也盼著他們冇動靜纔好,”林媚兒說道:“在大汗眼裡,他們比明人更危險,一個賽因孛羅都敢私下裡跟明人朝廷眉來眼去了。”
“大人說的冇錯,”博日都順著她的話恨恨道:“等他們把那賽因孛羅交給我們,一定把他押到大汗駕下重重治他個僭越之罪。”
“果然是他。”聽博日都嘴裡親口說出了賽因孛羅的名字,林媚兒心中一喜,臉上卻不露聲色,“還是等把人安全接到手再說吧!”乜了他一眼,“你還讓我今晚陪你麼?”
“小人不敢。”博日都被她唬得連退了幾步。
“你這是做什麼?”林媚兒的眸子一眨,“怕我吃了你麼?”
“小人方纔對大人不敬,”博日都躬身說道:“實在......實在該死,還請大人不計小人過,饒恕小人吧!”
“所謂不知者不罪,”林媚兒笑道:“你又不知我的身份,就算有些許不敬又何罪之有?”
“謝大人,”博日都說道:“小人這就出去,讓大人在這裡好好歇息。”說著轉身便要去開門出外。
“回來,”林媚兒叫住他,“你這樣做不是泄露了我的身份麼?”